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第3章

  莫惊春徒然坐下,沉默了许久,总算开始去想那任务一背后的含义。

  任务一提及到的大皇子和丽妃,正是一对母子。

  皇室除了太子居住东宫外,所有皇子在十五岁后都会出宫辟府,大皇子今年已经二十六,早已出宫在外,轻易不得回宫。

  可任务一既然失败,那说明大皇子与丽妃必然相见。

  身为后妃想要见自家皇子,就需得皇子请旨,得了允许才可以进宫。大皇子得以进宫,必有缘由。

  莫惊春手中无人也无钱,更别说人脉关系,想要去探查皇室的行踪,无疑比登天还难。

  可莫惊春不得不这么做。

  在接下来的几日内,他大致摸清楚了产乳的频率,只要不受刺激,挤一次可以撑一二日,但要是不慎磨蹭到,就会立刻流出来。他被迫在胸口围上了厚厚的一层布料,虽然挤压的时候可能会溢出少许,但是避免了摩擦的可能。

  如此总算免去了在旁人面前再发生流液这么羞耻的事情。

  如是过了几日,再到他轮值东宫的时候,莫惊春等了半个时辰,太子殿下并未现身,他心下松了口气。他在东宫的教仪功课每七日才有一回,是所有夫子中最少的,且太子每每三回来一次,敷衍的姿态可见一斑。

  今日这位难缠的主儿该是不会来了。

  莫惊春反而高兴,见得少,矛盾也就少了。

  劝学殿内就莫惊春一人,他站在书桌前提笔写了个“长”字,然后又画了个圈。

  昨日,陛下已经定了许尚德任苏州刺史。

  这与原本的有些偏离,却大差不差,担杭州刺史的是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大皇子,丽妃,吏部尚书,许尚德,林御史……

  莫惊春微微闭眼。

  林御史面上是太子的人,他的嫡女嫁给了许尚德,林御史清廉,可许尚德一路官途平坦,背后不可能无人相帮。他被调往杭州乃是六年前,从那时候开始显迹的话,当年太子才刚刚十二。

  许尚德是太子的人这个可能并不大。

  丽妃的父亲是许首辅,吏部尚书王振明与许首辅在朝政上多有争执,面上看着宿怨已久。以至于很多人都忘记了他们其实在早年有半师之谊。王振明忽而推举许尚德,许首辅多次训斥不满,一如他们往常的争锋。

  可……还有子嗣!

  莫惊春霍然睁开眼,眼眸溢着灼灼光华。

  大皇子膝下有两女一子,嫡子刚刚出生半月有余。

  这个孩子,也是目前皇室孙辈里头第一个嫡子。此子刚出生,不到七日大皇子求见丽妃,再数日,王振明当朝推举许尚德,而后是昨日尘埃落定。想必……大皇子膝下这个筹码,已经让有些人稳了心,动了念。

  面上,林御史是太子的人,举荐的王尚书并不站队,那许尚德的出身便是清白,甚至隐隐约约可划入东宫阵营。

  可私底下,许尚德投靠的人,或许是大皇子。

  大皇子不擅长武艺,性情温和,才思敏捷,又能礼贤下士,让人折服。他的娘亲丽妃是许首辅的女儿,家传渊源,侍读曾是莫家虎将莫广生,膝下更有初生嫡子……比起性格阴晴不定、肆意放纵的东宫来说,大皇子对某些人而言,反是更好的人选。

  莫惊春捏了捏眉心,他猜得出来,想必东宫,也应当清楚内情才是。

  这或许才是精怪要莫惊春阻止大皇子与丽妃见面的缘故。

  当朝永宁帝异常忌讳皇子结党营私,许首辅的身份特殊,大皇子和许首辅私下甚少有来往。可身为宫妃的丽妃想要召见自家娘亲等女眷,却非难事。且相较于大皇子有些优柔寡断的性格,其母丽妃,据传乃是个果断之人。

  她在宫中多年受宠,也有当年曾为陛下挡箭的情谊。

  这般女子……

  为大皇子下定决心的人,或许便是丽妃。

  【任务二:取得公冶启的初步信任】

  精怪的声音忽而叮咚响起,让莫惊春的动作僵在原地。

  “夫子为何这般入神,就连孤进来,都半点不闻?”

  东宫的声音骤然响起,惊得莫惊春握在手里的毛笔跌落桌案,正巧笔墨砸在那“长”上,涂抹得匀称,却也看得清楚分明。

  莫惊春抬头望,俊美的太子殿下就立在对面。

  他忙欠身:“殿下,恕臣失仪。”

  公冶启:“何罪之有?方才孤让他们噤声罢了。”

  “殿下……”

  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公冶启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淡淡的笑意,挑眉看向莫惊春。

  “夫子今日可是换了哪种香料?却是稍显甜腻了。”

  莫惊春如遭重击,蜷在袖口的手掌紧握成拳,却不敢流露出半分惊颤。

  东宫这接连两次碰面,说的话可当真不中听。

  然莫惊春眼下心中有鬼,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惴惴不安地说道:“殿下,勿要妄言。”他轻而快地打断了东宫的话,又着急提起了另一茬。

  “殿下今日前来,可是要听课?”

  ——话一出口,他就悔了。

  莫惊春不该这么问。

  东宫的眼底暗得发亮,“看来夫子是笃定孤有事来寻了?”

第三章

  长乐宫。

  正殿内,永宁帝和东宫在下棋。

  “听说这两日,莫惊春的授课,你都去听了?”

  永宁帝随口提起此事,寻常得好像闲聊。

  公冶启下了一子,“他写了一篇文章,我瞧着有些喜欢。”他分明说着称赞的话,偏又显得倨傲孤寒,让永宁帝实在无奈。

  他看着棋盘上的棋路,“既如此,那且看看。”

  永宁帝这话落下,身旁伺候的中常侍夏泽欠身,从后面守着的侍者手中取来两卷卷宗,悄声放在东宫的左手边。

  公冶启挑眉,取了其中一卷来看,倒是将那棋局搁置不理。

  永宁帝也随他去,低头啜饮茶水。

  这对天家父子看起来倒是气氛融洽。

  “……这是十年前的留档?”

  半晌,公冶启古怪地说道。

  永宁帝颔首,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眼光,倒还有点意思。”

  公冶启将手里的卷宗抛在旁边,取了另一卷来看,他的神情淡漠,盯着卷宗的眼光却利。

  永宁帝一眼就看得出来他面无表情,却已经上心。

  他这第六子虽然性格精明缜密,却也喜怒无常。

  暴戾的脾气刚涌上来,盯着这卷宗上激昂铿锵的文字,又觉得这文章当真让人喜欢,实在对味。

  “文章如做人,偏偏这莫惊春还真是藏得够深。”

  公冶启手指微屈敲着卷宗,眉梢似是若有所思。

  永宁帝:“十年前,他殿试所书让我点了他做探花。当时我认为,是个栋梁之才。”

  公冶启挑眉。

  父皇一贯是个大忙人,十年前的事情,掐指一算便是三年一届的殿试也经历了三回,如何能记得住一个毫无作为的探花?

  那须得是这人做了什么出彩、以至于让人十年不忘的事情。

  永宁帝信手在棋盘落下一子。

  莫惊春得了探花时,尚未二十。

  如此灼灼光华,加之莫家的身份,一时间风光无两,与状元、榜样骑马游街时,香帕花枝却是少不了。状元许尚德和榜样刘湘都笑话他,年少正得意,若不是他那出身不俗,说不得要被人强行榜下捉婿。

  同年,榜首三人入了翰林院,去处最是清贵。

  年末永宁帝御驾东华围场,他们数人也被点名随行。

  岂料大雪封山,负责围场的北衙禁军清除猛兽不利,放入了一只越冬无食、饿疯了眼的熊瞎子。那熊瞎子饥饿难耐,哪怕冬猎人声嘈杂,依旧冒险袭击了人群。正此时,又有乱臣贼子趁机发作。

  丽妃正是在这时替永宁帝挡了一箭,方才在此后十年里一直恩宠不绝。

  公冶启听着父皇提起当年的往事,在丽妃出现时毫无感觉,甚至催促着永宁帝赶紧往下讲,“父皇,你若是那说书的,必定连一文钱的赏银都赚不着。哪有讲古却长篇累赘地去铺垫前情的?”

  永宁帝笑骂了他几句没耐性,这般荒唐话,也只有东宫敢与他说。

  熊瞎子和刺客是两桩事。

  刺客谋害圣上,北衙禁军自然大部都去保护永宁帝。可黑熊发疯,接连伤人,杀性冲天。就在这纷杂无措的时候,一匹黑马带人跳入圈内,马背上其人抬手拉弓搭箭,只三箭,箭箭入眼,激得熊瞎子狂性大发,只恨上这后来者。。

  正是莫惊春。

  当时局面混乱,莫惊春入了局,又引着熊瞎子离开,立刻就让局面稳定下来。

  待平定了叛军后,永宁帝再想起此事让人去寻,就已经听到熊瞎子死了的回禀,除了这祸害的人,正是莫惊春。

  有勇有谋,文武双全。

  这是永宁帝对莫惊春此子的印象。

  公冶启:“这可与他在翰林院苦熬近十年的隐忍全然不同。”他毫不客气地反将一军,直接逼近了永宁帝的帅。

  话刚落罢,公冶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双戾目猛地对上永宁帝。

  永宁帝冲他笑,填了最后一眼。

  ——绝杀。

  天家父子,有些话不必说得明白。

  …

  刘昊跟在东宫的车舆旁,晓得座上那位心中不痛快。

  陛下与皇后娘娘所出只有一子,便是公冶启。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