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心不净 第11章

宴云何握着那丝巾,被这突发状况耽搁了脚步,等回过神来,匆匆往前看去,却发现虞钦也没走多远。

对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手里的香巾:“宴公子拈花惹草的本事也不错。”

宴云何一把扔了那香巾,无视女子的伤心的目光,强装镇定道:“这有什么,女子再猛浪,也不会做出当街强抢之事。”

他再次把狐狸面具递给虞钦,令他意外的是,虞钦竟然接了过去。

宴云何一直觉得狐狸面具很适合虞钦,只觉得那眼尾勾起来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刚想看看虞钦戴着面具是何样子,就见这人反手将面具扣在了他脸上,冰凉的指尖勾过绑带,滑至他耳垂,落下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

怔神间,面具的额心被虞钦指腹轻敲:“宴公子,欲正他人,先正自身。”

“容貌尚能遮掩,你那双眼远比皮相张扬。”虞钦道。

宴云何在面具下眨了眨眼:“虞公子这话,是觉得在下眼睛好看?”

回答他的,是虞钦毫不留情,转身离开的背影。

第十五章

在奔波数日后,换了三匹马,宴云何和虞钦终于要抵达云洲。

进入云洲的前夜,宴云何选择在驿站住了一晚,难得没有嫌弃环境,乖巧得不可思议。

就是在饭里第三次吃出沙子以后,宴云何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碗,转而吃起他路上买的糖葫芦。

按理说,宴云何看起来更像是爱饮烈酒,大口吃肉的男人。

不过比起酒肉,宴大人更喜欢吃点心。路上没条件吃点心,有糖葫芦也是好的。

虞钦坐在他对面,仍然是一碗素面,只是这素面的汤汁看起来一点油星都无。

宴云何咬着糖葫芦,心想虞钦是不是味觉失灵了。

这么难吃的东西,他也能吞下去。

而虞钦在吃完素面后,抬头看着对面把糖葫芦咬得很响的男人,同样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只见宴云何吐出果核,像个孩子般用舌尖舔了口冰糖,尝够冰糖的甜蜜滋味后,才一口咬下。

他犬齿锋利,若隐若现,能轻易地撕开肉干,也能咬碎坚硬糖块。

虞钦缓慢地收回目光,一句不合时宜的形容掠过了他的脑海,像头嗜甜的小狼崽。

殊不知自己在虞钦那里,连物种都变了的宴大人主动开口:“我打算先去云洲。”

虞钦不同意:“为何不直接前往开平调兵剿匪?”

“虽说现在世道不算太平,湖广两地因为灾荒多了许多流寇。但云洲的流寇却来得不明不白,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宴云何道。

虞钦指腹敲着桌面:“若宴大人孤身入云洲,反被人瓮中捉鳖,又该如何?”

宴云何摸了摸下巴:“这不是还有虞大人吗?你真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出事?”

虞钦面无表情地看着宴云何,看起来他真的忍心。

宴云何干咳一声:“我通过内线得知,云洲目前一切安好。”

“连当地知县都拿他们没有办法,宴大人就这般自信?”虞钦觉得宴云何过分轻敌。

宴云何道:“外官考察三年一考,如今距离考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云洲就出现作乱流寇。且这流寇竟穷凶极恶,逼得知县要向朝廷派兵镇压?”

他摇头笑道,“要真有这般凶猛的山匪,我倒想招进神机营。”

虞钦眯眼,听懂了宴云何的潜台词:“你的意思是流寇是假,不过是知县想要功绩,编出的弥天大谎?”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曾有地方官员为求功绩,残杀一村数百良民,用以充当流寇数目。

后来是村中良民幸存亲眷,拼死入京告御状,才揭露这骇人听闻的惨案。

宴云何却再次否认:“当年陈州村一案闹得极大,不会有人还敢冒险做这样的事。流寇定是有的,只是这知县也得好好查一查。”

虞钦顺着他的思路往下理:“有流民才有流寇,百姓只要能活下去,定不会铤而走险。地方官私加税负,强征民田,激起民变也有可能。只是若真是民变,知县必担其责,将其定性流寇,上报朝廷清剿,事后便是想要重头再查,也很难查起。”

所以宴云何喜欢与聪明人对话,无需解释,对方自然能顺着你的思路往下猜。

宴云何颔首道:“去开平调兵容易,剿匪也容易,但真出现了这最坏的状况……”

虞钦接上道:“一旦朝廷深究,罪责便会落到你我头上。”

宴云何晃了晃手里的冰糖葫芦,像逗小朋友般道:“不错,答对有奖。”

虞钦避开险些塞进他嘴里的糖葫芦:“你打算如何进云洲?”

“当然不能就这么进去。”宴云何咬下被虞钦嫌弃的糖葫芦:“可能得虞大人好好配合我了。”

第二日。

管理驿站的驿丞牵出两位官差的马,才发现官差模样大变。

若不是他们手中还有证明身份的腰牌,驿丞都不敢把马匹交给他们。

虞钦上了马,望向宴云何,只见昨日还英俊的宴公子,肤色白了不少,五官变得平庸,同时也富态了许多,瞧着像个富商。

宴云何既然精通乔装易容术,又为何只肯买个狐狸面具给他戴。

虞钦脸上亦有改变,只是改变不大,只从原来的十分姿色,减至五分。

而宴云何给的理由是:“虞大人,我也要为了我的眼睛着想,你要是变得太丑,我接受不了。”

二人进了城后,宴云何直奔最豪华的客栈,并财大气粗地在掌柜面前撂银子,开一间天字一号房。

站在宴云何身旁的虞钦,默默地转头注视着他。

宴云何若有所觉,一把揽过了虞钦的腰:“你个磨人的小东西,总是闹腾着要住好地方,房都给你开好了,晚上可得好好陪着爷。”

虞钦:“……”

仗着现在人在云洲,虞钦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砍死自己,宴云何可不得使劲造作。

掌柜拿了银两,同样见怪不怪,迎着两人上了楼。

一进房间,宴云何立刻松手后退,有多远躲多远。

但奇怪的是,虞钦竟然没有动手,而是好脾气道:“你伪装成好男风的富商,可是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宴云何哪里敢说,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调戏调戏虞钦罢了。

没想到虞钦竟然为他自动找好了理由,他顺势而下:“嗯,我晚点要出门喝酒,你隐在暗处,要是情况不对,你就进来把我带走。”

虞钦若有所思道:“他们会在酒里下药?”

宴云何用食指挠了挠脸颊:“嗯……差不多吧。”

“什么药,可要备些解毒药丸。”虞钦面色严肃,仿佛宴云何即刻要闯龙潭虎穴。

宴云何干笑道:“也不用,我内力深厚,那些药不至于将我放倒。”

待到晚上,虞钦这才明白,宴云何喝的是什么酒,酒里又会有什么药了。

宴云何喝的是花酒,吃得是助兴的药。

只见房中男男女女,宴云何左拥右抱,还不时在身旁人脸上亲上一口,将色中饿鬼的模样演得入木三分。

虞钦漠然地看着,心想,或许不是在演。

宴云何通过内线,搭上了城中的富商。既然云洲有流寇,那备受其害的,必然是富商。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宴云何试探地问了几句,便引来富商们的大吐苦水。

听着听着,宴云何就发现听到了奇怪的地方:“你们是说这伙名叫青衣帮的流寇早在黑屿乱山扎根许久,但是真正开始杀人越货,是在半个月前?”

富商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知为何,都闭紧了嘴。

宴云何作出为难神色,表明自己素闻云洲织造闻名遐迩,手中还有几笔大生意等着找人供货,但云洲这种情况,他还真不敢来。

这几位富商皆有织坊,顿时动起了心。

其中一位富商忍不住道:“其实青衣帮不一定会劫你的货,你只需要交上笔钱,不仅不劫货,还会护送你一段路程。”

宴云何有点惊讶,这青衣帮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镖局啊?

“各位大哥莫要骗我,我来的路上可都听说了,知县都上书朝廷,让朝廷派兵剿匪。”宴云何道。

穿白衣服的富商拍了拍宴云何的肩膀:“青衣帮确实爱劫货,但不轻易杀人。不过他们这回惹了不该惹的人,才招了这灭顶之灾。”

“谁啊?”宴云何问,富商们却再不肯说,只哄着宴云何饮酒。

不但饮酒,还招了姐儿小倌上来作陪,俨然一副要将宴云何喝醉放倒在这的模样。

宴云何打听得差不多,便暗中做了个手势,这是让虞钦前来救场的意思。

但是他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虞钦出现,心里不由有些着急。

虞钦该不会把他扔在这了吧!

就在这时,房门口传来轰然响声,在龟公的惊呼中,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众富商皆惊,望向来人。

连宴云何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虞钦这杀气腾腾的是来做甚。

有位姐儿结结巴巴地开口:“这位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虞钦的目光梭巡了房中一圈,最后定在了宴云何身上,意味深长道:“捉奸。”

第十六章

幸好宴云何此时没有喝酒,不然肯定要被这声石破天惊的“捉奸”,给呛个半死。

富商们面面相觑,看向门口的虞钦,再八卦地瞅着宴云何。

宴云何即刻收拾好脸上的表情,露出怒容:“给你脸了!不要以为爷宠了你一段时间,你便能蹬鼻子上脸!这种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吗?”

虞钦挑眉,没想到宴云何接着演了起来。将一个三心二意,又好面子的富商演得淋漓尽致。

锦衣卫指挥使的目光实在具有压迫力,只扫了房中众人一眼,大家都被这一眼刮出了周身冷汗。

宴云何心下暗叹,虞钦的演技有待进步,这眼神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当下把杯子摔到虞钦身前,打破了那微妙的氛围,作出一副酒后失态的模样:“要撒泼就回去,没看到爷现在正谈事吗?!”

这时刚才那位白衣富商立刻出来说和:“云公子,莫要动怒,好好说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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