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 第47章

如今的夏司言已经很有皇帝的威严,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慕瑾兰噎了一下,板着脸道:“陛下说得是。”

韩佑见皇帝和兰夫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都起来了,温和地朝皇帝笑了一下,“我不是要谈话,不过是想回答当年兰夫人给我提的一个问题而已。”

夏司言对当年他们那场谈话的内容一无所知,挑了挑眉:“什么问题?”

韩佑转头看着慕瑾兰,硬提起精神肃然道:“当年兰夫人到府中对晚辈说的那一番话,晚辈牢记在心,这几年时时刻刻反思自省不敢懈怠。如今三年已过,晚辈心里也有了答案。”

慕瑾兰眯了眯眼,只觉得眼前的人跟三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虽然身体更加虚弱了,但是骨子里却透出一种强韧的坚定,令人惊骇,不容小觑。

韩佑说得有些累,停了一会儿才继续:“三年前,兰夫人说,晚辈是大臣,是陛下在朝中的手和眼睛。君纳臣谏,臣要事君以忠。兰夫人当时问我,我是不是真的能做到问心无愧。那个时候我没有想清楚答案,所以没有回答。”

夏司言立刻明白了当年姨母那一番话对韩佑的杀伤力,心里揪起来,握着韩佑的手紧了紧,低头把自己的手指插进韩佑的手指缝里,跟他十指相扣。

韩佑又歇了一会儿,胸口起伏,直直地跟慕瑾兰对视,毫不退缩地说:“现在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了,兰夫人,我韩景略问心无愧。”

慕瑾兰被他锐利的眼神刺了一下,挑起嘴角强作笑意:“韩大人想通了。”

“对,”韩佑也笑,“多谢兰夫人提点。”

慕瑾兰微微抬起下巴,“既然这样,那你就安心在这里休养身体吧,京城路途遥远,韩大人路上不要再生病让陛下担忧了。”

说完这句话,慕瑾兰便向皇帝告辞,也没有看章舟翰一眼就转身出去了。夏司言对章舟翰使眼色,让章舟翰跟着出去劝一劝,章舟翰会意,忙跟了上去。

等人都走了,韩佑一口气泄下来,又软软地靠在夏司言身上,请罪道:“陛下,臣把兰夫人惹生气了。”

第76章 吃你

夏司言把韩佑搂紧了,跟他脸贴着脸,闷闷地笑起来:“她生气总比你生气好。三年不见,没想到我的先生也学会反击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的?”

韩佑被他这样抱着很舒服,仰起脸、闭上眼睛说:“跟陛下有关的时候。”

夏司言亲他,顺着他的话问他:“这么爱我吗?”

韩佑蓦地睁开眼睛,看着夏司言近在咫尺的脸,情绪忽然有些低落。

他又想起那个时候他说的“我已经不爱你了”。重逢以来他们两个都不再把爱挂在嘴边,韩佑是觉得提起这个字他就会想起当初自己说过的狠话,心里便觉得难受。

夏司言察觉到他的低落,问他:“怎么了?”

韩佑摇摇头不说话,夏司言帮他把网巾扯掉,拆开发髻,把黑而长的头发披散下来。

“这样是不是舒服一点?”夏司言放他躺下,“睡吧,过一会儿起来吃点东西。茂州的中秋灯会很有名,晚上我陪你出去走走。”

韩佑也觉得很累,听话地躺下,握着夏司言的手说:“陛下也休息一会儿吧。”

这时房门被敲响,叩门的节奏是侍卫的暗语,表示有紧要的消息,夏司言回头朝外面说:“进来。”

他这次出来把最好的侍卫和太医都留在了宫里,这里领头的侍卫是钟莱的副手周青山。

“陛下,”周青山进来后又关上门,单膝跪在地上将怀里的密信拿出来,双手举过头顶呈给皇帝:“这是刚从京里收到的密信。”

夏司言把信拿过来,边打开看边随口叫周青山平身。周青山便站起来退到一旁,垂首恭立。

信是夏司逸写的,主要是跟皇兄汇报最近朝中的一些事情,他遇到了些什么问题,是怎么解决的,谁帮了他忙,谁又欺负了他。

夏司逸的字是夏司言亲自教的,簪花小楷漂亮得不像是出自11岁的小孩子之手。夏司逸现在还没有开始正儿八经地学习作文,遣词造句自比不上那些科举出身的文官,夏司言好久没有在公文上看到过这样洋洋洒洒的大白话了,看得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最后一张是夏司逸画的画,画上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穿着赤色圆领衮龙袍,怀里抱了条白色的胖狗,一人一狗都张着嘴巴哇哇大哭,哭得头上的翼善冠都歪了,旁边提了一行小字:“皇兄您快点回来吧!”

夏司言看了没忍住笑出了声,韩佑好奇地撑着坐起来,“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夏司言把信纸递给韩佑:“你看看。”

韩佑靠在床头,把信接过来细细地看。虽身居北境,但朝中的很多动向他都时常在关注,只是洛映城离京城太远,大多数消息都是滞后的。

所幸夏司逸的信里几乎囊括了最近的所有军政大事,也让准备回朝的韩佑心里有了个底。

他花了很长时间看完信中的内容,随后便看到最后一页纸上的画,也忍不住笑起来,“太子殿下毕竟还只有11岁呢,让他监国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了,我们还是早些回京吧。”

“不急,等你多休息两天。”夏司言说,“太子有张允栋和张正均两位先生帮衬着,还有内阁、六部那一帮子大臣,朕出来个把月而已,他能应付的。”

正好说到这个,韩佑顺口问道:“臣听说陛下让高擎回内阁了?”

夏司言对周青山抬了抬下巴,“这里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周青山躬身行礼,退着出去将门阖上,夏司言才说:“吴闻茨出事以后,京中各个派系观望了一阵子风向,如今都开始蠢蠢欲动。胡其敏暗中联络其门生故旧,想要效仿吴闻茨拉起自己的势力,朕担心夏司逸年纪小压不住,所以在离京之前,就重新启用高擎了。”

高擎从前的威势之大甚至可以震动朝堂,即便是被弃用了这么长时间,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用他制衡胡其敏是绰绰有余。

韩佑点头,“陛下这个布置倒是精妙,不过高擎离开内阁这么些年,他心里没有怨言吗?这次回来,他就不想东山再起吗?会不会因此而影响朝政大局呢?”

夏司言笑了一下,“甘州案至今还没有真正结案呢,若是他有私心,也要掂量掂量后果。况且有吴闻茨前车之鉴,这么多年他也该想明白了,什么都不如平平安安致仕、回家颐养天年的好。”

韩佑叹口气,“是啊,什么都不如平平安安的好。也不知老师现在怎么样了,当初我走的时候他死活要跟着我一起走,我不带他走他还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这次回去,不知他还肯不肯见我。”

夏司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手捏韩佑的肩膀,重重地捏了两下,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看着韩佑,眼睛里都是悲悯。

韩佑睁大眼睛,猛地明白了夏司言没有说出口的话。不可置信地摇头:“我老师他……”

“六月底,吴闻茨在自家院子里落水,救起来之后连着发了好几天的烧。朕让袁征赶去医治,袁征连着在吴府住了十天也没能把他救过来。”夏司言把韩佑搂进怀里,接着说:“不过最后一天他清醒了,想起很多事情。他留了遗言,说他愧对朝廷,把吴家的全部家产捐了出来,作为赈灾储备。他还提到你,说这辈子唯一满意的事情就是教出了你这么个学生。”

其实要说教导,吴闻茨并没有教导韩佑太多,韩佑认识吴闻茨的时候已经学有所成,吴闻茨不过是慧眼识人,在众多外地学子中选中了韩佑做自己的学生。但是韩佑感念吴闻茨的提携和帮助,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把吴闻茨尊为真正的师长,想着这次回京了便可以好好孝顺老师,给老师养老送终。

却没想到三年前那一场离别,竟然是永别。

感觉到自己右边肩膀湿了一片,夏司言拍着韩佑的背哄道:“你老师去世以后,朕赦免了吴世杰,让他跟着他母亲回老家了。你老师在天有灵,也好放心。”

韩佑没有说话,只是很用力地抱着夏司言,哭也哭得没有声音。

夏司言叹气,“就知道你会难过,本来想等你身体好点了再告诉你的。生老病死,谁也没办法逃过去,他生前最后一天能想起前程往事,了却了心愿再走,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

“嗯,”韩佑抬起脸,眼泪不断从眼眶中涌出来,怎么忍也忍不住,他只好边哭边说:“谢……谢陛下。”

“好了,好了,别哭了。”夏司言捧着他的脸,把他的眼泪吻掉,“再哭又要胃疼了。”

韩佑哭得双眼通红,连瞳仁也是红红的,“老师他走的时候,痛吗?”

夏司言没有问过,他也不知道,但是他说:“不痛,袁征一直看着呢,是安安祥祥地走的。”

“当初应该把他带着一起的,”韩佑抹掉眼泪,又有更多的眼泪滚落下来,他抽着气说:“那个时候他那样吵着闹着要跟我一起走,说不定就是早有预感我们那是诀别。”

“他那么大岁数了,跟你走这一趟没病都要折腾出病来,”夏司言看他哭成这样,心也跟着疼,“要说起来还是幸好你当初坚持要把吴世杰的命保下来,如今也算对得起你老师,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韩佑知道夏司言赦免吴世杰是为了自己,这是皇帝在替自己报答师恩。那个时候他为了留下吴世杰的命和皇帝吵过一架,而如今自己不在身边,皇帝却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韩佑一边是难过,一边是感动,愈加泣不成声。夏司言抱着他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还是他自己哭累了,靠着夏司言的肩膀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傍晚,屋子里就他一个人。

睡前大哭了一场,那股情绪仍顶得他头痛欲裂。眼睛又干又涩。他迷迷瞪瞪地坐起来,扶着脑袋发怔。门外守着的侍卫不知怎么立刻就知道他醒了,叫了侍女进来伺候。

侍女是将军府的,不认识韩佑,只叫他“公子”,要服侍他沐浴更衣。

韩佑起身淡然吩咐:“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走进已经备好热水的隔间,脱掉睡觉时汗湿的中衣,踩着凳子跨进浴桶里。水温舒适,放了他惯用的浴药,想来是夏司言特意安排过的。

他把自己整个人、连同悲伤和无力的情绪都泡进了热水里。

隔开浴房的屏风是个半透明的巨幅蜀绣,韩佑隐隐约约看到那侍女还捧着衣物侍立在屏风的另一边,他朝着外面说:“这里不用伺候,你帮我把干净衣物放在衣架上就好了。”

侍女娇声答是,把衣物放好,自己轻轻退了出去。

韩佑泡得水变冷了才起身,这时他发现浴房里只有一张不大的浴巾,干净的衣物都被放在了隔间外面的衣架上。

左右屋子里又没有人,他便取下浴巾,边擦头发边往外走。他没有穿鞋,踩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湿湿的脚印,身上的水珠也跟着他身体的线条往下滴。

房门突然被打开,韩佑吃了一惊,转头却刚好跟夏司言的目光相碰。他浑身紧绷的肌肉又放松下来,叹息道:“是陛下啊。”

夏司言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反手把门阖上。视线在他跨间停留了一会儿,又上下看他,像是在细细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

韩佑觉得皇帝打量自己的眼神有点危险,但仍然大大方方地站着让他看,把湿漉漉的头发撩到一边,侧着脸问他:“怎么了?”

“来叫你吃饭的。”夏司言压着声音说。

韩佑伸手去够衣架上的衣物,“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了。”

夏司言走过去握住他拿衣服的手,“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嗯?”韩佑眼睛还有点肿,看起来很可怜,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夏司言垂眸看他,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鼻尖上,另一只手却贴着他的腰往后滑下去,哑声说:“我想先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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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别哭

夏司言贴过来的时候,韩佑蹙眉轻轻推开他:“别闹了,我一身的水,给你弄湿了。”

薄薄的夏衣一沾水就贴在身上,夏司言搂着他的腰把他拉向自己,隔着被水浸透的布料感觉他单薄而漂亮的躯体,几乎是立刻就bo起了。

皮肤的温度在潮湿中交融,企图先他们一步钻进对方的身体里。

这是一个有些新鲜的体验。韩佑感觉到皇帝那个地方正生机勃勃地抵着自己,头脑愈发不清醒起来,被水汽蒸得有些站立不稳。

他往后退了一点,跟夏司言四目相对片刻,转开脸说:“今天不想做。”

夏司言嗯了一声,拿过毛巾帮他擦头发,动作很慢很轻柔。只是两人隔得太近,韩佑裸露的身体感觉着夏司言的体温,擦头发的动作都变得有了别的意味。

好多天没有亲密过了,从菖州出发以来韩佑就一直病着,王太医叮咛嘱咐了要禁欲,夏司言不敢逾矩,只有每次喂药的时候可以趁机偷个吻。每每亲得动情了,两人也只能忍着,一来夏司言舍不得碰他,二来路途中也确实有些不便。

此时夏司言的克制好似一种勾引。韩佑心里难过,却又生出了些想要被他安慰的冲动。

可是拒绝的话已经说了,他又不好说自己现在又想了,只得仰起脸无辜地看着夏司言。

夏司言低头跟他呼吸交错,“不是不想做吗?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韩佑抬起湿漉漉的胳膊勾住夏司言的脖子,低声说:“那你哄一哄我。”

夏司言呼吸一顿,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抱起来往那张红木精雕的拔步床走去。

韩佑黑而浓的长发还在滴水,被仰面放到床上的时候,把身下的被子和床单也弄湿了。夏司言怕他又惹了风寒,用毛巾帮他把头发包裹起来。

浴药的香气湿漉漉地从他头发和皮肤上散发出来,勾着夏司言忍不住埋头在他脖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

韩佑闭着眼睛拆开夏司言的发带,把手指插进他的发丝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外头静悄悄的,只听见入了夜的虫鸣声和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夏司言吻着韩佑的耳朵,说:“别难过了,我一辈子都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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