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嘶了一声,"这姓裴的,还真是个狠人啊!"
"再狠不也是个太监么!"
那两人相视一眼,嘿嘿一声,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起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其中一个人起身,走到门口,手掌搭在门闩上,"什么人?"
一个声音自门外传来,"送饭的!"
第96章 分明是个小少年!
"送饭的?"
门口的那人拉着门闩的手停住了,他满腹狐疑,"不是饭菜都撤下去了!这会儿来送什么饭?"
另一人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爷刚刚没吃好,估计是又叫了一份。"
他对着门口喊道:"送错房间了!送去新开的那间上房去!"
门外的脚步声没动,"各位客官,真是来送饭的!您说的那间客房的的饭食已经送过去了!这是那位客官盼咐送到这间屋子里来的!"
里面的人对视一眼,打开了一条门缝。
还真是这个店里的伙计!
只见那个跑堂的端着一碗白粥,"两位客官,您的白粥!"
其中一个人接了过去,那伙计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弯腰给他们打了个招呼,才离开了。
他本不应该管这些事的!
他就是一个跑堂的小伙计,一个月拿那几个铜板的,哪里还管得着人家这种富贵人家的事儿!
可他上来收拾桌子时,看见那位公子满不在意的脸,真的有点儿替这位小美人儿心寒了。
难受成这个样子,也不管不问......
唉
他心底叹了口气。
可他只是个小跑堂的,其它的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悄悄送上来一碗暖胃的白粥了。
另一间上房内,黎晟拿着一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夹了块儿鱼肉放进嘴里,又暍了一口酒。
今天一天提心吊胆路途劳累,总算是能安下心来歇一歇了。
本来还想着能搂着那位娇娇软软小皇帝做点儿什么,没想到对方这么娇贵,吃点儿饭都能吃吐了!
扫兴!
"公子,大夫为夫人诊完脉,已经过来了。"
黎晟转了转手中的酒杯,都没舍得放下,"让他进来吧。"
一上了年纪的老头背着药箱走了进来,这个镇子偏远,人家不多,也没有很像样的医馆,他从二十来岁干到现在花甲之年了,还是这里唯一的大夫。
"我夫人怎么回事儿?"
听见这句话,这老大夫抬了抬头,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行医这么多年,一搭脉还能分不清男女吗?
那床上躺着的,分明是个小少年!
"问你呢!"这饮酒男子身边的侍从推了推他,"老头儿,我们公子问你话呢!"
"不会是老糊涂了吧!"
老大夫被他推了趔趄了一下,又站直了身子,将药箱的带子往肩膀上面提了提。
看这伙人,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尊夫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水土不服引发的高热而已!"
"暍些退烧驱寒的药,好好将养着,过几天就好了!"
"若是吃不下饭,就暍些简单的粥,养养胃,切莫由着他。"
黎晟点了点头,很无所谓一般,"给他送点儿粥,再弄些补品养好,别一直吊着本一一"
他看了一眼这老头,"别一直吊着本公子,扫了本公子的兴,耽误本公子的洞房花烛夜!"
老大夫听见这句话,止不住的鄙夷,床上的小公子已经病成这样了,他还想着这些!
真不是人啊!
想着刚刚那少年微弱的脉搏和烧到坨红的双颊,老大夫有为医者的于心不忍。
"尊夫人身子骨本就弱,如今又遇上高热,如今还是不宜行夫妻之事,公子要是不注意,容易让他烧坏了脑子,或者空口干呕,糟践了肠胃。"
听见他的话,黎晟脸上黑了黑,示意身边的人给钱,又将人送了出去。
老大夫出了门,还远远的听着里面的人在抱怨,"怎么这么娇气!扫兴......"
他摇了摇头,颤巍巍下了楼梯。
他年幼的孙儿正在客栈门口等着,如今天已然黑了,路又不好走,他提着一盏灯笼,也好为爷爷照亮回家的路。
出了客栈就是小路,月色沉沉,只有一盏灯笼照着幽幽的光芒。
远方传来马蹄声,高扬的马蹄落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阵阵声响。
老大夫拉了拉小孙子的手,"来,跟爷爷走边儿上。"
小孙子乖乖巧巧的跟过去,又被一阵"喵呜"声吸引了注意力。
他放开爷爷的手,冲到路中间,"爷爷!一只小猫!"
马呜声已经近了,路上烟尘四起,一垂髫孩童穿着粗布衣服,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花猫,抬眼看到近处飞驰而来的骏马,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一一
"小心!"
骑马的白衣男子狠狠勒住了马的辔头,马尔扬起脑袋高高嚎叫一声,停住了脚步,离那儿童不过丈巴的距离。
老大夫急得扑过来,抱住吓得不敢吱声的孙儿,他又朝马背上的人弯了弯腰,"多谢公子!"
灯笼的火光颤悠悠的,照亮了马背上白衣公子的脸。
面如冠玉,霁月清风,眉间一点朱砂,好似画中人。
那骏马驮着马背上的人在原地转了几圈,那白衣公子声音温润,"老丈!可有大碍?"
"没事没事!"
老大夫拉着孙儿的手给他让了路,"耽误公子赶路了!"
马背上的男子朝他点了点头,御马离去。
目送着十几人的队伍乌泱泱的离开,那老丈摸了摸孙儿头顶的丸子发髻,"可不敢乱跑了!"
那孩童点了点头,声音脆生生的,"爷爷!那人可真好看!"
老大夫牵起他的手,"好看!是好看,不过呀,要说好看,他还没有今天爷爷诊治的那位小公子好看!"
孩童好奇:"有多好看?"
老大夫牵起他的手慢慢走着,"那小公子呀......"
在前面就是这小镇的中心了,卫泱下了马,"快去查!有可疑的马上通知我!"
"是大人!"
卫泱下了马,环视了一眼周围。
从上京出来后不久,就遇上了岔路口,看着官路上马车重重的辙痕,北庾的车马应该就是按原计划走的大路。
可北庾与黎国并不在一个方向,混进北庾使团的黎晟,少不了也得半路离开!
想到黎晟,卫泱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一一这个无法无天的废物!狗胆包天!竟然敢劫持陛下!
他该死!
派了几个人去管路,又带着其他人来了小路,他一路骑马疾行,边搜查边打听,来到了这座小镇。
他自己也不敢确定,这黎晟从北庾使团离开之后有没有换了马车,骑马赶路,若是真的换了马车改成骑马,那他们的速度可就再自己前面了,要赶紧查完赶紧走!可不能再耽搁了!
陛下在他身旁,待的越久越危险,谁知道那个畜生会做什么,又会说出什么!
一阵寒风袭来,他捂住口鼻咳嗽了两声,朝不远处的一家客栈走去。
客栈内,黎晟对着镜子,又按了按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确保没有纰漏了才从房中出去,"谁来了?可是司礼监的人?"
身边的人跟上,"回王爷,来人一身白衣,随行也不是司礼监的打扮,离得远了看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不是裴確。"
"那就好办了!"
黎晟迈开步子去了慕容纾所在的房间,"要真是裴確那条疯狗,还真要难缠一些。"
他进了房间,床上的人正安安稳稳地睡着,因为呼吸,脸上的面纱会随着一鼓一鼓的,像是金鱼嘴里吐出的泡泡。
黎晟站在床边看着他,"都说生儿类母,果不其然。"
"只是可惜之前为你准备的面具戴不上了,"他伸出手指,将被吹起的面纱掀起来一点儿,露出一张莹润的小脸,"谁知道你的脸长的这么小昵?尺寸一点儿也不合适......"
床上的人已经睡得昏昏沉沉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从床边离开,走到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楼的大厅里已经出现了一些嘈杂的声音,看来是那群人已经过来询问了。
黎晟旁边的人看了眼床上的大周陛下,又转过脸来,"王爷果然神机妙算,提前准备了人皮面具,半路换了马车,又给大周皇帝换了女装打扮,周朝的这些小白脸怎么能认出来!"
黎晟举了举手,示意他别再说话,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已经做了详尽的打算,但仍有点儿担心哪里出了纰漏。
他虽然嘴上说着看不起卫泱,那也是为了长自己的志气,灭别人的威风。
卫泱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温润可亲,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儿,他和裴確还不一样,裴確是坏到了面儿上,懒得隐藏;而他则是坏在芯儿里,心眼子恐怕比泥鳅钻的洞都多!
一会要真让他认出来,少不了又要有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