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桥一身艳丽的红衣,正在跟众人喝酒说笑,似乎是感受到了玄度的目光,明桥看了过来,两人隔着人群、隔着夏日夕阳、隔着光与影交界里飞舞的细碎灰尘遥遥相望,忽然,明桥微笑了一下,向玄度举了一下杯,他仰起头喝酒,一双眼眸望着玄度,又黯又沉……
玄度看着那双眼睛,心里激荡翻涌,他颤着手举起了手中小酒坛,拔了塞子,他望着明桥,仰头喝了进去,从未有过的辛辣之气直冲咽喉、鼻腔,如刀割、如火燎。
他该以何贺他新婚?
“诶,玄度师傅,你、你怎么喝酒了?你可以喝酒的吗?”端着茶出来的陈卓看到玄度喝酒惊诧道。
玄度眼里含着被冲出来的泪,沉默不语,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他该以何贺他新婚?以眼泪,以沉默。
作者君:玄度,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玄度:(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作者君:(翻白眼)切,我看你能忍多久。
第49章 纳妾3
月笼千山,夜凉如水。
宾客散去后,明桥慢慢的走回了寝殿。
凉亭飞角,疏影横斜。
明桥站在亭下,眼睛垂望着虚空,心里潮得厉害。
望了许久,直到眼里几乎起了一层迷雾,明桥忽然眼神一变,抬眸望去,玄度竟然从墙上一下子翻了进来,落地时还踉跄了一下。
明桥:“……”
明桥看了一眼墙头,又看了一眼玄度,神色不明道:“你如今是越发的离谱了,都敢公然的翻我的院墙了,平时也就罢了,今夜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
玄度立在墙下,眼睛直勾勾的瞧着明桥。
明桥皱起眉,“你怎么了?又变哑巴了?”
玄度微微摇晃着往前走了几步,又退了一步,月光在他迈出树影的那刻闪过他的脸庞。
明桥眯眼一瞧,有些诧异道:“你喝酒了?”
玄度眼睛发直,脸上一片坨红,正是醉酒之相。
明桥往前走了几步,“你怎么能喝酒?你是个出家人啊!”
下午他远远看到玄度喝着什么,他还以为是茶呢。
玄度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了头,只一下,就又抬了起来,“我又破戒了是不是?”
明桥看着他,缓缓摇头,“不是的,你肯定不知道那是酒,那是哪个混账给你的?”
“我自己要喝的……”玄度有些沮丧道。
明桥愣了一下,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喝酒?”
“祝贺你……”玄度低声道。
明桥没有说话,可是周身的气场仿佛一下子降入了冰点。
“是吗,原来是来祝贺我的,你真是有心了。如果祝贺完了你就快走吧,我还要入洞房呢。”明桥冷冷道。
玄度的眸子忽然定住,晃动了几下后缓缓上抬,“洞房……?”
平日里温若春潭的双眼仿佛受了什么震动,颤个不停,“你……你喜欢她吗?”玄度有些艰难的问道。
“你一个出家人关心这做什么,这是你该关心的么?”明桥的声音仍旧冷冰冰的,他上下看了一眼玄度,转身要走。
岂料,就在明桥转身的一瞬间,玄度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明桥诧异,回头看去,玄度的手握着他的手腕,握得紧紧的,隔着夏季薄衫,他手心的灼热温度一下子传到明桥大脑。
明桥抬眸,与玄度的眼睛对上。
“印容……你真的不需要我留在你身边了吗?”玄度像是拼命压抑着什么,说得无比艰难。
“不需要。”明桥冷着声音道。
玄度半响没有说话,眉头时皱时展,眼睫也不停颤动,显然,他的内心此刻极不平静。
明桥动了动手腕,“你今天是怎么了?你喝醉了吧?赶快回去休息吧。”
明桥的手腕一动,玄度就握得更紧。
明桥盯着玄度半响,手腕开始用力,试图挣脱。
明桥用力,玄度也随之用力,眼睫也颤得更厉害,到最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你放开我!”明桥用力挣了一下,手腕终于从玄度手里挣脱了出来,明桥还来不及看一下被捏得发疼的手腕,玄度忽然一下子抱住了他。
“印容……印容……我心里好难受……”玄度在明桥耳边用明桥从未听过的声音急切道,那声音抖得不像话。
“玄度,你喝醉了……”明桥轻声道。
玄度的下颌挨着他的侧脸,明桥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颤抖。
“印容……”
“你不用难受……我会好的。时日还长,我会好的。”明桥低低道,心里难过的又像是涨潮。心沙细如尘,被潮水来回冲刷,露出了伤痕累累的白骨。
玄度开始摇头,面露痛苦。
“玄度,你走吧,别再执着了。我今生与佛无缘,但愿死后在地狱中能赎清罪孽,来世€€€€”
明桥话还没有说完,玄度忽然捧起他的脸吻了上去。
唇上温热的压迫感传来,明桥如傻了一般站立不动。
玄度不得章法的用唇用力压蹭着明桥的唇,整个人颤得更厉害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爆裂一样。
月从疏影中升至中天,忽而满天星河灿烂。
明桥眼中闪烁着天空繁星,月亮映照着放大的瞳孔,如花绽。
嘎吱一声,房门被推开,青梅手里捏着盖头一脸惨白的看着亭下的两人,两人也扭头望向她。
玄度看着一身嫁衣的女子,眼中的迷情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他放开明桥,满脸惊惧。
“你们€€€€”青梅话还没说出口,明桥果断的抬手一掌。
青梅被隔空击飞,跌进屋里口吐鲜血。
玄度脸上的惊惧再加深一层,踉跄着后退。
明桥连忙上前,颤声道:“玄度,你别怕,她死了,刚才的事没有人看见,你别怕……你只是喝醉了。”
玄度眼里晃动得厉害,唇色惨白,他哆嗦了半天,猛然转身跃墙而去。
明桥上前一步,伸出了手,却又生生顿在半空,他眼中变换许久,终于慢慢放下了手。
明桥呆呆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屋门口。
青梅睁着眼睛,躺在地上,已是一动不动。
明桥抬脚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他伸出手,轻轻拂过青梅的双眼,“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明桥:别怕……我不会让人说出去坏你清誉损你修行的,你永远是那个一尘不染的和尚。
第50章 他走了
第二天,卫青听说了青梅刺杀教主被教主打死的事后,连忙去了明桥寝殿,刚进去就碰到抬着盖白布的尸体出来的人。
“卫大人。”几个教徒喊了一声。
卫青掀开白布看了一眼,挥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明桥换了一身黑袍,坐在凉亭中,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卫青连忙上前匍匐跪倒:“属下罪该万死,没有弄清那女子身份就带她进来,差点害了教主!请教主降罪!”
“起来吧,跟你无关。”明桥淡声道,“人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
“属下有罪。”卫青不敢动。
明桥站了起来,弯腰拉起了卫青,“不需这样,意外罢了。”
卫青擦着汗离开了明桥的寝殿,半路上遇到了前来的陈卓。
“卫大人!如何?你这是刚从教主那出来吗?教主怪罪你没有?”陈卓连忙上前问道。
卫青摇摇头,“教主仁厚,并未怪罪我。”
陈卓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听说以后真是吓了一跳,就怕您受了牵连。”
陈卓看着一脸思量的卫青又问道:“怎么了?大人有何疑问?”
“我在想,青梅要刺杀教主多的是机会,为何偏偏等到昨夜呢?还有,她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呢?”卫青皱着眉又想了想,对陈卓道:“你去问问教主寝殿的守卫,把今天第一个发现此事的人带来我这里,我要问他话。”
“是,卫大人!”
伺候明桥衣食起居的下人跪在卫青跟前一五一十的跟卫青描述着清早的见闻:
“小的跟平常一样的时间给教主送洗漱的用水,岂料进院后看到教主躺在凉亭里,小的再一瞧屋里,就发现青梅姑娘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一滩血。”
“教主让小的叫来守卫,然后小的就下去了。”
卫青挥挥手让下人离开了,他望向两个守卫,问道:“昨夜是你俩轮值?”
“是的,卫大人。”
“可有听到什么?”
“不曾。”
卫青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早上抬尸体出去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其中一个守卫想了一会儿道:“教主说青梅欲图刺杀,但是属下并未看到什么刀具。教主还吩咐我们好生安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