他挣开黎晟的双手,自己扶着楼梯扶手,慢吞吞的往上走。
端着菜品正准备送上去的小廝愣在了原地,他呆愣愣的看着棕黑色楼梯上那只手,白的在光下泛着莹莹的光泽,这样一尘不染金娇玉养出来的,真不知道是哪家王侯府中的夫人小姐,怎么跑到他们这种穷乡僻壤来了
他上了楼,回过脸来,面纱随着动作的幅度掀起一角,隐约可见一片小巧精致的下巴,"在哪?"
那小廝眼睛眨也不咋地看着他,直到有人咳嗽了一声,他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
"客官跟我来。"
他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又推开了一扇门,"夫人,请。"
只见那美人儿似乎是不悦地看了自己一眼,又转身移开了视线,"就这一间?"
第95章 娇气!
那小廝有些紧张,"这位公子就要了一间上房......"
再说了这位公子不是叫她"夫人"吗?
既然已经成婚,住一间不是应该的吗?难不成这俩人闹矛盾了?
那小厮偷偷看了一眼紧跟在后面的公子,长得也不错,看着也贵气,就是年纪大了些,与这位夫人不太匹配..
怪不得这位夫人有些瞧不上他呢...
黎晟自然不知道这小廝心里想的什么,他摆了摆手,"就要这一间,把饭菜都送进去吧!"
待那小厮走远了些,黎晟凑过去,"陛下要是心里再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东西,本王这里还有药,陛下吃下去,可就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人摆布了……"
他对着小皇帝愤愤不平的脸,眼神越发猥I琐,"陛下的声音这么好听,要是叫不出来,得少了多少乐趣啊!"
慕容纾抬手,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
只是这会儿他身上没劲儿,这一巴掌下来,一点儿脆响都没有,轻轻的就落到了黎晟脸上。
黎晟抓下他的手,"陛下还是省省吧!留着点儿劲儿,晚上再折腾。"
面纱下面,慕容纾脸色苍白。
这狗I娘养的莫不是要来真的了!
他睫毛快速抖动了两下,昭示着内心的不安。
如今他被下了药,跑都跑不了,难不成真要被这个令人恶心的臭虫给玷污了?
裴確...
想到这个名字,他鼻腔里酸了酸。
裴確...
裴確怎么还没有找来呢...
他好害怕……
他想回家...
他这个脆弱到一捏就碎的样子明显取悦到了黎晟,黎晟笑了笑,先他一步迈进了屋子里。
"多上些好酒好菜,赶紧!"
那小廝忙不迭地点头,"好嘞客官!您稍等!"
那小廝转过身去,心里纳闷,这位公子长得倒是一张大周人的脸,怎么一开口倒不像是大周人呢!
腔调奇怪!官话也不标准……
再看一眼门口这位委委屈屈一脸不高兴的小美人……
搞不好!不会是拐来的吧!
带着这个想法,他又好奇地偷偷看了一眼那蒙着面纱的美人儿,那美人儿这会儿眼眶含水,眉眼间结着愁怨,都是化不开的哀愁。
这小廝放慢了步子,从他身边走过去。
这要真是位被拐来的世家贵女,可就麻烦了,跟着这男子一路,清白怕是要毁了,哪怕能逃回去,又能落下来什么好呢?
他心里暗自摇头,可对着这个柔弱娇美的身影,又忍不住暗自怜惜。
这不是男人对女人的一种怜惜,反而像是在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猛然出现了一株极品牡丹花,就会让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株倾国倾城的娇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步履不停,只是在与这娇美的身影擦身而过时,心底泛起阵阵的可惜。
一切只是自己的恶臆想罢了!
人家这仆人无数财大气粗的模样,怎么可能是拐来的呢?
八成是小夫妻闹矛盾了吧!
厢房内,慕容纾坐在餐桌旁,小口小口地扒拉着饭。
这里的饭菜粗粝难以下咽,一块儿吃饭的人看一眼就让人恶心,可是他不敢不吃。
本来就因为吃了药浑身没有力气,要是再不吃饭,万一有什么不测,还不是任人宰割。
他不想和黎晟共用一个盘子的菜,他觉得对方恶心,只能挑着自己眼前的一个劲儿的夹菜。
他面前是一道鸡肉炖豆角,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暗色,让人胃口全无,豆角炖的太烂了,黏糊糊的,一夹就软,放进嘴里,只有浓浓的咸味。
他裹了口米饭咽下,觉得剌的嗓子生疼。
他又夹了块儿鸡肉,鸡肉的味道他是知道的,鲜香滑嫩,烹炸烤煮都好吃。
他夹起来一块儿,上面还有翻卷的鸡皮,上面小小的颗粒凸起着,米粒大小,看着莫名让人不舒服。他两只手拿着筷子,把鸡皮撕了下来,又将鸡皮远远的放到一边儿,这才夹起来这块肉放进嘴里。只一口,他就差点儿吐了出来。
又干又柴又腥又腻,和以前他吃过的鸡肉完全不一样。
他随口吐了出来,又赶紧拿过来杯子倒了一口灌进嘴里。
总算好了一些,但这水的味道也怪,说不出来的怪,有一种奇奇怪怪的味道,他不敢再细品,只能赶紧吞下。
他看了看满桌子的菜,食欲全无。
他这十几年,在宫里养的多金贵啊,就算是刚刚即位时被裴確欺负的那两年,也没在吃上遭过罪。
裴確..
想到这个名字,他又忍不住委屈。
他怎么还不来的...
他垂着头,不敢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泪水,大口大口的我扒着饭往嘴里塞。
一旁吃饭的黎晟看见了他的异常,又自酌自饮了一杯,笑他娇气。
他筷子在慕容纾面前的豆角炖鸡里翻了一下,翻出一块没有皮的鸡肉,筷子在上面点了点,"吃这块!"
慕容纾顺着他的筷子一看,吓得"啊"了一声,连筷子都掉到了桌子上。
宫中的菜品,先不说色香味都要一一照顾到,最先做到的就是干净,好看,不能吓到贵人们!
禽兽类的头和脚,一般都是不能出现在宴席上的,哪怕偶尔又能出现在宴席上的,也要做的漂亮又精致!
他翻出来的鸡块儿旁边,正静静躺着一个鸡头,红红的冠子高高的竖着,嘴巴尖尖的,泛着黄色,更可怕的是,上面还有一撮撮没拔干净的黑色鸡毛!
慕容纾干呕一声,差点儿吐了出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又仔细往那边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原来旁边几块肉上面,都有着零星没处理干净的绒毛,细细小小短短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这会儿他再也忍不住了,刚下肚的东西又一股脑儿给吐了出来。
被他这一闹,黎晟也胃口全无。
他放下筷子,指挥着下面的人伺候着慕容纾,然后嫌弃的站了起来离得远远的。
等到下面的人又给慕容纾收拾完换好了衣服,他才又过来,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的样子,"你这也太难伺候了吧!"
"吃点儿东西都能吃吐了?"
他说着皱了皱眉,"还是在宫中养的太精细了,以后多吃些习惯习惯就好了!"
慕容纾没有理他,他伏在桌子上,直不起身来,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会儿闪过哪块儿带毛的鸡,一会儿闪过裴確的脸。
他不止心口泛酸,喉口发酸,胃里也发酸。
身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凉,说出去的难受。
在一旁伺候的仆人看着不对,"王爷,他好像不是很舒服,让人给他看看吧!"
黎晟不高兴的指挥别人收拾桌子,"娇气!"
那仆人不敢再吭声,但是看着慕容纾泛红的脸,还是觉得有点儿不放心。
"王爷"
黎晟拂了拂袖子走过来,"脸怎么这么红?"
他手掌放在慕容纾额间,"怎么这么热?"
"让店家找个大夫过来看看!"
那小廝应声下去,黎晟闻着这屋里那股淡淡的味道,兴致全无,吩咐另一个人说,"一会儿大夫来了,给他看完,结果让人告诉本王一声,你就在屋里守着,别让他跑了,记住了?"
剩下的两个仆人点了点头,把慕容纾扶上了床,又给他戴好面纱,盖好被子,这才站在门里边等着。
吐完之后,慕容纾本就困乏极了,这会儿黎晟出去了,他总算安全了,更觉得眼皮重的抬都抬不起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两个仆人站在屋子里等的无聊,不由得悄悄说起话来,反正等着也是等着。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不再傻站着,而是各拿起一张凳子坐下。
"要我说,咱们王爷这次来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来上京城这么久,一多半的时间都在卧床养病,连那四方馆的大门都没迈出去过!"
另一人接口:"谁说不是!这北周的人就是喜欢欺负咱们小国的人!以大欺小,算什么好汉!"
"不过也不算事一点儿收获也没有,"那人嘿嘿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小皇帝,"虽然王爷前来打探消息的计划没机会完成,但也算有收获!这小皇帝抓在手上,以后还不是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说这小皇帝在北周玩儿的很开啊!和那个姓卫的病秧子太傅,还有姓裴的那个太监,三个人不清不白的.."
"这你都知道?在哪听说的?"
对面的人压低声音,"这你都不知道?早就传开了!听说这位原先是和太傅好的,后面又和那个姓裴的在一起了!"
"听说就因为这事儿!姓卫的和姓裴的不和,姓裴的连卫泱舅舅都给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