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之前种种推断皆远超韩传军数倍。无有发生险境。殿下可放心。”
“这几天我在开平,每一日都会想到你。”赵渊道,“梦里亦然。北山之战的层层步骤虽然经过无数次推演,可是倘若计划落空呢?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若因我的意气行事,再见不到你呢?”
赵渊离他愈来愈近,身上若有若无的体香散发出来,勾人于无形。
只这样亲昵的一刻,谢太初已觉气血翻涌。
被他刻意压制的情感,在生死决战后,毫不客气的乘虚而出,钻出了心头的屏障,比他所有的感知更迅速的在心头开出了花。
赵渊捧着他脸颊,让他视线不得不聚焦在自己的身上,道:“太初,你看看我……你是我的夫君,你抬眼瞧瞧我。”
赵渊的声音温和又不容质疑,谢太初不由自主定睛瞧他。
只这一眼,便再移不开视线。
几日不曾详见,赵渊神色有些憔悴,眼眶红润,眼角含泪……可是他又是极坚毅的。
带二十人于万人的包围之中临危不乱。
不知道是否能够真的事成。
不知道是否会等来援军。
曾经那个孱弱的连起居行动都要仰仗旁人的年轻郡王,几经磨砺,竟如此璀璨。谢太初那苦苦压抑的冲动在忍不住,他抬手将肃王搂在自己怀中,紧紧护住他,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烦忧伤害了他。
然后他不由自主的深吻肃王。
贪婪的感受他的温度,吸吮他的口腔,根本无法克制的想要把这个人吞入腹中、揉为一体,合二为一。
赵渊亦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太初,抱我。”
第63章 鼓声
“太初,抱我……”肃王在谢太初耳边吐气如兰。
有那么一瞬间,谢太初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紧紧抓着肃王的肩膀,死死钳住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殿下你€€€€”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
赵渊只觉得连骨头都在嘎吱作响,可他却自嘲着让自己离谢太初更近。
“谢太初,生离死别后,你连与我颠龙倒凤也不愿吗?”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赵渊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郡王了。
他变了。
变得咄咄逼人,变得主动出击,变得一针见血……皇族血脉即便是在这个纤纤公子身上亦展露无余。
赵渊勒令道:“谢太初,抱我。”
他说着这样的话,搂着谢太初,浑身却有轻微的颤抖。发髻有些不经意的散乱,他双眼红润,让这样的“勒令”显得心酸。
谢太初以为自己能克制住,他以为自己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堵在心门之外,若能如此,他便可以将功法控制得稍微久一些,陪伴赵渊的时间更长一些,离开时赵渊便不会难过。
可是他面对这样的赵渊,根本做不到。
没有任何人,在自己心爱之人如此可怜祈求的时候能够拒绝。
凝善道长面容冷冷清清,可已经将赵渊搂住,送上床榻,轻轻放置他于榻上锦被之上。
他眼神清冷,瞧着在床上有些发抖的赵渊。
接着攀床,将赵渊推倒在了榻间。
“太初……”
谢太初温柔亲吻他的脸颊。
赵渊落泪:“你知道……你知道我等你这般的亲吻……自阴山以来……有多少时光了吗?”
那泪水滴落在枕头上,渗入缎面之中,只剩下阴影般的水渍。
谢太初不语,又捧着他的脸颊,去吻他嘴舌。
赵渊给予热烈地回应。
道长拉下纱账,已翻身上床,又用冰冷的指尖,解开了他腰间绶带。
“太初……”
“殿下。”谢太初道,“已结发,可换我夫君。”
赵渊眼眶红着瞧他,摸他脸颊,声音沙哑的唤了一声:“夫君。”
谢太初再做不得这等温柔模样,终于克制不住压了下去,使劲吸吮掠夺身下之人的气息,又将他揉入怀中,百般恋怜爱。
这样的夜里,那炉中的火苗燃了起来,在隐约传来的喧嚣声中,热烈的跳跃,在帐篷的白布上,勾勒出两个不分你我的人影。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众人酊酩大醉。
欢愉亦延续了通宵。
天光乍破时,篝火终于逐渐熄灭,在炉中剩下一闪一灭的零星火点。
谢太初在这微光中翻身坐起来,赵渊在他身侧,累的早就睡了过去。有俏皮柔软的绒毛卷在他脸颊边,睡颜时的肃王,还有几分年少人的质朴与可爱,戳中了他的心。
道长温柔笑了,抬起手指,轻轻帮他拂开那一小撮发丝,就在这一刻,赵渊迷糊糊地醒来,半睡半醒中握着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掌心。
“谢太初……我怎么、这么欢喜你……”他嘟囔着说完这份情谊,又翻身睡了过去。
可是,那个吻,留在了谢太初的掌心。
带着点温度、带了少许湿意。
却又像是烙铁一般,滚烫滚烫的,炙热的,燃烧了谢太初的灵魂。
在这一刻,他听见鼓声。
一开始,他以为那是幻觉,是从战场上带下来的虚妄的噪音。
可是那鼓声越来越大。
咚、咚咚€€€€!
敲在他的心头。
凿在他的心底。
将被他自己勉强压制住的那层心墙,一下一下,本就有了裂痕的心墙轻而易举地土崩瓦解,内心无数情谊毫无阻拦地奔涌而出。
那些他早已知晓情谊。
终于将他淹没。
咚、咚咚€€€€!
是倾星阁的道观晨钟。
是三十余载所修无情之道。
高耸的围墙倒塌,连带着的还有无可挽回的无情大道……他如今连最后一点克制都做不到,在赵渊面前丢盔弃甲、溃不成兵,又还有什么无情道。
那些罡气脱离了他的控制,反噬从丹田而起,一寸寸地将他内心经脉寸断。
剧痛犹如五天神雷轰顶。
可心头爱意却又滋润了新生。
痛与爱,反复拉扯。
终究将修行大道之人,拽下天梯,拉下神坛。
师尊言语,恍惚在他耳边响起€€€€人本就是生灵,七情六欲乃是人之本能。谁能克制得了这样的本能?谁能真的无情?
原来……他也不过凡人肉身而已。
谢太初一口鲜血喷出,站起来,摇晃两步,妄图离开、更妄图遮掩。
“太初,你去那里€€€€”
他回头去看。
赵渊正翻身坐起来,本还有着睡意的赵渊,在看到殷红色的一刻瞬间清醒了。赵渊猛然起身一把扶住他。
“你、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赵渊急问,“是不是武庙关的时候对决受了伤?伤在了何处,你不要吓我。太初,你不要吓我……”
胸中气血不平,谢太初哪里还敢开口。
他摇了摇头,抬手急点身上大穴,盘腿于榻上,便运行无量神功以压制体内肆意的罡气。
赵渊在他身侧焦急地走动了两圈。
然后便安静了下来。
似乎怕打扰他运功般,站定在那里。
“是内伤。”谢太初稍微平稳了一些,“你不要惊动军医,我可自行疗伤。”
“好好,我不去,我知道你最擅医了。”赵渊连忙道,“你不要怕什么内伤外伤,都能治,你若力有未逮,我们可以去开平。开平不行,踏平独龙口。独龙口不行,我们去顺天府找大夫。不过六百里……”
他安抚道,可是急促的呼吸出卖他内心的不安。
谢太初充耳不闻,只专心运功。
可这次与之前无数次都不一样。
若说之前只是有罡气乱窜,此时的他体内仿佛已掀起了滔天海浪。
收效甚微。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已大亮。
又过一会儿,账外有萧绛的声音响起:“王爷,田允恩斩首时辰快到,还请问您是否前往观刑?另有降将段宝斋如何处置?”
账内安静。
谢太初一动不动。
赵渊便站着一动不动盯着他。
又过一刻,萧绛又问:“王爷,敢问起否?田允恩与段宝斋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