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不知道王俭在这€€的时候是什么€€规矩。不过在我这€€,若是敢欺上瞒下鱼肉百姓是万万行不通的。”
“本官知道这€€沙米在其他县里也有,限你们七日之内,把该发的赈灾粮都发下去€€,若是有以次充好,缺斤短两……”徐渊在阜南县令身边停下脚步。
祝亭舟闻到身边一股淡淡的柏木的香气,哆哆嗦嗦擦了把头上的冷汗。
“被本官知道,玉楼县县令就是你们的下场。”
“是!”几€€个县令齐齐的应答道。
徐渊扫视一圈,这€€招杀鸡儆猴效果€€不错,把他们吓得€€不轻。本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原则话锋一转。
“当然,你们如果€€好好干,把自己的县治理好,考核时本官也会按优提拔。”
“大人英明。”
送走各地€€县令,刘龄之从后面走出来:“阿渊,你越来越有官威了,刚才那一下把我都吓到了。”
徐渊苦笑着叹了口气:“第一次见面不把他们吓住了,以后还不一定起什么€€幺蛾子€€呢。”
“他们要是敢不听€€话,我帮你揍他们!”
“这€€人心要是坏了,揍也不顶用,眼下先这€€么€€看着办,等户部批下银子€€我再€€挨着各县转一转。”想要当好父母官,不是靠耍几€€句嘴皮子€€就能办到的。
因为徐渊是从寒门出来的,所以他最懂里面那些弯弯绕。当年安平镇雪灾疫病,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钱到了百姓手里,被剥得€€只剩了十之一二。如今他做了中€€州的知府,断然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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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京都陈英收到徐渊送来的信,洋洋洒洒写了六七页,把他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全都写了上去€€,请求朝廷拨款买种€€子€€用来春耕。
要不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别人要银子€€陈英还得€€犹豫一下,徐渊要银子€€,他二话不说便€€上了折子€€,给中€€州拨了五十万两银子€€用来赈灾。
自从重华帝收拾完世家又增了商税后,户部再€€也没有为银子€€烦恼过了,每年的税收翻了两三倍不止,户部也变得€€财大气粗起来。
陈英还特地€€派苟建忠去€€办这€€件事,务必要把粮种€€和赈灾银款送到徐渊手上。
苟建忠原是徐渊的下属,徐渊被调走后升了半级任户部典事郎。他清楚徐渊早晚还得€€回来,自己要是敢不好好办这€€件事,将来等着被穿小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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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府。
一进三月天气瞬间暖和了起来,各种€€问题也开始出现,第一个问题便€€是处理死人。
洪水是去€€年七月末发生的,距今已经有七八个月的时间。当时死了不少€€人,这€€些人的尸体都被冲到下游阜南,安南两县。洪水刚过的时候河里飘着一层死人,被水泡的肿胀起来,离老远都能闻到臭味。
当时县里组织百姓清理了不少€€,天气一冷河面冻上,剩下的尸体便€€清理不出来了。
如今河面开化,尸体又重新飘上来。天气一热就会腐烂,腐烂的尸体上会带着许多疫病,一但泛滥起来那才是人间炼狱。
两县的县令也知道其中€€利害,不敢马虎,派人日日去€€河边勾尸体,勾一具能赚十文钱。运送到县郊外一处大坑,统一焚烧后掩埋。
其次便€€是道路。
来时徐渊他们经过的那一段路开化后,淤泥有半尺深,别说是马车,步行都够呛能过得€€去€€。这€€还是其中€€一小部分,整个中€€州有一半的路都跟这€€里差不多。
道路不通可不行,徐渊马上下令让各县先修路,务必赶在春耕前把路修整好。
修路也不能让百姓白修,每日十文钱,中€€午供一餐午饭,粥必须能立住筷子€€,饼要大过手掌。各地€€接到命令后赶紧行动起来。
三月末,苟建忠终于€€带着十万斤粮种€€来到中€€州,把银子€€和种€€子€€送到了徐渊手上。
这€€一个月可把他累坏了,亲自去€€冀州鲁州收购粮种€€。为了不影响春耕,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建忠,辛苦了!”徐渊拉着他胳膊,很是承他的情。
“还好还好,就是路忒难走,中€€途陷了好几€€回车,幸不辱命把东西都给您送来了。”
徐渊见他眼底青黑,估计这€€些日子€€都没休息好:“你快去€€休息吧,晚上再€€请你吃接风宴。”
“哎。”苟建忠也没客气,他是真€€快困死了,带着这€€么€€多粮食和银子€€从灾区经过,那群人见这€€满车的粮食眼珠子€€都是绿的,追着车跑。吓得€€他片刻不敢马虎,生怕把这€€事办砸了。
第134章
粮种运过来,后面的事就简单多了。徐渊找来郭同€€知,向他询问各地的百姓人数,赶紧把种子分发€€下去。
郭怀瑾见府衙里那一车车的粮种心情复杂。昨天晚上他还在为种子的事发€€愁,谁成想今天一早就解决了。
听说他还处置了玉楼县的县令,那人郭怀瑾见过好几次,王俭没走的时候,逢年过节这人都要€€过来送礼,也给郭怀瑾送过一次礼,一尺见方的匣子里,装了六块小儿巴掌大的金月饼,直接被他拒绝了。
“徐大人!”郭同€€知一进来便拱手行礼,一改之前的冷漠。
“郭同€€知快请坐。”
“大人先坐。”
徐渊不再同€€他客气:“粮种送来了,本官正发€€愁怎么往下分发€€出去,这各县受灾情况不一样€€,要€€用的种子数量也不一样€€,指着那些县令嘴里没一句实话。”
郭怀瑾起身道:“咱们€€中州大县一共有七个,小县十一个,受灾的是€€北边六个县和南边两个县,一个县平均五万人左右,共计四十万人。其中最严重的是€€清河县,因为离着黄河决堤处最近。百姓没有反应的时间,连县令都被大水冲跑了,恐怕县里也没有多少€€幸存者,大概用不了多少€€粮种了……”
徐渊摆摆手:“坐下说,运来的这些粮种可够用?”
“够了!只要€€撑过了今年,百姓的日子就会€€慢慢好过起来。”别小看€€了这些穷苦的老百姓,千百年来经受了各种苦难,只要€€灾难打不倒他们€€,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郭怀瑾又站了起来:“大人请说!”
徐渊看€€着他扑哧一笑,这小老头比第一次见的时候顺眼多了。
郭怀瑾愣了一下,坐回到€€椅子上。
“是€€这样€€的,我€€打算过些日子去各县转转,光听他们€€说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县里的情况。这段时间要€€麻烦你帮忙主事了。”王俭被贬后这几个月一直都是€€由郭同€€知代为掌印,他比较有经验。
“下官遵命!”郭怀瑾在心里感叹,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能这么快解决春耕,又不被钱财迷眼。这新来的小知府虽然年纪轻,但€€只要€€能给百姓办实事,多大年纪又有什么关系?王俭岁数倒是€€够大,他才懒得€€去县里打探民生呢!
“那就先这样€€,粮种的事就拜托郭同€€知了。”
“下官一定把这件事办妥!”郭怀瑾脚步匆匆的往外走,迎面跟刘龄之撞个正着。
刘龄之见他精神€€抖擞脚步轻快的模样€€有些疑惑:“阿渊,你给他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了?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前几日来的时候,郭同€€知可不是€€这幅模样€€的。
“哈哈哈哈哈,我€€能有什么仙丹,他见这满院的粮种就变成了这样€€,这郭同€€知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徐渊这几天查了一下他的履历,他是€€天盛九年的进士,当时补缺到€€了工部€€,后来从工部€€调任到€€中州府任同€€知,一当就是€€二十多年。大概对这片土地有了感情,看€€到€€百姓遭难自己也跟着着急。
“我€€把建忠他们€€安排妥了。”刘龄之坐到€€刚刚郭怀瑾做的位置,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徐渊感叹:“这一路辛苦他了,原以为至少€€要€€三月中旬才能把种子送过来。”
“你不是€€想要€€出去转转吗,咱们€€正好可以跟着送粮种的车一起去。”
徐渊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先把这些日子堆积的公务处理完咱们€€就走。”
*
苟建忠一觉睡到€€傍晚,起来赶紧梳洗一番去了府衙。
徐渊早就准备好了一桌饭菜给他接风。
“我€€来迟了。”苟建忠带着两个随行的副手。
“不迟,我€€刚忙完公事,你来早了还得€€等一会€€。”徐渊拥着他进了花厅。见他进来刘龄之站起来朝他点头示意。
徐渊帮忙介绍:“这是€€我€€哥刘龄之,请朝大夫武散官。”
刘龄之朝他拱拱手,两人官别同€€级,不过武官要€€比文官低半级。
苟建忠偷偷打量刘龄之几眼,早先听闻徐渊的娘子就是€€这人男扮女装,恢复的身份依旧陪在他身边,如今一见很难相€€信他当初是€€怎么扮的女装。
“这是€€苟建忠,户部€€典事郎。”苟建忠也朝刘龄之拱拱手,几个人落座,小厮开始上菜。
“我€€离开京都这几个月,可有发€€生什么事?”徐渊拿起筷子,示意大家€€边吃边聊。
“大事到€€没发€€生,小事一直不断。长乐侯家€€公子醉酒当街纵马,踏死了工部€€侍郎家€€的小儿子,听说这工部€€侍郎上头生了七个姑娘,前几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如今丧命在马蹄之下倒也可怜。”不过这长乐侯是€€新贵,皇上的岳家€€,估计这件事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不能重判。
徐渊唏嘘的摇摇头,工部€€侍郎家€€就在他们€€家€€后面,上次龄之哥带着刘婉去他家€€时,还闹了不小的热闹。
“还有一件事,我€€记得€€吏部€€侍郎温良恩跟大人好像还是€€同€€榜。”
徐渊点头:“是€€同€€榜没错。”不过因为他夫人的事,两家€€早就断了来往。
“温大人休妻了。”
“啊,因何事啊?”这件事倒是€€挺让徐渊惊讶的,毕竟以前温良恩一直挺惧怕他夫人的,没想到€€还有胆子休妻。
苟建忠放下筷子道:“€€,这事说来倒也不怪温大人,实在是€€那妇人太过歹毒。”
原因是€€温良恩准备纳个良妾,温夫人也同€€意了。结果在妾室进门的那天晚上,温夫人在妾室的酒里下了毒。洞房花烛,这温良恩抱着美人正痛快的时候,妾室毒发€€了,满嘴喷血赤身裸体的死在了喜床上。
温良恩快吓疯了,光着屁股跑到€€院中叫人。叫了太医院的大夫诊治也没把人救回来,太医说他妾室中了剧毒。
温良恩问他夫人是€€不是€€她下的?这温夫人倒也坦诚直接承认了。这些年温良恩一直生活在她的威压之下,原以为这件事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没想到€€温良恩第二日敲了京都府的鸣冤鼓,状告他妻子草菅人命。温夫人的母家€€是€€已€€经没落的侯爵,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管不了太多,如今等案子判下来恐怕要€€流放了。
“这温大人也是€€绝情,铁了心要€€把他夫人状告进去,听说他夫人还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就算为了两个孩儿的前程也不能如此啊,把那毒妇偷偷关到€€乡下庄子里让她吃斋念佛不就好了。”
徐渊低头抿了口酒,这温夫人早先嚣张跋扈口无遮拦,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倒也不冤枉。
“我€€师父身体最近怎么样€€?”
“阁老身体还不错,一顿能食两张饼子。”
一顿饭吃到€€了深夜,苟建忠不敢再多打扰,起身告了辞。
等人走后刘龄之扶着徐渊两人回了后院的住处。
“说了不让你喝这么多酒,看€€看€€又喝醉了吧。”刘龄之让小厮端了盆热水进来,沾湿了布巾帮他擦脸。
“哥,我€€高兴。”徐渊仰着头任他摆弄。
“有啥可高兴的?”
“粮种来了高兴,肯定是€€老师在京都费心,才这么快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刘龄之叹了口气,把布巾拧干挂在旁边:“陈阁老对你真没得€€说。”
徐渊起身道:“得€€此恩师,三生有幸!不光是€€他,还有三爷爷。”说起来徐渊也算是€€足够幸运,虽然年少€€坎坷却遇上刘家€€夫妻,后来在该劝学的年纪又遇上了张秀才,等考出了名头陈英又主动收他为徒,可谓是€€贵人不断。
“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①”徐渊朗声€€读诗。
刘龄之赶紧捂住他的嘴把人抱到€€床上,顺手熄了灯:“乖,都快子时了赶紧睡吧。”
“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