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到好些山茱萸,和枸杞子有点像,红彤彤的,在原地一颗颗采下来太费工夫,就把枝条割了背回来,这东西晒干了医馆收,价钱也不错的。
陆谷拿了竹匾坐在院里摘茱萸果,别的草叶该切段切段,该摘叶摘叶,有的要风干,有的要晒干,他一个人忙碌,弄完后手上不免脏黑。
虽然还没到晌午,但肚子饿也该做饭了,洗手顾不上把水烧热,山里越冷了,连水都比之前冰凉,他就想起汤婆子来。
厨房响起咚咚咚切菜的声音,陆谷在做饭,狗崽在外面把一块小木头当做猎物,不但扑咬还学着大灰低吼,就是声音稚嫩了些,它前两天被沈玄青带着在林子里学打猎,这会儿既是玩耍也是长本事。
等一人一狗都吃过简单的饭后,陆谷把锅刷干净,又给里头添了干净的水,灶底的火还未彻底熄灭,他塞了草绒进去,很快就烧旺了。
滚水灌进去,汤婆子最开始摸起来还有点微烫,而且不拿被子捂着的话,凉的就快一点。
陆谷就到箱子里去翻布和棉花,这次上来带了些棉花和成块的布,山里头的冷他没经历过,但卫兰香知道,就让他带上来缝两个能罩住腿的小方薄被,不然坐着干活,时候一长腿脚不动弹就会冷。
他把棉花和布块拿出来,看窗外太阳比刚才亮点,就把床上没洗的那床被子抱出去搭在木架上晒。
晚上他和沈玄青盖两床被子,贴身盖的那层前几天已经换成干净的,上面这一床因为没贴身盖,洗的就没有那么勤快,不过晒的次数多。
陆谷把被子展开,抬头看一眼湛蓝湛蓝的天幕,心想明天天气肯定也好,这一床今天晒晒,明天还是拆洗了,干净的被子盖起来是不一样的,更暖和。
棉花卫兰香给他带的是在家里压好平展的,不然成团的棉花不好往小被子里缝。
他给灶底添了根细柴让小火慢慢烧,搬了椅子坐在太阳下缝被子,布是裁好的,被子小而薄缝起来就快。
一个小薄被缝好后,锅里的水已经烧滚,陆谷揉揉脖子,起身先把汤婆子灌了。
他把汤婆子放在板凳上,把小被子叠了一折盖上去,又坐下缝第二个,是给沈玄青的。
狗崽在院里撒欢乱跑,它又想去咬秋菜,还没下嘴被陆谷看见了,轻呵斥一声它就颠颠跑过来蹭腿。
两个小被子都缝好后,陆谷把一个铺开罩住腿面,连小腿都遮住了一些,又把汤婆子放在腿上,将另一个小被子同样展开盖在汤婆子上,手往两层小被子中间一伸,里面是热乎乎的,连大腿面很快都是热的。
真暖和。
他情不自禁浅浅笑了下,一想到冬天有这么暖和的东西,脸上笑意越发满足。
坐着歇了一会儿,把想咬被角的狗崽拨到旁边,陆谷就抱着汤婆子和被子回房收拾了。
明天要拆洗外面那床,得把箱子里洗好的那张被子拿出来晚上盖。
装被子的木箱很大,除了上头的被子,下面还放了几件沈玄青的衣裳,他把被子抱出来后,就看见塞在衣服和箱子缝隙里的书脊。
之前还是压在被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沈玄青又这样塞着了。陆谷有点疑惑,想起上次沈玄青说闲了要教他认字,心道是不是会拿这本书教他。他娘当初教他没有书看,只在地上划来划去。
或许他也要有书看了。
想到这儿陆谷连眼睛都亮了点,他记着这书面上有三个字呢,不知道是不是学堂里念的什么三字经,亦或是千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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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作息太差想调一调,所以今天没二更啦,留评论前五十发红包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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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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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塞在衣服和箱子的缝隙中, 只露出书脊,却吸引陆谷一直看过去。他想起陆文买了新书后,仔细研读之前都是要先看一遍的, 好像是要先认认里边的字。
可陆文那时已经上过学堂, 会念好多字了, 他只认识两个,别的字连看都看不懂,就没法儿这样做。
他先把干净被子在床上放好,过来要合箱子时,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能念书的喜悦让他没忍住伸出手。
指腹触碰到硬硬的书脊, 陆谷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忐忑, 颇有些按捺不住想翻开看看的心。
手指捏住书脊,只要用力就能把书本抽出来,可到最后, 陆谷还是胆怯了。
书是他完全不懂的东西,又金贵,要是碰坏就不好了。
和乡下不少人一样,陆谷离“学问”这两个字虽然十分遥远,但心中敬重又羡慕, 就不敢乱动。
再说沈玄青给他钱也给他买吃的,那些吃的用的他能去动, 可书这么稀罕的东西和别的不一样,沈玄青没说让他看, 他哪敢擅自去碰。
箱子又合上了。
傍晚沈玄青带着大狗回来, 他今天原是想抓只杂毛笨狐狸,好多凑几张狐皮做被子, 但不小心失手没抓到,不止这样,追上去时太着急,被旁边树木戳出来一截的硬木枝挂破了衣袖。
深山里能把自己吃得油光水滑的狐狸自然都精些,不好去抓,至于前面花费大力气抓到的那些,一个是他运气好,况且今年天好物美,狐狸比往年多一些,另一个是他寻踪辨迹的本事比之前老练些,甚至运气好到打了两只很少见的银狐。
但好运气不是回回都有的,就算打了一辈子猎的老杨头一不留神分心了,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他一回来陆谷就瞧见左臂衣袖缺了一截,连忙问道:“怎么了?”
别说在山里打猎了,就是陆谷平常干活也会受点小伤,手上蹭破点皮或是划出细小的口子是常有的事,但大多都是小伤,无需大惊小怪。
沈玄青衣袖直接破成这样还是少见的,之前顶多是衣袖裤管撕破一点,捏住破口拿针缝一缝就好。
“挂破了,走路破布耷拉下来太累赘,我就给扯了。”沈玄青卸了竹筐,从里面拿出撕下来的那片衣袖。
见陆谷还在看他胳膊,他笑着说道:“没受伤,只是衣裳破了。”
陆谷接过那片衣袖,闻言点点头,又抬头去看沈玄青左边眉毛,眉毛上头有一道划出来的红痕,虽然没流血,可痕迹十分明显。
“你眼睛上面。”他小声说道,手指还在空中指了指。
“林子里杂枝多,不小心划了下,不碍事。”沈玄青笑着说。
他眼睛上边被划之后用手摸了,连血都没流,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常在山林中奔走,受点小伤不可避免。
竹筐里有一只野兔和两只被咬死的肥竹鼠,今天捉到的竹鼠还都挺凶的,牙齿锋利,不过大灰它们捕猎惯了,并不惧怕。
今天沈玄青回来得早,陆谷才切了菜和带上来的豆干,米汤和馒头倒是在锅里已经好了。
他在厨房忙碌,沈玄青洗完手也进来了,见案板上放了一盘热馒头,就上手拿了个吃。白面馒头吃起来就是不一样,比杂面的精细多了。
拌豆干淋的热油是用花椒炸过的椒麻油,吃起来更香,秋菜和菌子一炒,还放了蒜片,菜是清淡了些,但有油又有盐,味道是很不错的。
他们几乎顿顿都吃油炒的菜,比村里不少人家都吃得好了。
吃饱喝足后太阳还没落山,陆谷收拾完厨房想起沈玄青脱下来的外裳要补补,趁这会儿天还亮着早些补好才是。
他进房拿针线篮子,觉得天越来越冷了,沈玄青就算在外面跑也得穿厚些,就打开装被子的大箱子想把压在下面的厚衣裳和冬衣拿出来,早起和傍晚冷,多穿件厚的暖和,到晌午跑热了一脱也不费事。
三床被子都在外面,是以一开箱子就能看见里面的衣裳,还有那本书。
陆谷再次顿住了,能认字看书的喜悦和期待让他没忍住,忐忑又希冀,小心翼翼把书抽了出来。
沈玄青不在的时候他不敢乱动,但沈玄青这会儿回来了,他想去问问,是不是今天能教他认一两个字,哪怕只认书面儿上这三个字的第一个呢,一个就好,也是他念书的开端了。
相处这么久,沈玄青对他好他知道,就不再像以前那样过分谨慎微小。
书拿在了手里,陆谷突然想起不问自取是为偷这句话,可他又一想,这会儿沈玄青在呢,他没有背着人家偷翻,等问过后再翻书也不迟。
就像之前买汤婆子一样,能够看书识字是他十分期待的,有些按捺不住。
而这时,拾掇了后院又洗完手的沈玄青朝房里来了,陆谷听到他跨进堂屋的脚步声,心里是说不上来的紧张。
等沈玄青站在房门口,就看见陆谷手里拿着那本乾坤图,瞳孔骤然扩大,显然惊吓到了。
“这个是三字经吗?”陆谷捧起书小心翼翼问道,紧张之余,眼中还有着期待。
沈玄青能听到他的声音,但脚像是钉在了地上迟迟不能动,眼珠子都有点迟滞,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陆谷以为这是三字经想学学。
“不是,不是。”沈玄青声音都虚了,连忙否认,这会儿他力气恢复了,抬脚就往房里走,生怕慢一步陆谷把书翻开。
如此危急的时刻,从陆谷脸上的懵懂好奇他能看出来,肯定还没翻过,不然要是真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早就吓坏了。
深秋雨多风也多,不等沈玄青把书抢过去,窗外一阵疾风吹进来,把陆谷手里的书哗啦啦吹开,书页里的图和文登时展露在两人眼前。
沈玄青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一瞬,仿佛天地都沉默下来,风止了,但被吹开的书页停留在一副极为不堪入目的图上,这图的内容不同于别的,栩栩如生不说,画的还很大,而且处处细致,似乎是为了让看的人看清每一处。
分开的腿放浪无比,画中的双儿微昂起头颈,连陷入进去的痴态眼神都勾勒的十分清晰。
比起单调的黑墨,这幅图上了彩,眉心红痕艳丽,殷红微张的唇,淡红的眼尾,甚至眼尾画出了流下的一滴泪,泪水并非哭泣。
更甚者,还有更细致的地方。
因为风吹开了书,陆谷视线不由自主就低下去,当看清书里是什么之后,他整个人是呆滞的,连反应都没了。
后面的一页因为没有用手捏住支撑,缓缓滑下来,竟和前面一页能连上,图上两人姿态和举止有了变化,变得更为污秽。
沈玄青没看过后面的,这两幅图画的着实大,哪怕他站在对面反着看,稍一辨认就能知道是在作何。
第二张图呈现在眼前,吓得陆谷手一软,书就掉了下去。
沈玄青想也不想上前半步,伸手接住乾坤图,单手拇指一扣就将书合上了。
他收回手,心有余悸,右手紧紧握着书垂在腿边,有点想往身后藏,可面子使然,让他又纠结无比,若真藏了,不就坐实了心虚。
沈玄青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被发现这种腌€€东西,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僵在原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木愣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谷更是吓得眼睫轻颤,瞳孔似乎都在颤抖,不知不觉涌上惊吓过度的水花。
图上所画是从未见过也没经过的动作,他哪里见过这种污秽不堪的羞耻东西,甚至第一眼看过去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三字经,为什么是这样的图。
在陆谷泪眼朦胧看过来时,沈玄青抿着唇下颌线紧绷,脸色有点白,瞧着很吓人。
陆谷差点被他吓哭,朝后退了小半步,也不敢再看他。
里子面子全没了,夫郎还被自己吓哭,眼泪吧嗒掉在地上,沈玄青忽然就恼羞成怒,红着耳朵大步上前,一把将陆谷推倒在后面的床上。
掉眼泪只是因为眼眶中的水太多,陆谷是没想哭的,忽然被沈玄青推上床后,他才真正吓到想哭,因为不知道沈玄青要做什么。
粗糙的大手探进里衣,从腰际往上,使的力道稍大了些,但没有弄疼他。
唇被咬住胡乱亲吻,陆谷根本不是对手,只能被掐着下颌张开嘴,他眼泪越流越多,打湿了两鬓甚至头两侧的单子褥子。
见状,沈玄青懊恼地松开他,起身坐在了旁边,垂下头看着有点颓废。
陆谷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才坐起来,他没发出声音,一看就是受了委屈也会闷在心里不敢说。
沈玄青抬眸看一眼他,心里郁闷又恼火,郁闷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把乾坤图带上山,恼火方才推陆谷还掐陆谷下颌,他明明知道自己夫郎胆子很小。
“我,我不是有意推你。”他微抿了抿唇,垂眸低声道:“刚才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