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不知他身上有伤,见自家死士被自己一掌打吐了血,不由有些紧张:“你没事吧?”
卫楚疼得神志模糊,耳中嗡鸣,听不清外界的声音,见攻击自己的人似乎有再度靠近的意图,下意识便要从地上爬起来,拼死将人绞杀。
可无奈之前的伤口已然令他失血过多,此时就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是提剑杀人。
卫€€刚要上前将人搀扶起来,不远处的内院中却闪动着火光,显然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影卫营,若是还留在这儿,他定然会被不管不顾冲杀过来的影卫及死士们将身份揭露出来。
可是转念一想,这小死士对侯府安全的重视程度属实让他有些感动,
卫€€心一软,直接回身来搀扶地上蜷成一团的少年。
以为男子是来扯自己的面罩,卫楚昏沉之下,对着那张半掩的脸下意识就是一巴掌,只听“啪”地一声,把抽得卫€€当场傻掉,半天,才捂着发烫的脸目瞪口呆地盯着卫楚。
欺人太甚,不管了!
卫€€眯起眼睛,试图看清这小死士的长相,以便日后“寻仇”,却发现少年已用修长的手臂圈住了自己的脑袋,连丝缝隙都不肯露出。
他自是不知,卫楚若不是因为晕过去了,定然无论如何也是要挣扎着起身继续与他缠斗至死的。
卫€€从怀中掏出戏命平日里为他做的上好金疮药,顺手丢在了卫楚手边,转身施展轻功,弹指间便消失不见。
***
雪又落了起来。
达奚夫人披着狐毛大氅,在侍女搀扶下缓步迈出镇南侯府的大门。
陈管家正心急如焚地等在马车前,碍于场合,只能来回踱步。
见夫人出来,他忙不迭地想要上前说出刚刚得到的消息,见到门口的侍卫后,立刻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看他露出如此纠结的表情,达奚夫人不解道:“怎么了陈管家?”
陈全的性格一向稳重,鲜少露出这般局促慌张的模样,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达奚夫人喜上眉梢:“莫不是侯爷回来了?”
忠勇侯人在北境,整日面对敌军已是分身乏术,因此平日里便是连封家信,对于达奚夫人来说都算得上是件奢侈的事情。
故而在达奚夫人的眼中,没有什么事情会比侯爷回京之事还会更重要了。
陈管家摇摇头,吞吐道:“是……是别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呀?”
“夫,夫人……还是先上马车吧。”
陈管家定了定心神,用眼神示意达奚夫人此事非同小可。
见状,达奚夫人心领神会,径自上了马车,吩咐道:“走吧,回府。”
马车驶出镇南侯府所在的建德街,达奚夫人这才敲了敲轿厢壁,示意陈管家进来说事。
“夫人……三小姐的侍女,方才托府中侍卫来送信儿,说三小姐偷偷离家,只留了一封信……”
陈管家的声音越来越小。
达奚夫人的心头顿时浮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抓紧身侧的扶手,嗓音都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起来:“信里写了什么?”
只听陈管家接着说道:“三小姐说她……已有心上人,死也不嫁那个病秧子,此番便和她的心上人,亡命天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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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
清沐阁。
“小主人,算我求你了,”戏命看着早已躺回到床上假装休息的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在卧房里待着吧,你的身体毕竟还没有康复,余毒也还未彻底清除。”
从死士营的训练场里回房后,戏命从当值影卫的汇报中得知,夜里后山出现了个身手极好的刺客,府兵们循着他未曾刻意掩盖而留下的踪迹,发现他竟在府中极为猖狂地溜达了一圈儿,但除去打晕了个死士之外,完全没有破坏侯府的任何东西。
戏命连想都没想便知是偷溜出来的卫€€。
听完戏命的说教后,卫€€却并不认可他的养身方式:“我倒觉得出去跑了一圈儿后,身子轻便了不少。”
“可你的眼睛还没有痊愈,不可在夜里随意出门。”
听到这里,卫€€才顺从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戏命的请求。
虽为镇南侯府世子,可他的成长经历却比宫中那些勾心斗角的皇子们都还要不易。
卫€€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世。
这么多年以来,他所遭受到的明里暗里的刺杀、下毒,甚至是煞费苦心地埋藏在他身边的细作,尽是皇城中那些不死心的皇兄皇弟们的手笔。
卫€€知道,只要自己在这世上多活一天,他们便多一天不安。
深谙争权夺利之道的皇子们明白,无论到何时,卫€€毕竟都是永朔帝的嫡子,只要他中规中矩,不露野心,待永朔帝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他终究会顾念自己这个幼年丧母的可怜孩子,到那时,卫€€自然就会有重获父爱、甚至是继承大统的可能。
处心积虑意图夺位的皇子们岂能容忍卫€€坐收这等渔翁之利。
除此之外,他们还团结一心地掩藏着卫€€便是当年那个幼年夭亡的皇五子的秘密。
浮阳长公主也不愿意让外界的人知晓这个秘密,只是她是为了保护;而宫中皇子们,却是为了残害手足。
皇室嫡子还活着的这个秘密,他们不愿让任何人知道。
因为他们担心朝中的迂腐老臣会以嫡子才是正统之名,上奏去动摇父皇本就已经有些迟疑的心,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若是能悄无声息地灭掉卫€€这个心病,于皇城中的任何一个皇子而言,都是能令他们放心地多活几年的存在。
“长公主殿下亲自给小主人熬的药膳。”
戏命的手仿佛不怕火烫似的,他直接从卧房中的炉上端起了仍在沸腾的砂锅,放在卫€€面前,“对你的眼睛恢复有好处。”
半年前,卫€€被混进侯府的侍从下了毒后,眼睛便突然盲了一段时间,再能看见事物时,却不再和寻常的习武之人那般眼力非凡。
但让卫€€感到心安的是,有戏命帮他治疗,并且最近几日逐渐地有所好转,就算想要恢复成正常的状态也是指日可待。
“小主人,你真的不打算将事实尽数告知长公主殿下吗?”
戏命实在不忍继续欺骗浮阳长公主。
在他看来,长公主殿下对待卫€€已和亲生母亲一样毫无差别,若是仍旧瞒着她不予告知,日后得知真相时,恐怕难免会让她黯然神伤。
然而卫€€有自己的考量:“姑母性格冲动,若是知道我的身体并无大碍,可以参与夺嫡,她便是连皇城也是敢闯的,我不能让她涉险。”
“那……就权且这样吧,”戏命心道言之有理,但转念一想,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只得委屈长公主殿下了。”
卫€€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瓷盅,认真交待道:“戏命,你帮我去后山的银曲湖边看看,我误伤的那个死士,身体可有大碍。”
他始终有些惦记那个被他打到吐血的小死士。
光是回想起那单薄身影伏在雪地里昏厥过去的样子,卫€€便觉得十分内疚。
“好……”
戏命刚要应允下来,外面却突然传来卫十六前来通报的声音,“戏命大人,长公主殿下有请。”
早在听见卫十六衣袂翻飞的响动声时,卫€€便已经回身卧倒在了床上,只用眼神与戏命进行交流。
他身体无虞的事情,目前只有戏命一人知晓内情,绝不可被其他人获悉。
负责清沐阁安全的影卫,也只是在戏命的安排下,被分散在清沐阁院外的各处,既能够将来袭的刺客反扑入瓮,又不影响卫€€在寂寞之余偷偷溜之大吉。
“小主人好好休息,我去去便来。”
“若他伤得严重,定要带他去看大夫。”卫€€不放心地叮嘱道。
戏命正俯身给卫€€掖被子,用布料摩挲的声音遮去卫€€低哑的声线:“好。”
旋即转身离去。
待完成了浮阳长公主吩咐的事情后,戏命来到后山查看情况时,已是黎明时分。
银曲湖边的雪地上,只剩下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并无受伤之人的身影。
******
“跑了……跑了还不派人去找?!”
正当达奚夫人还处在震惊中无法回神的间歇,马车已经驶回到了忠勇侯府的门口。
陈管家面露难色,似是要急得哭出来了:“已经派亲卫去寻了,可是三小姐似乎早有准备,根本找不到啊……更何况,发生了这种事情,小人并不敢声张,唯恐闹到上面去,被圣上知道……”
马车站定,达奚夫人连侍女的搀扶都不用,直接撑着轿厢壁跳下了马车。
她来不及整理头上有些凌乱的发髻,便直接朝着达奚慈平日里所住的淑兰院快步跑去。
陈管家跟在后头儿跑:“夫人当心啊,夫人您慢着点儿……”
达奚夫人在淑兰院内反反复复地找了好几遍,终无所获。
她急得连气都喘不匀:“下个月便是婚期了,她却在这个时候甩下这烂摊子,莫不是想要整座忠勇侯府替她陪葬?!”
抗旨、欺君,饶是忠勇侯在北境有着天大的功劳,单凭府中小小内眷敢如此公然藐视皇家威权,也是会株连九族的。
淑兰院中的侍女们早已跪成一排,瑟瑟发抖地等待着当家主母的滔天怒火。
然而达奚夫人在这边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陈管家却突然安静下来,站在一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达奚夫人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吩咐道:“陈全,你现在带人……”
话虽如此,但达奚夫人知道按照达奚慈的谨慎性子,只要出逃,便不会被人抓住踪迹,因此即便现在带成百上千的府兵出去寻她,也是徒劳无功的事情。
陈管家打断了达奚夫人的话:“夫人……小人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达奚夫人厉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卖什么关子!有什么话便说!”
“夫人恕罪,”陈管家急忙道歉,继而接着说道,“今日我在镇南侯府外面等夫人出来的时候……”
即便是自己看到的真实场景,陈管家对达奚夫人复述的时候,也难免还是有些不自信。
毕竟谁又有谁会相信,区区一个侯府护卫,竟会和忠勇侯府的三小姐生得一模一样。
说出去简直是令人发笑,也不会有人相信。
陈管家顿了顿,在达奚夫人生出不耐烦的情绪之前,紧忙说道:“碰见了一个镇南侯府的护卫,瞧着架势,倒像是那传闻中的暗桩。”
“你说这些做什么?”达奚夫人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