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清如许 第23章

一呼百应:“救美!”

一片附和:“救美!!要听救美!”

小娘子面露红光:“要听颠鸾倒€€€€唔唔唔,”同桌的冷面公子一把捂住那姑娘的嘴,按着她的肩坐下,周围哄堂大笑。

那说书人现场编了一段,淫词艳语,各种姿势,描述之细,叫人羞臊,仿佛他就在汤池旁亲眼所见,围观记载。

祝知宜:“??”

梁徽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凑近他耳旁低声道:“回去咱们试试?”

祝知宜冷笑一声。

说到君后不胜体力,底下又传来一众小娘子的尖呼窃笑€€€€

“今早特意辰时出门,去抢了离码头最近的位置,远远看君后,真真九天下凡尘,瞧不清脸,但看就是肤白腰软的。”

“哎皇上给他擦汗你们瞧见了么?还挡了太阳,我嗓子都给喊破了,回府被我娘骂了一顿。”

“我姑母的嫂子的干姐姐原在尚宫局当差,听她说皇上近日夜夜留宿君后宫中,夜里也不让人近殿€€€€”

这些个如花似玉小娘子越来越口无遮拦,用词孟浪,祝知宜听不下去,扶额唤梁徽快走。

梁徽大笑。

作者有话说:

小祝:?

第37章 捡纸鸢

出了酒楼,湖畔消食,未至浓夏,已有亭亭新荷,四五孩童在岸边放纸鸢。

一个梳着垂髫的小童跑过来,看看祝知宜,又看看更高些的梁徽,扯住梁徽的衣角央道:“哥哥,帮我们拣一下风筝吧。”

梁徽挑了下眉,逗他:“有什么好处吗?”

“……”祝知宜蹲下来问:“你们的风筝在哪儿?”

小童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杏树,还挺高。

祝知宜忍笑看向梁徽,堂堂大梁国君要爬树给小儿拾风筝了,他挺想看的。

梁徽无奈地看着他,一点不像朝堂上那个笑里藏刀的帝王,好脾气地让小童等着,脚尖点地,跃身而上,稳稳落在粗壮的枝桠上,解开缠线,将风筝丢下去。

小童子兴高采烈道了谢,给祝知宜塞了一串糖葫芦,说“哥哥,好处”一溜烟跑了。

祝知宜:“……”

梁徽懒洋洋地靠在树上,看地上的祝知宜有点不知所措地拿着一串糖葫芦,“啧”了一声,戏谑道:“明明是我干的苦力,怎的甜头全给清规占了去。”

“……,那你下来,我给你。”

梁徽没动:“清规没上过树吧?上来看看,风景极好。”

“?”祝知宜瞪圆了眼,这成何体统。

“我不上,你下来。”

“我不下,你上来。”

“你上来!”

“你下来!”

“……”

梁徽也不急,耐心极好,微笑着等他。

祝知宜拗不过他,一跃而起,他没上过树,踩空了一脚,梁徽手疾眼快,稳稳搂住他的腰身,贴至耳边低声嘱咐:“小心一点。”

祝知宜耳后根泛热。

梁徽手臂有力,搂着他倚在枝干上,碧空无云,登高望远,俯瞰众生。

近处亭台楼阁,远处良田万顷,梁徽护着他,在他耳边介绍这是哪个宗王府邸私园,那是哪个贪官庄子豪宅。

祝知宜挑眉:“梁君庭,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么?”

朝臣阴私、后宅垢秽、事无巨细,自在胸壑,如此想来,这人实在是可怕得很,天下之大,没有能瞒过他眼睛的。

梁徽却看着他说:“有。”

“什么?”

梁徽盯着他的眼:“清规的心思。”

“……”

“我从来猜不透清规的心思。”

“?”祝知宜气笑,连称呼也变了,“皇上莫要倒打一耙,臣向来是坦荡磊落有一说一的。”

“反倒是皇上€€€€”他语气平静,悠悠道,“君心难测,真假难辨,叫人惶恐。”说笑的语气说着认真的话。

梁徽仍是望着他,自嘲勾了勾嘴角。

坦荡磊落。

祝清规确实足够坦荡磊落。

因为只有心无杂念才会坦荡磊落公事公办。

可庆的是祝知宜与他讲话大胆随意了许多,第一次从祝知宜口中听到控诉,让他心头微动。

“朕叫清规惶恐么?”

祝知宜自觉有些失言,他斟酌道:“倒也不€€€€”

“清规说真话。”语气中竟有一丝恳切的错觉。

祝知宜忽而有些难为情,沉默片刻,如实道:“惶恐不至于,难测倒是有几分。”

“难测?”

“臣愚钝,”祝知宜回头望他,抿了抿嘴,“时常分不清皇上哪句真哪句假。”

言语之间,气氛微妙。

“噢?是么?”对弈一般,你来我往,梁徽率先发动攻势,仗着树上空间窄小,趁势将下巴搁在祝知宜肩上,歪着头,轻声道:“朕鲜少说假话,可清规似乎总并不爱把它当真。”

祝知宜动弹不得,但也不甘示弱:“皇上是不说假话,可藏了一半的真话也算不得多真。”

祝知宜忽然回头,鼻尖就要对上梁徽的,连气息都很热,他说:“梁君庭,你是不是很喜欢让我猜啊?”可好像每回他的答案梁徽似乎都不是很满意,甚至给人伤心的错觉。

梁徽自己先耍的赖,又自己往后退了几分,很深地望进他眼里:“不是,是有些东西我希望是你自己懂,是发自内心,而不是由我来告诉你。”不是由梁徽告诉祝知宜’应该‘怎样,’应该‘喜欢他,’应该‘爱上他,更不是一个皇帝命令一个君后,他只是希望祝知宜自己动心,自己慢慢懂,发自内心,更纯粹简单一些。

祝知宜皱这眉,梁徽笑笑:“不懂也没关系,我又不会怪你。”不懂就是祝知宜还不喜欢他,还没到那份儿上,他强行戳破有什么用?

“哦。”

你是不是经常觉得我很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

祝知宜看他轻抿的唇有些严肃,要推心置腹言之肺腑么?今日已经很放纵了,要更放纵一点吗?他想了许多话:“倒也€€€€”

梁徽不想听他说官话,又自己先认了:“是朕的不是。”

“朕是不大信人,”他垂着眸,眉心微蹙,很是有那么几分伶仃萧索,“许多事叫朕不敢。”

“……”他这么一说,祝知宜倒觉得自己斤斤计较揭人疮疤,忙道,“皇上自己说的,往者不谏,只看前程。”

梁徽没说话,祝知宜不怎么懂宽慰开解人,想了想,忽而靠他更近些,轻声叫他的字:“梁君庭。”

初夏青叶沙沙作响,梁徽听到祝知宜问:“你信我么?”

他抬头,祝知宜秀美生动的脸近在咫尺,对方微抬起下巴,声音笃定真诚:“梁君庭,你可以信我。”

我不会骗你。

梁徽怔后,一抬眼,对上他宽容温静的眸,片刻,他倏然倾身压近,祝知宜猝不及防,看着他鸦黑眉眼放大,越来越近。

只听得梁徽一声低笑,从他发鬓间取下一片叶子。

“……”

祝知宜薄恼,梁徽歪着头看他,将手心摊在他面前:“像一只蝴蝶。”

“……哦。”

梁徽拉过他的手,摊开,反手严严实实盖上他的手掌,树叶落入祝知宜掌心中,梁徽捂住了他的手,贴着他耳边道:“别叫它飞走了。”

“……嗯。”祝知宜把那叶子放到里衫的缝兜里。

梁徽弯了下眉,指了指他手上那串糖芦,一笑:“清规吃过么?”

祝知宜摇头。

梁徽解开,送至他嘴边:“甜的,尝尝。”

两人分食完一整串,口舌生津。

夏露夜中有花灯节,汴京河波光粼粼,流萤溢彩,两岸丝竹笙乐热闹繁盛。

梁徽买了两盏六菱花灯,去跟老板借个火折子的功夫,祝知宜身旁便多了个人。

第38章 花灯

高大温润的公子带着小厮来与祝知宜借笔:“公子笔风仙逸、运笔生花,是魏碑别派么?

祝知宜挑眉:“你识得魏碑体?”当朝崇秦体,显少人习魏碑,看来遇到个行家。

对方望着他漆黑透亮的眼,晃了一瞬,遂真诚笑道:“平日临过几帖,与公子差得很远。”

祝知宜笑了笑,他本就喜书墨,便随口与人闲说了几句。

那公子恳切邀他:“林某在岸边设了茶案几位好友临湖听乐清谈,邀公子一同€€”

“清规。”

祝知宜肩头搭上一只手,梁徽用了力的,几乎将他整个人揽进怀中。

那公子一怔:“这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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