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太傅说他不答应 第24章

  此时此刻,莫惊春便全然暴露在太子这凶残一面下。

  公冶启笑了笑,“夫子,你在怕什么?”

  莫惊春闭了闭眼,“臣怕,殿下做出不当之举。”

  “夫子所言那些枯燥无味的劝阻,”公冶启挪了一步,便是与他面面相对,根骨分明的手指掐住莫惊春的下颚,硬是将他的脑袋抬起,对上他浓黑的眼,“倒是藏不住这具皮肉下的有趣鲜活,孤倒是想问,夫子还要藏到何时去?”

  布帛撕裂与铁器出鞘声近乎在一瞬。

第二十章

  劝学殿内虎虎生风,两条身影一触即离。

  莫惊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对太子动手,卷起的朝服撕开一角,正是被锋利铁器生生割开。

  他敢于动手此事似乎并未让公冶启动怒,反而让太子露出乖戾兴味的神情。

  他不忌惮莫惊春骤然表露的血性,更像是欣喜于能看到这幅画面般,一下子丢开手里不知何时佩戴的匕首亲自动手。

  可于莫惊春而言,太子这般无异于全狮搏兔!

  即便他真的反抗——

  莫惊春硬生生抗下太子的一拳,喉间的腥甜勉强压下,游走脱身。

  外头现在肯定已经听到了这劝学殿的异动,可至少在里面有谁出来之前,莫惊春就别指望有谁能救他。

  莫惊春:“殿下当真要闹出大乱子吗?”

  公冶启的眼睛亮得惊人,“孤并非要折辱夫子。”

  正因为太子此刻的举措非是那种亵玩淫靡的心思,莫惊春才更觉其疯狂。

  若是情欲驱动,那且能说太子走了岔道,可偏偏他一心只纵着性情,硬生生走到这个地步,便是放肆猖狂!

  即便是太子一贯肆意,如今却也太过。

  莫惊春勉强避开公冶启,气息稍喘。

  现在的太子给他的感觉异常陌生,更像是骤然燃烧的焰火,无止熄的炙热烫得人痛苦。一寸寸擦过的视线如此犀利,仿佛要片下肉来。

  莫惊春下意识拼尽全力,可自打在翰林院长待后,除了这两年教莫沅泽习武时重新捡起了训练,此前多年他多少是疏忽了。

  一个交错的疏失,莫惊春被猛地绊倒在地。

  他一声闷哼,还未翻身而起,阴影就沉沉压了下来,公冶启的气息倏地侵占了莫惊春的领域,将他强压在身下,丝毫动弹不得。

  这远比之前在莫府时还要紧密,毕竟那时候莫惊春并未被杀意刺激,还未拼尽全力。而今要压住一个成年男子的挣扎,即便是擅武的公冶启,也需得使足八分劲方才能死压住莫惊春。

  莫惊春的呼吸急促,体力消耗大半,整个劝学殿被他们毁得差不多,“……您真是个疯子。”

  他这句话没有任何含义,仅仅是对太子此刻疯狂。

  公冶启欺身,“夫子所言,甚是。”他笑意越浓,刺骨的寒意便越深。

  莫惊春都能感觉到背脊发寒,脉搏一顿一顿地跳动,蛰伏的血性试图挣扎,却在手掌滑进衣裳时猛地闭眼。

  兔尾,妖怪!

  公冶启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条蛊惑的尾巴。

  “骗子。”

  他露出个森冷的笑容,“夫子,您不是说,如果没有找到,要去殿前告御状吗?”手指发狠地捏住兔尾,疼得莫惊春身子抖了一下。

  “那现在,是什么?”

  …

  莫惊春在兔尾出现后,从未真正意义上与其过多接触。

  除了在被阿雪假孕的处境刺激的那一夜外,他一直对这条尾巴敬而远之。即便精怪的存在已经远超世人所能想象的地步,可再如何尾巴总归是与妖怪相配。

  世人再爱乡野怪谈,却绝不会容许异类出现。

  莫惊春不愿在太子面前暴露,正是因为清楚这带来的后果。

  产乳可以用生病解释,可兔尾呢?

  莫惊春很累。

  他刚和太子交过手,又被他强行按着撕开了衣服,挖出了尾巴。

  那条尾巴不知揉搓了多少下。

  太子揉搓抚摸的力道没轻没重,连带着尾巴根部都闷闷作痛,像是有点肿胀,现在连衣服盖在上面都难受得要命。

  瘫在太子身下,颤抖得没个正形的模样太过丑陋,他拼尽全力才将颤抖忍住,不再流于表面。

  莫惊春面无表情地低头,勉力将朝服穿好。

  尽管那已经不成样子。

  他知道太子正在看他。

  事实上,从太子满足退开,优雅地背着手立在边上,到莫惊春勉力坐正,试图整理衣裳……

  他都一直看着。

  毛骨悚然的视线黏糊糊得可怕,像是在贪婪得注视着猎物。

  可莫惊春不是瘦弱的猎物,反而会竭力反抗。

  撕开那层唯唯诺诺的古板腐朽,公冶启对这样的莫惊春更感惊奇,越有不同,注意力便越是停留在他身上。

  莫惊春此人极其守礼,这数年与公冶启不合,正是因为他的古板沉闷。

  无论太子的行为是为了折辱还是仅仅出于趣味,对莫惊春而言都是极大的羞辱,不然他也不会在激荡下气急动手。

  公冶启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这种鲜然的反抗。

  即便之前在莫府,那也不过是软绵绵的力道,与方才竭力抗争完全不同。

  被他几乎从衣裳里剥出来的太傅,怕是怨恨极了他。

  公冶启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像是颤栗。

  如果割开莫惊春的喉咙,想必他的血液会如同他的脉搏一样鲜活诱人。被逼到极致时,他流露出来的坚毅血性久违地让公冶启升起暴虐的心性。

  他想撕开这具皮肉,想挖出他的心,看看藏在血肉里的又是怎样一个莫惊春。

  莫惊春敏锐觉察到一直笼罩不去的戾气越重,太子并没有因为餍足而平息了杀意,反而更为之躁动。

  眼下太子更像是只人形凶兽。

  他感觉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那像是……

  十一年前,他在东华围场感受到的一般。

  那挥之不去的诡异感。

  “……殿下,你……”

  莫惊春语气艰涩。

  公冶启挑眉,张扬疯狂倒映在他的眼底,“有时候会是这般,”诡谲的压抑下,他的语气异常平静,“夫子,可是怕了?”

  莫惊春怔怔地看着逐步走来的太子,“臣……想起来了。”

  怎么想不起来?

  当年的小太子就是用着这样平静的疯狂,逼得莫惊春不得不直接和熊瞎子对上搏命。

  他踉跄站了起来。

  也不知道尾巴是不是还有着维持平衡的作用,在被捏肿了后,莫惊春总觉得动作起来不是很干脆。

  站稳了后,他霍然欠身,叉手行了大礼。

  一时间,满室寂静。

  公冶启停下步伐,与他只在一步之遥。

  他扬眉看着莫惊春这与先前别无二致的动作,神色莫测,“夫子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莫惊春:“……谢过殿下的回护。”

  公冶启幽黑浓郁的眸子里,乍然而逝一点清明。

  即使心中怨怼愤懑犹在,莫惊春却还是强压着情绪一字一顿地说道:“尽管臣不满于殿下这份注目,可若非殿下,臣怕是早就死了。”

  太子这份“关切”令人惶恐,更是充满诡谲淫靡。

  ……可是。

  ——精怪告诫过他,他的身边曾经有人盯梢。

  在太子多次与他接触后,那种紧迫盯人的威慑才悄然散去。

  除了永宁帝,还能有谁呢?

  永宁帝对太子爱护有加,若不是太子频频流露出对他的兴趣,或许此刻莫惊春就不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此处。

  便是再恨再不愿,以莫惊春的本性,都不能在戳破太子的隐秘后,立刻做出过激的反应。

  即便他因为方才的兔尾一事,藏在衣服下的皮肉无不抗拒着太子。

  他畏惧那种疯狂。

  公冶启蓦地盯着莫惊春,如同在看着什么奇诡的存在,少顷,他放声大笑,觉得莫惊春亦庄亦谐,着实妙不可言。

  在该恐惧畏缩时,他偏偏奋起反抗,毫不退缩。

  以为他当怨毒愤懑时,却又严肃正经,怪得离奇。

  可赞叹他英勇无畏,敢于短兵相接,他却不期然露出畏怯惶恐。

  全然符合他的预料,亦是全盘脱离了他的猜想。如此有趣,却只一命在,如是杀了,岂不惜哉!

  公冶启眼底的猩红张狂逐渐压下,沉浮幽暗的清明再度浮出水面,一瞬间那种扭曲的偏执就蛰伏下来。

  莫惊春一顿,他并未起身,满室的压抑却散,莫名有种逃出生天的怪异。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