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一脸严肃地摇头:“柳公子,不可。”
刘嬷嬷也过来拉他:“走走走,我们回去了。”
正僵持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急急忙忙地走来。
“出什么事了?”明檀看了眼纠缠的几人,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结,“你们几人在干什么呢?还不放手?出了事儿你们担着?”
刘嬷嬷和侍卫闻言,脸色大骇,忙不迭松了手。
“夫人。”柳玉立即上前,“瑞王爷和大人在一起吗?我想他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我得过去跟他们说说。”
明檀愣道:“可是大人那边……”
那边情况实在复杂。
明檀早就听说了瑞王今日会来摄政王府的消息,原以为是出于之前的事找摄政王求和,却不想布下了天罗地网和摄政王撕破脸。
虽然瑞王曾经险些斗过老皇帝坐上皇位,但是如今小皇帝早已继位,瑞王表面是个王爷,可实际连上个早朝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今拼尽全力和摄政王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这实在不像瑞王平日的作风。
在如此情况下,明檀可不敢自作主张地把柳玉往那边带,若是出了什么叉子,估计摄政王都能徒手把她撕了。
“不如这样。”明檀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你把要说的话告诉我,我帮你转达给大人,如何?”
柳玉摇了摇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明檀叹了口气:“那……”
“刚刚瑞王爷的属下来找我了,跟我说了一些话……”柳玉抿了抿唇,在明檀诧异的目光中接着说道,“我才觉得他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倘若瑞王爷的属下没有骗我的话,瑞王爷就是我的……”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柳玉说不出来,只能眼巴巴望着明檀。
明檀犹豫片刻,开口:“跟我来吧。”
越是靠近宋殊禹的书房,守卫越是森严,来到书房外面,只见书房已然被摄政王府的侍卫们团团包围。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儿不知何时布了一层沉甸甸的乌云,乌压压地坠在屋顶后面,让天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凉风阵阵,这是要下雨的征兆。
柳玉穿得不厚,头发和衣服都被突如其来的风吹得有些凌乱,他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埋头跟在明檀身后。
有明檀带路,侍卫们虽心有疑惑,但不敢加以阻拦。
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书房。
还未走近,就瞧见了书房里挨得极近的两道身影——正是萧河和宋殊禹。
萧河狼狈地坐在地上,单手撑地,身子后仰,脖颈间抵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
手持长剑之人便是宋殊禹。
不过宋殊禹背对柳玉而立,柳玉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瑞王。”宋殊禹的声音仿佛覆了一层寒气,有着柳玉从未听过的冰冷,“你应该知道我这人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我给过你机会,可你自己不珍惜。”
“你的东西?”萧河眼神复杂,嘴角却扬起嘲弄的弧度,“他是人,不是东西,更不是你的独有物。”
宋殊禹冷言冷语:“这和你有关系吗?”
“如果我说和我有关系呢?”锋利的剑抵在了脖子上,萧河还有心情笑,“宋殊禹,你迟早会为今日的冲动负责。”
停顿片刻,萧河注意到了宋殊禹身后的柳玉,苍白的脸色有了些微的变化,他不等宋殊禹出声,兀自说道,“你只知曾经我身边有个小书童,你可有打听过那个小书童的名字?”
“你的事与我何干?”
“的确与你无关,但与柳玉有关。”萧河笑着注视宋殊禹的脸,“那个小书童姓柳,全名柳春时。”
闻言,宋殊禹持剑的手微微一抖,萧河脖子上瞬间多出一条血痕。
鲜红的血溢出,映在发寒的刀面上。
柳玉见状,心中一惊,想也不想地迈步上前,伸手从后面一把抓住宋殊禹的衣服。
宋殊禹还沉浸在萧河那番话带来的震撼中,冷不丁地被人扯了一下,他眼中的戾气骤然翻滚起来。
可转头对上柳玉那张白净的脸后,他霎时一愣。
紧接着。
戾气消散得干干净净。
“你怎么在这里?”宋殊禹皱眉喊道,“明檀!”
怕被殃及的明檀早已瑟瑟发抖地躲到柱子后面去了。
“明檀!”宋殊禹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薄怒,“你把他带过来的?给我滚出来!”
柳玉没想到自己的一意孤行把明檀给连累了,当下一急,拽着宋殊禹持剑的手就往后扯,他也高声喊道:“你吼什么吼?是我自己要来的。”
“……”宋殊禹被扯得踉跄了几步,一下子没了脾气,“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再不来你就要把瑞王爷杀了!”柳玉看到萧河脖子上的红,气得照着宋殊禹的背就啪啪啪地拍了好几巴掌,但声音听着响,他还是没舍得用太大力气。
“……”宋殊禹默默受着。
柳玉跑过去将萧河扶起,萧河脖子上的血都顺着脖颈流进衣领里了,把衣领染出了一小片血色。
第91章 认亲我要带他走
柳玉被萧河脖子上的血吓到了,着急忙慌地喊:“宋子臻!”
宋殊禹愣了一下,才走过去。
“瑞王爷流血了,你能喊个大夫来吗?”
宋殊禹看了眼被萧河捂着的脖子,沉默片刻,语气不轻不重地出声喊道:“明檀。”
躲在柱子后面的明檀终于敢出来了:“大人。”
“你去找个大夫来。”
明檀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柳玉把萧河拉到椅子前坐下,他想找点东西来给萧河止血,可他从未经历过这些事,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宋殊禹一声不吭地拿来纱布为萧河包扎了伤口。
原本剑拔弩张的二人突然平心静气地相处,让书房里的气氛逐渐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而去。
柳玉有心想跟宋殊禹说说话,无奈眼下这种情况,他只能把话全部憋在心里。
最后,还是萧河先打破了沉默,他定定看着柳玉的肚子,既有些诧异,也有些不可置信:“你这肚子……”
柳玉这才想起什么,想躲却已来不及了,他下意识往宋殊禹身旁站了些,用袖袍遮住肚子。
他的行为放到萧河眼中简直就是在掩耳盗铃,方才萧河被宋殊禹拿剑比着脖子都没有如此激动过,他的视线在柳玉和宋殊禹之间来回打转,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宋殊禹脸上看不出表情,他抬手将柳玉揽到身后。
“你们……”萧河的话刚出口,明檀带着大夫疾步进了书房。
萧河铁青着脸,闭上了嘴巴。
一时间书房里沉闷至极,被明檀带来的大夫也察觉到了什么,战战兢兢,一副大气不敢喘一下的模样。
重新为萧河包扎好了伤口,大夫又递过去一盒膏药。
萧河没接,面无表情,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柳玉只好接下,连声向大夫道了谢。
大夫一走,明檀也不敢多留,连忙跟着溜了。
萧河继续开口:“你们……”
宋殊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说柳春时就是那个小书童,所以呢?你想告诉我们你是如何为了权力抛下柳春时的?”
萧河没有回答宋殊禹的问题,他看上去连理都不想理宋殊禹,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柳玉。
然后从怀里摸出几张折叠起来的纸递到柳玉眼前。
柳玉站在宋殊禹身后,手指抠着膏药盒子,犹豫地抬头看了眼宋殊禹,见宋殊禹没有反对,他把膏药盒子塞到宋殊禹手里,伸手接过了萧河递来的东西。
展开一看,纸的边角已经泛黄,上面的字也模糊不清。
柳玉认真看了一会儿,脸色慢慢发白。
他仿佛拿着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赶紧把纸折了回去。
可这样还不够,他又把纸塞回萧河手里。
宋殊禹见柳玉反应如此激烈,眉头一皱,趁着萧河不备,上前拿走那几张纸便展开看了起来。
全部都是郎中诊断的记录,郎中不是同一人,但看郎中的人都同一人。
“柳小师?”
“柳春时的小名。”萧河依然紧盯柳玉,“你应该知道你爹的小名吧?”
柳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有一张脸格外苍白。
他来时并未把奚锦的话放在心上,他以为瑞王只是想找个由头把他接走。
宋殊禹看完所以内容,垂眼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萧河:“这就是你今天过来的目的?”
“对。”
萧河起身抽走宋殊禹手里的纸,折叠好后放回袖袍里。
他的身量只比宋殊禹矮上些许,尽管脖子上受了伤,不过面对面时并不在气势上落下风。
“其他事我可以暂且作罢,但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带他走。”
宋殊禹和萧河对视许久,倏地笑了:“你凭什么?”
“就凭我和他的关系。”萧河说这句话时的底气不是很足。
宋殊禹顿了顿,倏地笑了起来:“你们的关系在曾经帮助过他分毫吗?他在玉潭村孤苦伶仃地长大时,你在哪里?他小时候被他那个好姑姑欺负时,你在哪里?他需要靠不停干活才能填饱肚子时,你在哪里?”
说到后面,宋殊禹喘了口气,情绪外露,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暴躁起来。
柳玉懵懵懂懂地看着宋殊禹,悄悄凑过去牵住宋殊禹的手。
于是宋殊禹的情绪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