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质子非要怀摄政王的崽 第48章

  药膏融开,一点点揉的时候,谢晏还是疼得抖了一下,忍不住将下唇咬住。

  等到把全身上下的伤处、青紫都涂完药,裴钧帮他取了干净的衣裤换上,谢晏的嘴唇都咬红了。

  他又喝了点水,躺下看殿下满屋子找迸落的珠子。

  谢晏心情又好起来,指着一块角落:“那,那还有一个。”

  闹完了一场,他又觉脑子里昏沉,强撑着闭上眼之前,裴钧已经将所有珠子都找齐了,正倒空了一只香囊,将小金鸡和这些零散东西装起来。

  他亲眼看到裴钧将香囊束紧,挂在了腰间,这才放心地躺在枕上。

  睡着前的最后一句,是:“殿下一定要帮我修好啊……”

  裴钧无奈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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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殿外宁喜轻声禀道:“殿下,林太医来了。”

  裴钧允他进来,自己坐在榻旁,一边观察林太医给谢晏查看伤口,一边用丝绢沾水慢慢擦着手,待手擦净了,林太医也看完了。

  “殿下,平安侯无恙,今日只是些皮外伤。”林太医阖上医箱道,“至于嗜睡昏沉,也是猛然撞了头部所致,一般来说,几个时辰过后便会好。”

  “脚上的伤厉害些,这几日多休息少走动即可。臣观殿下已为伤处涂了极好的药膏,那药估摸着涂个六七日,连疤也不会留……臣也就不再给开多余的药了。”

  “嗯。”裴钧沉沉一应,片刻,又皱了皱眉,“他今日哭闹时,提起了许多往年旧事。是否意味着,他思绪神智上……还有恢复的希望?”

  林太医静默了一会:“有……”

  裴钧一抬眼。

  林太医慢悠悠拖着长音:“还是没有……呢?”

  裴钧:“……”

  裴钧:“你已不会说人话了吗?”

  可是上次说人话的时候,差点被您砍了啊。林太医束着手,垂着头,干脆不说话了。

  裴钧咬牙切齿:“说,孤保证不砍你。”

  “那臣就说了。”林太医这才张口道,“臣以为……希望不大。当年半个太医院都去给平安侯诊治过了,各种各样的药试了个遍,为此还有不少同僚挨了先帝的板子,人人都是系着脑袋给侯爷治,没人不敢不尽心……即便如此,他也未有好转。只怕以后,也未必能有什么进展。”

  “之所以偶尔提及往事,也不过是残存的碎片。痴傻之人,大多如此。不然您若顺着那一点继续问一问,便知他颠三倒四,根本无法连贯前后。”

  裴钧道:“孤记得,惠宗十六年时,京畿有个王鸣案……”

  那个案子林太医知道,当时诊治是林家老父去的。

  王鸣案说的是个出类拔萃的太学弟子,某日踏青时落马跌了脑袋,回去后重病一月,再醒来时竟前尘尽忘,性情大变,再也不肯读书,反而开始吃喝嫖赌,流连烟花之地。

  如此半年有余,王鸣在青楼与另一名纨绔子弟,为争夺小妓大打出手,王鸣失手将对方推下楼梯,致其当场死亡。王鸣惊惧之下,也昏厥过去,又一次将脑袋撞了花瓶。

  待京兆尹遣衙役上门拿人时,王鸣转醒,竟然将半年来的事给忘了,反而想起来坠马前的记忆。

  拒不承认行凶。

  此案难断,因为两家都是勋贵世族,当时闹得很大,直接捅到了御前。这才劳动了太医院前去给王鸣诊断,看他失忆一事是真是假。

  摄政王莫非是想说,王鸣都能撞一下脑袋恢复记忆,平安侯也未必不能?

  林太医道:“王鸣之所以撞脑袋能恢复,是因为他起因乃是坠马,有瘀血阻了清窍,后来第二次撞击,反而意外将瘀处通畅,故而能够恢复。”

  “但,平安侯是高烧不止,直接烧傻了的,便是再撞八次脑袋也……”

  林太医不太好说下去了。

  听到这样的结果,裴钧眸色幽暗,也不知自己究竟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谢晏不恢复,就这样做个简简单单的人,虚幻地幸福下去,也很好。他如今掌控一切,保个天真的谢晏一辈子衣食无忧,易如反掌。更何况,将来还有甜甜,勉强算得上是个家。

  谢晏若是恢复了,就他以前那狗脾气,只怕闹得满虞京鸡飞狗跳。

  到时候中间再夹个甜甜。

  甜甜要是随自己也就算了,好歹沉稳懂事。万一随了谢晏——那就了不得,完全可以预料到什么叫“鸡犬不宁”的日子。裴钧单是想想就头疼。

  再者说,谢晏若是好了,肯定第一时间就把摄政王府给炸了,还可能跟他一块过?

  要是他俩不一块过了,那甜甜岂不成了单亲的可怜孩子?不管是有爹没娘,还是有娘没爹,到时候在虞京的皇亲贵胄圈子里,人家都要笑话她,欺负得她不敢出门玩,只躲在家里哭。

  那怎么行?!

  不行,所以谢晏还是傻着好。

  但裴钧又隐隐觉得,像是什么东西碎了,有了缺憾,总不完整。

  正想到这,裴钧忽的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来,他唤住了背上药箱正准备回去的林太医,将他引到外殿,到不会叫谢晏听见的地方,谨慎而小声地问。

  “他摔的这一跤这么狠,肚里的孩子怎么样了?孤的甜甜可有伤着?有没有小产之虞?”

  林太医:“……”

  林太医面露难色,后背的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他斟酌地看了看摄政王,也同样谨慎而小声地问:“……殿下,回答这个问题前。您能不能先赐臣一块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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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问:甜甜今天苟住了吗?

  甜甜:……暂时苟住了QAQ……明天就说不定了。

  裴宝,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甜甜随你就万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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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沉思)他要是好了,我俩这婚大概率得离。为了甜甜不当单亲孩子,凑合过得了,坚决不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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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害怕,燕燕会治好的,只是不是通过磕脑袋……

  磕脑袋并不能治失忆,望大家不要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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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小殿外的偏房内。

  林太医即便拿了免死手谕, 也垂着脑袋不敢吱声。

  上次在摄政王府,他被“男子孕症”害得差点小命不保,回去后便闭关太医院的藏书阁, 翻滥了古往今来收录的所有典籍。亦托人开了秘库, 里面存放着南邺国灭后, 南邺皇宫内的诸多藏书和皇室脉案。

  南邺皇室人丁凋零, 确实有不少皇子公主早逝,但多是因为弱症。

  绝非是因为某种隐疾。

  他看过所有存案后, 已是真相大明,但尚有一事不解, 直至前几日偶然翻见了一本农畜饲育之书,豁然开朗, 本欲立刻向摄政王禀报实情,却听闻王府已经开始采买孕妇婴孩的用品,郡主世子的小衣裳都做了好几套……大有迎接小主子的势头。

  林太医见此情状,差点再一次怀疑自己, 他连夜将书多翻了几遍。导致这实情始终没能找到机会说出去, 卡在他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彷徨多日,就到了春猎的日子。

  如今摄政王又一次问起, 按道理,这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林太医吞咽了几声唾沫, 又发憷起来, 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裴钧见他如此,以为情形不好, 皱眉道:“可是腹中孩子有危险?”

  “……”它不是有危险, 它是压根不存在,林太医愈加抖颤, “倒也……不是。”

  裴钧宽了宽心,拿起桌案上一把小弓,雕花无比精美,他静下心来给弓弦上蜡,沉吟道:“那是动了胎气,需要服些安胎药?随行倒是带了些燕窝,不知能不能用。”

  林太医倒吸一口气:“也不必……”

  裴钧放下蜡块,指尖嗒嗒地敲击在桌案上,不厌烦地看着他:“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孤的甜甜究竟如何,再支支吾吾,孤就令人将你嘴缝起来,这辈子都不必说话了!”

  林太医腿一软跪下了,吞吞-吐吐了好几次,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半晌,瞅着脚下的地砖道:“不知殿下……养过兔子吗?就是那种,娇憨可爱、十分黏人,还软绵绵、白乎乎,爱朝人撒娇的小东西。”

  裴钧:“……”

  他这辈子养过的唯一娇憨可爱、十分黏人,还软绵绵、白乎乎,爱朝人撒娇的东西,只有平安侯谢晏。

  但此事私密,不足为外人道。

  林太医吞了声口水,打开药箱,取出了一本压了许久的小册子,惴惴不安道:“殿下若是感兴趣,臣最近颇有心得,特献上这本《养兔要术》。其中,讲母兔产前的那一章写得十分精彩……”

  裴钧冷言看他:“林岱,孤问的是甜甜。别顾左右而言其他。你若对养兔感兴趣,孤不如调你去工部?”

  林岱是林太医的名字。

  “别别别,殿殿殿下,臣,臣说的也是甜甜郡主……”林太医结巴了一阵,厚着脸皮,举着小册子放在摄政王桌边,声若蚊呐,“殿下看看,看看再说。”

  他飞快地翻到那一页,往摄政王面前推了推,疯狂暗示:“这章真的精彩,您看完就明白。”

  事关甜甜,裴钧只得压下焦躁,拽过了手边的册子,从他所指的那页往下看。

  书叫《养兔要术》,说的是如何饲养兔子。

  林太医翻开的这章,着重讲的是母兔孕育之事,记录详细,浅显易懂。

  书上说,即便并无公兔为其受孕,有的母兔被人捕捉和反复抚摸、或者闻到公兔气味后,也会出现诸多怀孕的征兆,比如腹部膨胀、疼痛,叼草拉毛,给自己做窝,有的甚至还会产奶水。

  但实际上,这些母兔并没有怀孕。

  是为“假孕”,即便静心照料再久,也不会有子兔产出。

  “……”摄政王翻过了数页,脸色从不解他为何要自己读这本书,到渐渐阴鸷,最终完全黑沉了下来。

  似乎是终于清醒了一些。

  “殿下,就是,臣这几日翻阅古籍时,看到前朝的一本《女科秘方》,亦讲了有女子怀胎心切,竟至葵水自断,恶心呕吐,还觉腹中胎动的。乃至怀胎五六月时,夫家总不见女子肚子变大,这才就医,发现腹中竟无胎儿……”

  林太医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尽量不要再刺激到他:“臣,臣觉此案新奇,特拿来与殿下……分享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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