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影轻笑一声:“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你离娶亲还早得很,更何况只是叫你扶我一扶,又没叫你搂着我。”
还不等杨青再说话,越迷津捏着明月影的臂膀,将她半边身子提了起来,淡淡道:“杨青,把枕头拍一拍。”
明月影:“……”
秋濯雪:“……”
杨青:“……”
好半晌,如梦初醒的杨青才应道:“好……好……”
他急忙将枕头拍得稍微松软了一些,垫在明月影的身后,秋濯雪忍不住道:“好了,越兄,你可以将明姑娘放下来了。”
靠坐在床边的明月影慢慢给自己拉了拉被子,叹息起来:“若非局势如此,我真想知道你们二人平日是如何来往的。”
秋濯雪为她披上了外衣:“明姑娘伤势未愈,莫再受寒了。”
明月影柔媚地一笑,伸出手穿过袖子,将外衣轻轻系带:“难怪秋公子的倾慕者遍满江湖,就连我都有些动心了。”
她仍然显得很镇定,好像刚刚被提起来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秋濯雪:“……”
出于某种冲动,秋濯雪突然很想告诉明月影,在澹台珩那里,她已经被动心了。
不过秋濯雪最终只是无奈地摇头微笑起来:“明姑娘身体好些了吗?”
越迷津忽然道:“你不必遗憾,澹台珩确实觉得你对秋濯雪动心了。”
明月影的笑容微微一僵:“……”
秋濯雪:“……越兄……”他实在头痛欲裂。
越迷津迷惑道:“怎么,我说得是实话。”
明月影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认命了,只盼秋公子不要对我一样无情。”
秋濯雪也叹了口气:“看来按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秋某很快就能凭借裙下之臣征服整个江湖了。”
“好了,不说笑了。我眼下回答问题是绰绰有余了。”明月影忍俊不禁,“烟波客请问吧。”
秋濯雪缓缓道:“要是秋某所问,明姑娘一概不知,那岂不是伤了和气,还是明姑娘告诉秋某所知吧。”
问题不但会暴露自己己掌握的情报,还会暴露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阁下倒是谨慎。”明月影莞尔一笑,“那我就从最开始的血劫剑说起吧,它的铸造者叫做澹台珩,身旁有一条白蛇,我想既然阁下既能将我带出来,应当也与他打过照面了。”
秋濯雪淡淡道:“不错,我还知道血劫剑应有人祭。”
明月影目光一沉:“你知道的倒是不少,澹台一脉崇尚血炼之法,每铸造一柄神兵利器,必要一人以身相殉,他们相信如此铸造出来的神兵,必然会生有灵性。这种铸造之法,在数百年前,也为他们引来了灭顶之灾。”
杨青听得一脸牙疼。
“不过,毕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明月影不紧不慢道,“澹台规矩极严,外嫁或是离开澹台的人都要改名换姓,外人也绝难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其中有一名外嫁的女子,得到消息后,救下了澹台的一条血脉。”
秋濯雪眯起眼睛:“外嫁的女子,能得到这样的消息……看来她当时所嫁之人,地位不低。”
“不错。”明月影淡淡道,“即便澹台定居大沙漠,两家也始终没有断开联系。”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之前秋濯雪一直不明白澹台跟幕后之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原来是这样!
杨青忽然问道:“虽然我听得不太明白,但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明月影柔柔地抬起头,对着杨青露出一个极残忍的微笑:“你认为呢?”
杨青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百零七章
明月影的话语, 总是诱人以无限的遐想。
她到底是凭借某种手段调查得出,亦或者她也同为澹台一脉,答案藏掩于这柔媚多情的甜笑之中。
秋濯雪忽然道:“如今想来, 当初明姑娘看见血劫剑真身之后,就已经知道澹台所打的算盘了吧。”
“我知道吗?”明月影倚靠着床头,轻笑起来, 斜睨了秋濯雪一眼,“也许我不过是觉得晦气罢了,又也许, 我是想要得到百炼铁呢?呵, 百炼铁啊……”
她神色似有些感慨, 可终究没继续说下去。
如果是想得到百炼铁,难怪明月影在看到血劫剑的那一刻就立刻抛弃了澹台珩, 她与澹台珩的交易从一开始就失败了,或者说,在得到血劫剑的时候, 就结束了。
“你想得到百炼铁?”杨青疑惑道,“拿来干什么?要打什么东西吗?可是你不是用琵琶的吗?琵琶也需要用到铁吗?”
明月影悠悠道:“难道铁就一定要用来铸造什么吗?不过是故人挂念罢了。”
这句话无疑是默认了。
难怪血劫剑从此之后销声匿迹, 再没有出现在江湖之中, 当日吴都一别时,明月影就已得到她拥有的东西了。
“百炼铁本藏在七星阁之中。”秋濯雪沉思片刻, “七星阁守卫极严, 等闲难以闯入, 想来姑娘之前一直在等待良机。”
明月影微微一笑:“不错, 只可惜我还是错失了, 百炼铁竟叫蘅姑娘取走了。”
秋濯雪沉默了片刻。
明月影缓缓道:“当初我追随蘅姑娘直到大沙漠,一度失去线索, 等再找到她时,她已经殉剑而死,于是我就找上了澹台珩。”
“两家虽祖上有亲,但姑娘毕竟已是外姓。”秋濯雪缓缓道,“亲密无间时倒不妨攀亲带故,不过这血缘到底已浅薄如陌路。”
秋濯雪越说,自己都越觉得好笑:“澹台珩一定是借血缘邀请姑娘相助,而姑娘也因这淡薄的血缘,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
明月影道:“不错,一开始,我的确是有心与他们合作,他们心中有什么盘算,又准备如何染指江湖,我并不介意,反正我只想拿回百炼铁,顺道灭了七星阁满门,与他们倒也算€€€€”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杨青打断:“哇!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好不好,你现在是阶下囚,讲话还这么嚣张!松鼠糖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灭他满门啊!”
“七星阁如今荣光,尽系百炼铁一身。”明月影淡淡道,“窃取他人之物,自居为主,世代受此恩惠,既然福及子孙,如何不能祸及子孙。那么我杀他满门,有什么不对吗?”
杨青听得目瞪口呆:“可是松鼠糖对这件事根本就不知情啊!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一定会……”
他忽然噤声了,因为杨青一时间也不能肯定了。
武林世家本就是一副很沉重的担子,这件事宋叔棠真的能认吗?真的会认吗?他自幼建立起来的认知被毁于一旦……
杨青皱起眉头:“可是说到底,这也只是你一面之词啊。”
“是啊,我要杀他满门,也是一面之词啊。”明月影似笑非笑,“你何必这样心焦呢?”
杨青:“……”
这到底是什么等级的妖女!
杨青下意识转头看向秋濯雪,期待他仗义助言。
明月影又道:“秋濯雪,说起来,其实我应该感激你。”
“噢?”秋濯雪一愣,“倒要请教,明姑娘为何要感激秋某?”
“若非是你。”明月影淡淡道,“我也许会与追逐多年的百炼铁失之交臂……我认不出它来。”
杨青“啊”了一声,问道:“你……你不知道百炼铁长什么模样吗?”
“小娃娃,我来问你。”明月影忽然爱怜地抚摸着杨青的小脸,柔声道,“天下太平,人间盛世,人人都想要,可有谁见过它真正的模样吗?”
杨青没能闪避开来,被掐得鼓起脸来,愤怒道:“喂喂!这分明是诡辩!这怎么能一样呢?百炼铁不是你家的东西吗?我看你根本是在撒谎!”
秋濯雪默然不语。
自家的东西反而认不出来,这不是更为可悲吗?
“这对我而言就是一样的。”明月影收回手来,“我虽然自小就知道这件东西,知道我本该拥有这样东西,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它,当然更不会知道它的模样。”
秋濯雪长长叹息了一声:“毕竟已过去了几代人了。”
“是啊。”明月影道,“真是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了,七星阁唯一犯下的过错,就是没能将整个澹台斩草除根。”
杨青听得一愣:“你怎么……怎么这样说啊?你难道不庆幸自己活着吗?”
明月影没有理会,只是莞尔一笑道:“烟波客,你曾说我与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是吗?”
秋濯雪沉声道:“不错,秋某的确说过。”
“澹台血炼之法,的确有悖天理。当年杀害澹台的武林盟到底是为了大义,还是为了私利,早已无人分清。”明月影淡淡道,“我也不想去分清,更何况大多都已死了,没什么可追究的。”
秋濯雪没有说话。
明月影笑起来:“不过七星阁既得了便宜,我说宋家先祖是为了一己之私,清算旧账,应当也不为过吧。”
秋濯雪淡淡道:“明姑娘此话,无非是想说,这江湖上不过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
江湖的记性虽然差,但有些人却永远不会被忘记,那就是胜者。
随风而去的,往往都是败者。
当年的败者是澹台,是武林盟,却不是七星阁,因此七星阁存活了下来,并且取而代之,成为了百炼铁的主人。
“当年七星阁所行并非义举,我所行也并非义举。”明月影的目光轻佻,神色愉快,“胜负有凭,输赢难料,我与他们并无不同,何以你能看他们安心居于高位,却对我赶尽杀绝呢?”
杨青一愣:“话……话不是这样说的。”
“那该怎么说?”明月影反问。
杨青紧皱眉头:“总之,我觉得你是在诡辩!”
秋濯雪淡淡道:“姑娘不是正活着吗?”
明月影:“……”
越迷津眯了眯眼:“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跟澹台珩反目成仇?”
“澹台珩为什么隐瞒我血劫剑的事,我就为什么与他反目。”明月影淡淡道,“两个互不信任的人,当时不走,还要等什么时候呢?难道要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吗?”
杨青抓了抓头道:“可是你们不是亲人吗?”
“亲人。”明月影柔声道,“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死在最亲近的人手中。”
杨青嘀咕了一声:“这倒也是,熟人作案最常见了,更何况还是不怎么熟的熟人。”
越迷津不为所动:“我还是不太明白,连我都知道坐山观虎斗,你为什么不静观其变,反而要主动上门去找澹台珩?感觉不合常理,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演的一场戏。”
这番话说的让秋濯雪不禁为之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