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走呢?”
“那就休怪俺们不客气了€€!”大个子一抡锤子,后面的五六个兄弟都跟着吼。
要是普通人€€兴许就被他们吓着了€€,刘龄之是谁啊,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劫匪没碰见过?这伙人€€明显就是虚张声势,手€€里没有过人€€命官司的普通人€€。
“老大,他怎么还不跑?”后头的一个半大小子悄悄问。
大个子擦了€€把头上的汗道:“俺哪知道?”
他们都是附近的流民,家里没了€€亲人€€,聚在一起便€€想出拦路抢劫这么个馊主意。不过这穷乡僻壤也没多少路人€€,饿得他们吃了€€上顿没下顿。
“快把马车交出来!”汉子往前走了€€一步。
刘龄之冷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吓得他又退了€€回€€去。
“就这点胆量还敢学人€€家打劫?”
大个子被他激怒,咬着后槽牙,抡起锤子就往他身€€上砸,这要是砸中不死也得重伤。
“砰!”刘龄之单手€€接住他的锤子,直接夺了€€下来。
“啊!”几个人€€吓得呆住了€€!这小子以前是铁匠,抡那一锤少说有上百斤,竟然被他就这么空手€€接住了€€?!
“你…你还我锤子!”汉子急得脸涨红。
刘龄之朝他一扔,锤子砸在他胸口,直接把人€€砸了€€个跟头。
旁边的人€€吓得扭头就跑,大个子躺在地上捂着胸口疼的直吸冷气。
“干什么不好学人€€家劫道。”
“呜呜呜呜…你当俺想啊?俺爹娘都死了€€,家里没了€€吃食,要不是饿得没法了€€谁会干这个。”别看他长的挺大个,其实€€才十七岁,傻乎乎的被那几个人€€撺掇当了€€大哥,被砸这一下疼的直哭。
刘龄之从腰间拿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他:“去买点粮吃,别再干这拦路的买卖了€€。”
大个子捡起银子惊讶的看着刘灵芝,原以为自己得挨顿揍,没想到对方€€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自己,还给€€银子花!
刘龄之回€€到马车,刘翠花赶紧拉着他问:“幺儿没受伤吧?”
“没事,就是几个流民,被我吓跑了€€。”
“那就好,那就好。”
马车继续前行€€,走了€€一会长禄突然掀开车帘道:“叔,那人€€还跟在咱们车后面。”
“吁~”马车停了€€下来。
刘龄之拧着眉道:“你还跟着我们干啥?”
大个子跑得满头大汗:“大…大哥,你是好人€€,俺不要银子,俺要跟着你讨口饭吃。俺会打铁也会干活,吃饱了€€有的是力气,带俺一起走吧。”
徐渊和刘龄之面面相觑。
一路上莫名其妙的捡了€€两个大人€€一个孩子。
*
二月十四终于抵达了€€中州府,徐渊拿着官凭去府衙上任。
负责接引他的是个中州同知叫郭怀瑾,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瘦得干巴巴的,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官服,留着山羊胡子。见到徐渊不冷不热的应付了€€几句,把官印和府衙的掌令交给€€他,拱拱手€€便€€告辞了€€。
刘龄之摸着下巴道:“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太欢迎咱们?”
徐渊握着官印颠了€€颠:“这样就挺好的,我还怕碰上个笑面虎给€€我下绊子。”
其实€€郭同知不是不欢迎徐渊,而是被水患急的。原以为京都会派个年纪大靠谱的官员,谁成想派来个年纪轻轻的小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公€€子过来体验生活。
眼看着今年就要春耕了€€,灾民的种子还没有着落,田地也没清理€€出来。急得他吃不好睡不好嘴里长了€€一溜燎泡,万一耽误了€€春耕,不知道还要饿死多少人€€!
两人€€踱步去了€€后院,刘老汉弯着腰,背着手€€正指挥高松搬运东西,高松就是半路上非要跟着他们的那个傻小子。
知府住在府衙的后面,三进的大院子足够宽敞。
王俭是去年九月被贬的,他走后这里就空了€€出来。偌大的院子没人€€打理€€,不少房子都漏了€€雨,还得修整一下才能住进去。
“幺儿你来的正好,带会你上房顶把正厅那几块瓦换了€€,漏了€€一地水都冻成冰了€€,刚才你娘差点滑倒。”
“哎,我这就去换!”
要说这王俭也够缺德的,走的时候把府里能带走的东西全都拿走了€€,恨不得把院子里的花都刨出来带走,不少东西都要重新添置。
收拾了€€半天,长禄把后院的火龙升着,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饭,可算是安顿下来。
下午刘龄之还要去街上采买用€€的东西,再买几个门房小厮。
徐渊啃着大饼喝着热汤:“娘有要买的东西吗?让哥一起捎回€€来。”
“给€€我买几块软和的布,我给€€那孩子做两件衣裳。”老太太心地善良,见那孩子可怜巴巴的,连件衣服都没有。小手€€小脚长了€€那么多冻疮,疼的孩子哼哼唧唧的哭,能活下来可真是不容易。
刘翠花:“这要是在京都就好了€€,家里那么多用€€不着的布,给€€孩子缝衣服做尿布都行€€。”
刘龄之擦擦嘴道:“成,待会我去布行€€买。”
刘翠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扑哧笑出声:“咱们家倒是跟孩子有缘,这几年光添人€€口了€€。”钱五媳妇,二明媳妇,现在又来了€€个小芬。
第133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徐渊第一把火就烧到了玉楼县县令的头上。
路过玉楼县时,灾民吃的“沙米”让徐渊一直耿耿于€€心,朝廷赈灾一般是直接拨银子€€,银子€€拨到地€€方官府手里,再€€由各地€€自行购买所需的粮食物品。
正常一斗米十五文,这€€“沙米”比正常的米便€€宜一多半,剩下的银子€€去€€了哪?
上任第五日,各地€€的县令纷纷送来拜贴。按照规矩徐渊要一一面见他们。
徐渊收到帖子€€并没有直接见他们,而€€且以刚上任公事繁忙为由,让他们等一等,这€€一等就是三四日。
期间徐渊赶紧往京都修书一封,跟老师表明了中€€州的状况,请求户部拨款赈灾,顺便€€求购粮种€€,争取不耽误今年的春耕。
中€€州府平安客栈里,七八个穿着便€€服的县令聚在一起,他们都是准备拜见新知府的。
“这€€新上任的知府是什么€€来头?”
“听€€说以前在户任职,多半是被排挤出来才上咱们这€€当了知府。”毕竟中€€州去€€年才遭遇水患,不是什么€€好地€€方,有门路的谁上这€€来?
“也不知道这€€新知府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都准备了多少€€银子€€?”说话的是玉楼县县令姓葛,长的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穿着一身名贵的蜀锦,母指上那枚和田玉扳指价值连城,通身打扮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气质,倒像个大商人。
“这€€,咳……”几€€个县令都没好意思张嘴,这€€种€€事哪能当面说出口啊。
“€€,你们怎么€€还藏藏掖掖的,谁不拿点见面礼啊?”葛宏顺准备了五千两,银子€€不算多,他先拿这€€点探探路,看看这€€新知府胃口怎么€€样€€?若是第一次见面给得€€多了,胃口越养越大,以后恐怕不好收场
阜南县的县令轻咳一声道:“直接送银子€€不太€€好吧?万一他是个清官岂不是会怪罪下来?”他自己准备了两幅名画,每一幅都价值连城,不知道新知府会不会喜欢。
葛县令嗤笑一声:“哪有人会不喜欢银子€€的?”
其他几€€个人没说话,各自心里打着算盘,等见了知府的面再€€说吧。
过了两日徐渊终于€€邀请他们来到府衙,乍一见面几€€个县令都惊了一下,这€€新来的知府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看起来似乎才二十出头,面白无须,眼神清亮,穿着一身褚红色的官服衬着他玉树临风。
见他如此年轻,几€€个县令纷纷放下心来。这€€小子€€多半是世家子€€弟派出来历练的,兴许待两年觉得€€辛苦就回去€€了。
“本官初来,收拾了几€€日,让诸位久等了。”
“没有没有,大人是要好好安排一下。”几€€个县令连忙摆手,就算是等久了也不能承认,谁也不缺心眼。
“都介绍一下自己吧。”徐渊坐在正位,端着茶碗喝了一口。
从最前面的开始介绍:“下官是丛新县县令,王尧。”
“下官是阜南县令,祝亭舟。”
“下官是玉楼县县令,葛宏顺。”
……
徐渊闻声抬起头,重点打量了一下这€€个玉楼县县令。等大家一一介绍完,徐渊放下茶碗道:“坐吧。”
县令们拱拱手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心里嘀咕,这€€小知府年纪不大,看着威严还不小。
“本官姓徐,单名一个渊字,从京都调任到中€€州做知府。希望未来的几€€年里能与各位好好相处,把中€€州治理的民安物阜,安居乐业。”
“大人,英明。”几€€个年纪大的县令撇撇嘴,这€€小子€€场面话说的倒是挺好听€€,就是不知道能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坚持几€€年。
等徐渊说完话,玉楼县县令就忍不住开始拍马屁了:“下官第一眼见到徐大人,仿佛见到嫡仙下凡,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不染凡尘的人?”
徐渊尴尬的直扣脚趾。
“前些日子€€下官做梦,梦见一个身披彩云的仙子€€落入中€€州,如今想来,这€€就是徐大人吧!”
若是寻常人被他这€€通马屁砸下来都得€€晕乎,偏偏徐渊不吃他这€€一套。夸了半天葛县令说的嘴巴都干了,见他半点反应都没有,忍不住挠挠头,这€€小知府倒真€€沉得€€住气。
“说完了?”
“啊……说完了。”
徐渊:“本官也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葛宏顺满脸堆笑:“大人请说。”
“本官来时路过玉楼县,见县里受灾严重,百姓居无定所,吃的米都是掺了一半沙子€€的陈米,怎么€€葛县令好像半点都不愁啊?”
葛宏顺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道:“下官也是急的……”
“砰!”徐渊把茶碗扔在在脚下,吓得€€他一哆嗦,浑身肥肉跟着一颤。
“赈灾的粮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下官已经分发下去€€了啊。”
“你发的是什么€€?!”
葛宏顺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丝毫没了刚才的张扬,心里七上八下,路过玉楼县的时候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见啊?
“沙米”自古以来就有,又不是他自己这€€么€€干的,其他各地€€都放过“沙米”赈灾,怎么€€偏偏自己这€€么€€倒霉,被捉个正着。
徐渊问了半天见他不说话,冷笑一声道:“好,既然你不说,押下去€€好好审!”两个衙役走进来拖着葛县令出了厅堂。
“好了,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徐渊又恢复到之前人畜无害的模样€€。
厅堂里静悄悄的,其他县令尿都快让他吓出来了,哪还敢说话啊?万一再€€拍到马蹄上,岂不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原以为这€€徐大人是个性情温和的玉面小郎君,没想到是个来催命的玉面阎罗!
“既然大家没话说那我说几€€句。”徐渊起身朝他们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