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衡简直好奇死了,而且只要一想到,他这么一个清冷的大美人,曾为他那般,他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隋衡非要问出来,道∶“你要是不说,孤就问孟辉去。”
“你敢。”
“你瞧孤敢不敢,旁的事孤可以不管,这件事,孤是一定要弄清楚的。
江蕴虽褪了外袍,但天气寒冷,依旧穿着一件淡青色的长袄,只是他腰肢纤瘦,虽然束着玉带,依旧楚楚诱人。
自从分别之后,他们都还没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如今看着灯下美人害羞的样子,隋衡手忍不住伸到了那根玉带上。
一边勾住玉扣,一边低声道∶“告诉孤,好不好?”
江蕴被他霸道气息包裹,身体便顺着他力道靠在了车壁上,狡黠望着他道∶“我要是告诉了殿下,殿下是不是履行刚才的话?”
隋衡百爪挠心,满脑子都是美人怀孕的画面,便含糊应了。
江蕴嘴角悄悄一扬,环住他颈,肌肤细腻,气息轻软,在他耳边道∶“我若是告诉了殿下,殿下可千万别往外乱说。”
他搞得跟重大机密一般。
隋衡乐意配合,道∶“瞧你说的,这等私密事,孤如何会对外人讲。你快说。”
江蕴便红着耳朵尖,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隋衡脑子轰然作响。
“当真?”
“嗯。”
隋衡越发看宝贝一般看着小情人不盈一握的腰,要不是心疼他身体,简直恨不得他明天就再给自己生一个。
江蕴似笑非笑望着他。
灯色昏昏,美人如玉,很难不让人生出几分旖旎之情,毕竟他又不是在那事上不行,或是那劳什子坐怀不乱的君子,隋衡不免又欺身压下了些,哑声唤∶“容与。”
然而那满怀的柔情与旖旎刚刚涌起,马车外,突然传来一声重咳。
“殿下?”
范周声音紧接着在外响起。
隋衡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霎得清醒过来,继而脸一黑,道∶“你不是说他不会再回来?”
“我也不知道,兴许,先生是真有事找我。”
江蕴忍笑,轻轻捏了下他鼻子,小声道∶“殿下要不先躲起来吧,若是被我的谋士抓了现形,会有损威严的。”
隋衡脸更黑。
片刻后.蕴在内道;“先生请进。”
范周躬身道了声是,从外推来车门,弯腰走了进去。江蕴正端坐在案后写东西,案上点着一枝灯,案面上摆着一张宣纸,上面有写到一半的墨痕。
范周先左右扫了一圈。
江蕴抬头,问∶“先生在找什么?”
“哦,没什么。”
范周奇怪,方才他在外头,明明听到马车里有动静,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若是给他抓到现行,便是对方是隋国太子,他也要将对方劈头盖脸数落一通,让其知道廉趾礼仪。
谁成想竟没人。
范周有些怀疑对方是躲起来了,然而这车内,并没有藏身之处,范周甚至往车顶上看了眼。
“先生?”
江蕴又唤了声。
范周情知失礼,忙收回视线,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道∶“这是属下根据殿下意见,新修改的一些条款,请殿下过目。”
范周坐下,在车内与江蕴讨论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细节,方告辞离去。
离开前,他再度有意无意扫了眼整个车厢。
并无异样。
大约真是幻听了吧。
范周想。
等车门关上,范周脚步声远了,江蕴方搁下笔,打开车窗。隋衡黑着脸从外翻了进来,肩上落了些露水。
天知道,他是如何维持一个奇怪在姿态,倒挂在一旁的树上。
江蕴抬袖帮他擦掉脸上和肩甲上的露珠,看他这狼狈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
隋衡咬牙切齿。
“你麾下这些谋士,个个都长了狗鼻子么?”
江蕴还是忍不住笑。
隋衡便去挠他咯吱窝。
两人玩闹了会儿,不敢闹出更大动静,再惊动范周,江蕴拉他手,让他坐下,道∶“范先生忠心耿耿,心思细腻,是担心我吃亏。”
“等我们成婚之后,先生自然不会再插手我们的私事。”
隋衡不是不讲理的人,自然不会因为范周忠心护主而同范周计较。
出去游荡一圈,隋衡脑子已经清醒了,他从怀中取出一物,塞到江蕴手里∶“这个拿着。
江蕴一看,是个手炉,外面还包着一层兽皮。
不由好奇∶“你从哪里弄的?”
青狼营都是在北境雪山里摸爬滚打过的七尺汉子,平日行军,是绝不会带这种一般宫里贵妇人才用的东西的。
隋衡道∶“一个手炉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倒是你,这么冷的天,车里既不生火盆,又没有其他取暖之物,冻着了怎么办?”
但江蕴却知道,他必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给他找着一个。
江蕴将那精致小巧的小手炉笼在掌间,嘴角一扬,道∶“我哪有那么娇气。”
隋衡屈指,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下。
“这不叫娇气,叫爱惜自己。”
这么久相处下来,隋衡也知道江蕴是什么性子了。早慧,懂事,缺爱,往好了说是心态好,把一切都看得平平淡淡,往坏了说,就是不知道心疼自己。
太子的身份,谋士们的效忠归服,更是让他以更加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大多数时候,只记得自己是江国储君,而忘记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比如此次行军,江蕴觉得自己坐马车,已经很拖延进度,所以即使手脚冰凉,也不好意思再弄手炉之类的取暖之物。
隋衡真不是不敢想象,过去的十九年,他都是如何自苦的,难怪胃疾拖了那么多年,都不知道疗养一下。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等成了婚,他一定会好好娇养着他,再不会让他受一丝一毫苦楚了。
江蕴把手往他面前一伸,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还不够。”
隋衡明白过来,挑眉一笑,伸手,用自己宽厚手掌,拢住江蕴的手。
江蕴感受到他掌心干燥的热度,眼睛一眯,惬意的偎在了他怀中。寂静的一方空间里,两人心跳声相叠,江蕴感到无比的心安。
范周盯得太紧,隋衡不敢待太久,和江蕴说了一会儿话后,就依旧从车窗悄悄翻出离开。
一日后,两拨大军同时抵达暮云关。
江蕴回了关内,隋衡则带着数万铁骑回了对面的隋军驻地。
有隋帝和左相即墨清雨压阵,驻地情况一切稳定,隋衡回营的第一件事,就是升帐议事,大赏三军。
议事结束,隋衡让人将陈麒提了过来。
陈麒被五花大绑着,从东州带回,已经全无昔日的意气风发,但他眼底仍残留着强烈的不甘与嫉振。
隋衡让人给他松了绑。
道∶“孤扪心自问,待军师不薄,军师便是如此回报孤么?”
陈麒知道,在他逃出隋军大营的那一步,便彻底失了隋衡这个新任主君。但他并不后悔,如果时光倒流,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孤注一掷,将江容与的罪证公之于众。
隋衡看他神色,就知道他毫无悔改之心。
隋衡可太知道如何打击一个人的心志了,他从怀中取出一物,丢到陈麒面前,道∶“你不妨看看这个。”
陈麒狐疑捡起,看到纸上内容,先一愣,继而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那是一张推荐书。
有关右相人选的推荐书,陈麒名字,赫然列在首位,后面才是陆济世、陆安民。
隋衡道∶“这是孤发兵之前,递给吏部的名单,一式两份,原本,只要你安分守己,尽心尽力辅佐孤,是可以得到这个心心念念的职位的,可惜,现在没有机会了。”
陈麒脊梁骨终于如被抽断一般,剧烈颤抖起来。
“当然,还有一事,孤想,也应当告知你知晓。”
“当年你去兰馨宫求见江国太子,遭拒后,步行返回陈都过程中,是否曾遭遇一波山匪截杀?你原本都要死在山匪刀下了,这时,有两名武艺高强的游侠恰巧路过,救下了你,你便不想知道,那两名游侠,来自何处么?”
陈麒颤抖抬头,面孔白纸一般,不解望着隋衡。
隋衡垂目望着他。
“他们,出自兰馨宫,江国太子麾下。”
“你在江都以文会友,锋芒太盛,招惹了仇家而不自知。是江国太子得知消息后,特意派人去救人。他虽不知你身份,但他关照每一位曾经拜访过他的士子。他只是客观点评了你的文章,在你的眼里,就变成了心胸狭隘,嫉妒针对,你有没有想过,兴许,你提出的那些对策,是真的急功冒进,需要改正,你的自私自负,心胸狭窄,一直延续到了今日,你为了报复他,甚至不惜用下三滥的手段,在流觞宴上,给他下那种药。两军对战,你更是自作聪明,绑了一个婴孩,试图来孤这里邀功,险些毁了孤整个青狼营的名声。你一步步,将自己推向绝路,若当日你肯用平和心态,虚心接受他的建议,认真反省自己文章中的问题,今日,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陈麒无法接受这种崩塌,他摇头,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人的固执,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何况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像他一般,即使遭遇困厄磨难,仍愿以善意和宽容对待这个世界。
隋衡允许辛美人见了陈麒最后一面。
次日,隋衡在点将台上,当众斩了陈麒,并勒令三军将士围观。
他要让所有人明白,在青狼营,武力固然重要,忠诚是第一法则。
叛国叛主,只有死路一条。
解决完陈麒,隋衡下一步就是开始筹备大婚的事。两国太子联姻,不是小事,流程繁琐,他必须要回隋都一趟,然后再按照规矩,来暮云关过礼,提亲。
这在隋军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两日,营中都处处洋溢着欢悦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