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讳莫如深,压低声音道:“他经验多。”
宁喜没懂,什么经验多?
裴钧没理他,恍惚着走到了书房,忽觉不对,又匆匆折回来,向府外去,一边自言自语:“孤得去多准备点红枣,对,那个好。”
宁喜:“……”
完了,摄政王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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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摄政王今天疯了吗》
摄政王:孤没疯!孤只是得去买红枣,营养得跟上。芝麻!芝麻也不错!
宁喜:……殿下,您不吃救心丸,吃点安神补脑液也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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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这不是生子文啦,别害怕,笑话人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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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宁喜安排了山楂糕和魏王的事, 一回头,摄政王已经出去了,问了门房, 门房也一头雾水, 说摄政王奇奇怪怪的, 没牵马没叫轿, 也没带侍卫,看方向, 是去了南街。
南街是市井商贩聚集之处,人多眼杂, 宁喜不知道他一个人去那儿做什么。
还当真去买红枣了?
府上又不是没有。
他不好大张旗鼓地搜街,又担心摄政王神不守舍的, 被歹人钻了空子。忙赶紧差人去找指挥使,让纪疏闲多带几个布衣打扮的雁翎卫去寻人。
……
府上宁喜焦头烂额,裴钧却心猿意马地走在街上,视线掠过街边一筐红彤彤的枣子时, 才猛地停下, 抬头看了看。
——徐记杂果铺。
徐记当家的是个婶娘,带着个半大孩子, 看他站门口盯着自家的枣子看,那眼神像是要把筐子都给看漏似的。这人虽是瞧着玉树临风, 俊美之极, 但气势实在骇人,让人不敢靠近。
她怕是哪家的官老爷, 忙把孩子赶到后头去, 自己上前去问候。
裴钧捏起一枚红枣,微微出神地想, 谢晏脸色不好,许是气血不足,红枣桂圆是应该买点的,鸭血猪肝也能补气血,但是谢晏现在吃饭挑剔,被良言处理得那般精细的鱼汤他都入不了口。
他又回忆起谢晏俯在地上,捂着嘴,喉咙痉挛着往外干呕的样子。
裴钧叹了口气,内脏还是算了。
徐记铺子不大,就卖些花生枣子核桃之类的干果,进项不多,也就勉强维持个生计,不应当犯了什么事招到官老爷来查。
徐娘子看他捞了红枣,又捞桂圆,瞧的都是女子爱吃的滋补之物,不由怯怯地问道:“老爷……可是给家里夫人买的?”
裴钧一个不查,把手里红枣戳烂了,黏了一手的枣肉。
他意识到失态,不动声色地将手掌收到背后,他不想多生事端,随便应了一声,言简意赅:“嗯,装些红枣,这些。”
徐娘子热情地用只麻布兜帮他将那一整筐红枣装了,少说也有十来斤。
她一边装一边观察着裴钧,看他不过是来个干果铺子买红枣,表情却有些不自然,很快就明白了什么,笑道:“老爷,您可是家里夫人刚生产,出来给她买零嘴的?”
裴钧低头擦拭手指的动作一僵,下意识辩解道:“不是……”
徐娘子性格爽朗,听了更是大笑几声:“那就是才有了,胃口不好,朝你发脾气了罢?”
不然他买个枣子怎么还一副吞吞吐吐的神情。
“……”裴钧想到那双盈满泪水的长睫,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徐娘子只当自己说中了,她自己就是过来人,当年家里男人就没少在她怀孕时惹她生气,好似女子有孕生子天经地义,就该忍痛吃苦,一句都不能抱怨,即便再难受也得下床操持家务,否则就是不敬爱夫君。
这年轻后生还算是好的了。
她那死鬼男人,别说是出来帮她买点酸楂红枣,就是叫他去倒杯茶水都得跟撵狗似的。
徐娘子感同身受,忍不住多说了裴钧两句:“有了孩子是这样的,脾气烦躁些,控制不住。胃口不好更是常有的事,记得婶子我当年怀小轩的时候,常常腹中发痛,头晕目眩的,差点以为那胎养不大了……”
裴钧目光凝重,看了过去。
……果然是会腹痛。
是了,她经过事,一定是懂这些的。
“嗐,说这些做什么。”徐娘子笑着摇摇头,给枣子过了称,坐下来给麻布兜子扎口,忍不住又聊起闲话,“您夫人是……头回?”
应该是头回罢,就是不知道到底揣了个什么东西。
裴钧手指微蜷,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算是罢。”
“婶子一猜就是!别不好意思啊,这是大喜事!”徐娘子笑话了他一下,笑罢就轻轻叹息道,“不过头回不容易啊,吃得喝的都得注意。第一回 ,都没经验,新媳妇身体重,老犯困,就不愿意动弹……那你得常扶她出去走走,不能老躺着不动,容易养得太大!”
“……太、太大会如何?”裴钧墨色的瞳孔里生出几分犹疑,想起谢晏已经好几天待在房里不出门了,现在又蹲在窝里睡觉,喃喃道,“他是不大爱动。”
“那你可得留意点!太大了你想啊,生不出来啊,我们以前镇上就有媳妇娘子因为这个难产死了的,血崩了止都止不住。”徐娘子摇摇头,好心提醒提醒。
富贵人家好东西多,一味进补真不是什么好事。
裴钧瞳孔深处微微震颤了一下。
徐娘子看他脸色发白,像是有些吓到了,忙说些喜庆话缓和缓和:“能嫁得您这样气派的如意郎君,想必您夫人也是位温婉娴淑的绝代佳人!郎君有福气啊!”
容色绝代倒是不假,温婉贤淑就……
裴钧心神震荡着挑了点核桃,随口道:“他,他脾气不大好,爱惹事。”
徐娘子啧啧两声,不过贵家千金有些娇蛮脾气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她笑呵呵道:“夫妻之间有些摩擦很正常,小夫人年纪还轻罢?想是也就十四五。等她大一些,两人之间又有了孩子,自然就和顺了。”
裴钧满脑子都是难产的事,心神不宁地说:“也不算小了,二十一了。”
徐娘子扎袋子的手一顿,瞠目结舌,她又抬头打量了一下裴钧,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肯定是有功名在身的,要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怎么娶个年纪这么大的媳妇。
她一面可惜,一面讪讪笑道:“都二十一了,那,那确实不小了……都这么大了才结亲,她十几岁的时候家里人也不催的吗?”
裴钧蹙了蹙眉:“……他八岁的时候,家里人就都没了。”
“这,这……怪婶子多嘴。”徐娘子羞愧地打了打自己的嘴角,忙又给他抓了一把花生赔礼,“怪不得耽误到二十一,也是个苦命人。”
搁在寻常人家里,媳妇若是早早没了娘家,嫁了人后,好些婆婆看她没靠山好拿捏,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连带着男人也对她吆五喝六的,不懂得夫妻要相互敬爱。
好多姑娘家的事情男人又不懂,还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这会儿再怀着孕,小事拖成大事,大事拖成重病,也是常见的。
徐娘子可怜起这位夫人来,便想着多提点提点她男人,也算是做了好事。
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经验。
她扎上布袋口,交给裴钧,善心道:“怀着孩子光吃红枣可不行,隔几步路就是蔬菜铺子,他家卖的红根菜新鲜,那个多吃些能让夫人精神好,孩子生了不容易缺手少脚的。”
……胎儿不好好养,会缺手少脚。
徐娘子又指着另一个方向:“那边有家丁大裁缝铺,和我们是老邻居了,老爷您要是不嫌弃,他们家卖一种马蹄枕,睡觉的时候可以叫夫人侧抱着,能歇一歇肚子,腰就不会酸了。”
……人的肚子竟然能长到这么沉,沉到腰会酸痛。
说着她又转了个身:“再往南哦百十来步有个石鼓巷,巷子路口有家康济药局,可别瞧不上他家店面不起眼,老郎中却是有手艺的,调制的雪容膏十分了不得!”她压低声音,“早些用上雪容膏,等肚子大了,就不容易生那些难看的斑纹。”
裴钧又一次凝眉:“……斑纹。”
女子肚皮上的事,他不好深入再问,给了银钱,匆匆拎起十斤红枣走出了铺子。
裴钧第一次听说,肚子大了还会长斑纹。
什么样的斑纹?
他半信半疑地往回走,才迈了十几步,耳边倏忽响起一道恼人的哭闹声,好像是谁家孩子跌倒了。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那哇哇大哭的孩子竟渐渐变化成了谢晏的模样。
……谢晏四肢细瘦,坐在地上抱着月数已经很大的肚子,伤心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地骂他,一边哭一边掀起衣帘来,露出了肚皮,那儿裴钧是见过的,原本雪白细腻,如今却盘踞着成百上千、崎岖狰狞的深色纹路。
裴钧脚跟蓦地向后一跄,那可怖的幻影随即消散。
——没有什么嫌弃肚皮丑的谢晏,仍是那个朝爹娘撒娇的孩童。
但那千疮百孔似的纹路却深深刻在了裴钧的脑海里,让他心惊肉跳。
他紧了紧拎着枣袋的手,停顿了一会,又默默地转过身,朝石鼓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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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疏闲领着七八个假扮成布衣的雁翎卫,找到摄政王时,正见他站在一家书局门口,身边已经堆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在此前,纪疏闲一路暗中打听,发现摄政王行迹诡秘。
他先后去了干果铺、蔬菜铺、药局,又去了裁缝铺、布庄、金银店……整个南街上的商号几乎快被他转遍了。纪疏闲才刚张嘴,每家店铺的老板都猛猛点头说“见过见过”。
原因无他,这位主儿太阔绰了,进了店,动辄就是一箱一箱、一沓一沓地买,眼睛不带眨一下的。
南街不是什么繁华之地,少见这样好杀的肥羊,谁都想上去宰一刀。
譬如布庄管事的就满面喜气,都顾不上抬头多看纪疏闲一眼,忙不迭地掏出小称量他到手的银子,笑眯眯道:“那位公子啊,见过,怎么没见过?你只要跟他说,你家卖的东西有益孕妇,他二话不说就给掏钱!”
纪疏闲:“…………”
纪疏闲隐匿在暗处,听那边书局的小伙计包好了几十本小画册,言之凿凿地对摄政王道:“夫人脾气不好,多半是闷的,要多给她读故事!……夫人不识字?没关系,这些画册就是专门给不识字的人看的,有趣,解闷,夫人看了肯定喜欢!”
纪疏闲:“……”
他眼看着肥羊……不是,摄政王,一言不发地给了银子,将那堆摆在门口大半年了都没卖出去的破书,异常郑重地抱在了怀里。
怨不得宁喜来找他时慌里慌张的,摄政王疯魔得确实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