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 第18章

很快夏司言便换上红裙,戴好面纱从寝殿出来,对韩佑说:“走吧。”

这一次的红裙跟之前的有些不大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韩佑也说不出来,就是看起来更加利落一点。头发放下来披在肩膀上,只有靠近头顶的地方梳了一个很随意的髻,没有戴网巾,但也并不乱,看着竟有一种江湖侠气。

韩佑觉得很神奇,什么样的女装穿在夏司言身上竟然都毫不违和,明明是很英气的长相,怎么看都不像女子,却能把红裙穿得这样好看。

他看得有些呆了,夏司言挑了挑眉,“怎么?不好看吗?”

韩佑摇头,“很好看。”

夏司言遮住半张脸的时候看起来最温柔。他温柔的眉眼又弯了弯,说:“万一被盯上的话很麻烦,还是换成女装比较方便,没人会想到是我。”

韩佑这才想起来问他:“陛下这么晚出宫做什么?”

皇帝狡黠一笑:“从今日起放开宵禁三天,京城里一定很热闹,我去看看我的子民们日子过得怎么样。”

这实在是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韩佑只好点点头,赞道:“陛下勤政爱民是天下之福。”

“那韩爱卿是否愿意与朕同行呢?”

“是,陛下。”韩佑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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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司言:以公务出行的理由约老婆出去玩儿真方便。( )

第30章 牵手

韩佑回家换下官服,穿了一身素雅的浅蓝色宽边长袍。

近两年昭国男子流行不戴帽子把网巾露出来,头发穿过网巾扎一个简单而规整的发髻。黑纱网遮住一半额头,给人平添一种儒雅的文气,秀美清俊。而韩佑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夏司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很不想他这样出门,或许应该找个面纱把他的脸也遮住。

“怎么了?”韩佑见夏司言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大友好,问他:“这身不得体吗?”

夏司言摇了摇头,有韩府的下人在,他不好开口说话,会暴露男人的嗓音。

冯可和几个侍卫在外面等着,待到他们换好衣服出来,便跟在后头远远地缀着。

按照韩佑现在的品级,出门都应当有仪仗扈从,但他从不喜欢这些排场,一切都能简则简。再加上他长了一张比实际年纪还要嫩很多的脸,换上书生打扮,不是平常打过交道的人也根本认不出来这是正二品朝廷大员。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轻车从简地到了棋盘街。

这里是整个京城第一等热闹繁华之地。

棋盘街紧挨着皇城,与各部衙门所在的东御街相连,又贯通了纱帽街、百顺街这等富家大户居住的地段,是真正的寸土寸金。

临近中秋,各大当街的门店都挂上了灯笼,一些会馆酒楼也早就把大门上的骑楼装饰得朱梁画栋。整条街上张灯结彩、帷幔重重,一片锦绣丰隆之景。

灯火辉煌,将深蓝色的天幕映得橙红。

街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韩佑和夏司言靠的很近,并没有牵手,却因为街上人太多了,被推着一次又一次挨在一起。

韩佑怕夏司言被挤得不舒服,便小声提议道:“陛下,要不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坐坐?”

夏司言没有说话,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韩佑觑着他的脸色,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又说:“陛下……”

夏司言转过脸看一眼他,在他耳边小声道:“说好了只有我们的时候不可以叫我陛下。”

说话的时候面纱拂过韩佑的侧脸,留下些暧昧的触感,韩佑耳朵浮起一抹红。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叫了一声:“小言。”

这是先皇后曾经叫过的称呼。

夏司言满意了,眼尾露出点笑意,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又不再说话,被人群推着往前走。

过了最热闹的一段,便不那么拥挤了,韩佑稍稍离远了一些,夏司言却牵住了他的手。

起先只是勾住了他的一根指头,韩佑没有把手抽开,夏司言便得寸进尺地把自己的手指挤进他的手指里,两人掌心相对,十指紧扣。

两边的灯火把韩佑的脸映得泛红,夏司言能看到他脸上细细的绒毛也染上了绯色,有些心动,小声叫他:“景略。”

“嗯?”

“如果我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好了。”

韩佑望了望灯火渐渐黯淡下去的街尾,说:“前面就要走到头了。”

“哎,”夏司言故意捏着嗓子,学姑娘的调子说:“公子好凉薄。”

韩佑笑起来,“别这样说话。”

和韩佑牵着手走在人群里,让夏司言觉得心情很好,想再逗一逗他。这时,突然听到街上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感到大地都在颤动。刚才还喜气洋洋的人群四散逃开,呼喊声、哭声顿时乱作一团。

棋盘街最繁华的一栋三层楼的酒肆被炸得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相连的几栋楼房也瞬间就被熊熊烈火包围,火舌舔舐着街道,浓烟滚滚。

侍卫们把皇帝和韩佑拥着带到安全的地方,冯可道:“陛下和韩大人还请立刻回宫!”

韩佑眉头紧蹙,望着烧红了半边天的大火,对夏司言说:“陛下先回去,臣到前面去看看情况。”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巨响,韩佑松开夏司言的手,对冯可道:“马上带陛下回宫!”然后就逆着人群往爆炸发生的地方跑去。

夏司言要去追,被几个侍卫拦住。

任何时候都以皇帝的人身安全为第一,是侍卫们必须遵守的法则,这个时候就算皇帝发火,他们也不会放手。

“韩景略!”夏司言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

大火淹没了街道,还没跑近就能感觉到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气味,韩佑看到那大火中还夹杂着黄绿色的火焰。

有伤者相互搀扶着从火中逃出来,各个形容狼狈,身上的衣服被烧得破破烂烂,血肉模糊。楼里还困着人,不见人影,只能听见凄惨的叫喊声。

爆炸发生得突然,街上没有应急救火的队伍,当务之急是组织人手灭火救援。韩佑立刻调转脚步往城防军总部所在的西御街跑去。

夏司言回宫换了衣服就立刻前往内阁。

这日是吴闻茨值班,爆炸发生后,听到消息的内阁成员詹宇、胡其敏和周奎也赶到了宫里。

皇帝一般是在文华殿召见大臣,这回事情紧急,皇帝亲自到了位于皇宫内东南角的内阁小院。

城防军派了人进来汇报救火进展,那校官第一次面见皇帝,有些紧张地跪在地上道:“据韩大人说火灾现场闻到了硫磺的味道,初步判断是火药或者烟花爆竹引起的。也是多亏了韩大人及时告知我们火灾的情况和爆炸的毁坏程度,指挥使已经调遣军队前去救援了。”

他话音刚落,夏司言没有停顿地说:“第一,不惜一切代价灭火,万不可让火势蔓延至居民区;第二,困在里面的百姓能救多少救多少,不要放弃任何一个;第三,这样的爆炸不可能是普通案件,现在立刻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抓捕!”

校官没想到这传闻中只会贪图享乐的小皇帝能有这样的魄力和果决,心中有些惊讶,肃然道:“是!”

皇帝又问他:“韩佑还在城防军吗?”

“下官进宫时,韩大人和总指挥使一起赶往火场了。”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校官行了礼,退出去,又一路飞奔着去传达皇帝的旨意。

这爆炸才刚刚发生,小皇帝就立刻知道并想好了对策,让几位内阁大臣心中都有些震动。

安静了一会儿,吴闻茨道:“棋盘街倒是有很多商家囤积烟花,准备在中秋节那天晚上放,说不定就是烟花爆竹引起的。”

“不是。”

“陛下为何这样说?”

夏司言不好说事情发生时自己就在附近,他当时已经算是隔得很远了,都能感觉到那样强烈的震感,不可能是普通的烟花爆炸引起的,只道:“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大火烧了一整夜,夏司言也在内阁坐了一夜等待消息,几位大臣也陪坐着一宿没睡。

天快要亮时,城防军的校官又进来禀报,说是火已经扑灭了。

内阁大堂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夏司言问那校官:“韩佑呢?”

“呃……”那校官没有刻意留意韩佑的去向,这时答不上来,只好说:“下官不知。”

夏司言点点头,按照韩佑的脾性,也一定在火场守了一夜,这会儿应该是回府了。

他又问:“伤亡情况如何?”

校官答:“救出来的重伤者就有上百人,京兆府尹已经在东门大街的空地上设了临时的救治棚。”

“死者呢?”

“找到完整尸体的有十几个,还有些已经……”校官想起现场有如人间炼狱的惨状,有些不忍地说:“已经辨认不出了。”

夏司言沉默良久,“本来是节庆的日子,却出了这样的事,一定要严查。冯可,你马上去找袁征,让他带领太医院中的所有医官全部去救治棚帮忙,需要的药材可以从宫中支取。”

冯可应了。周奎起身对皇帝躬身道:“臣先回兵部去部署,配合城防军和京兆府全力调查火灾的起因。”

夏司言点点头:“众位爱卿辛苦了,传令下去,这两日的中秋假取消,京中所有官员回衙上值。”

回长乐宫的路上,夏司言让冯可去看看韩佑,叫他进宫来一趟。

皇帝说完要所有人回衙门上值之后,便想起韩佑也是一夜没睡,有些舍不得把人累坏了,想让韩佑进宫补个觉。

冯可去了韩府,韩三说韩佑从昨天晚上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于是他又和韩三一起去了户部衙门,户部的人也说没有见到尚书大人。

最后他们去找了城防军总指挥使,指挥使说清早大火扑灭的时候韩佑就走了。

出去跑了大半天都没找到人的冯可,终于心惊胆战地得出一个结论€€€€韩尚书不见了。

第31章 毒药

夏司言快疯了,韩佑已经失踪一天一夜,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城防军、禁卫军和破晓的人马兵分三路地找,他却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竟没有任何踪迹。

昨日棋盘街的情况又实在是混乱,根本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从八月十四日起,皇帝下令京城全面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家门。城防军和禁卫军在明面上挨家挨户地找,破晓在暗处探查。旨意上写的是搜查爆炸案的可疑人员,而还有一道命令是皇帝的口谕€€€€必须在两日内找到户部尚书韩佑。

棋盘街后巷的一间小屋内,一个男人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回到桌边坐下,骂道:“妈的,真的全城戒严了,现在怎么办?”

韩佑在模糊中听到有人说话,声音很近。他意识渐渐清醒,感觉到自己睡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浑身都很痛。

另一个人扯着公鸭嗓道:“还他妈的不是怪你!我他妈说点燃引线就跑,你非得要在附近看看,这下好了,走都他妈的走不了了!”

韩佑屏住呼吸,继续凝神去听。

头一个人说:“诶!他好像醒了,刚才手指动了一下。”

韩佑感觉到有人靠近,一股令人反胃的气息喷在他脸上。他放松身体,平缓地呼吸,尽量让自己保持昏迷的姿态。那人狠狠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他依然一动不动。

头一个人又说:“操,别弄他脸,弄坏了不值钱了。”

公鸭嗓又骂:“钱钱钱,得他妈的有命花啊!现在我们门儿都出不了,你他妈的还想带个大活人一起?”

那人答道:“从北昌人那儿搞到六百两银子,再把这个货出了搞个五十两,够咱们一大家子跑出去重新过日子了!反正都是跑路,不如多赚点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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