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退婚边恋爱 第3章

  薛景闲谑道:“那是他没本事,不然该我天天围着他转。”

  那人愣了愣,顿时大笑:“此言极有理!”

  剩下几人商量着道:“那便退了,他再好,瞧不上又有什么稀罕,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其他人也都点点头,薛景闲这般人品相貌,怎会找不到合心意的。

  薛景闲松了口气,敬酒道:“诸位大人操心我婚姻大事,这份情逸安心领了,早晚会领着心上人拜会答谢的。”

  几人揶揄道:“第一美人都不要,那我们可等着瞧你那千挑万选的媳妇儿了。”

  薛景闲起身作揖:“眼下当务之急,逸安得去退婚,不得已的时候,还麻烦诸位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好说好说,你一句话的事情。”

  **

  江尚书府。

  裴如珏端着汤盅轻推门进来,回身掩上门,望向江熙沉,无奈道:“忙两个时辰了,先歇歇。”

  江熙沉坐在靠窗棂的案前,正低眉拨弄着算盘算账。

  那算珠是珠玉的,个个被摸得光滑油润,在江熙沉细白的指尖游走滚动,上下弹跳。

  这样的声响,叫人听着就觉得心安,能感受到拨弄者的沉浸忘我。

  外头盛传的温柔体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江小公子,私底下却将世俗至极的买卖生意玩弄得登堂入室。

  江熙沉含糊地应了一声,手上动作却压根没停。

  “江熙沉。”

  “江熙沉!用膳!”

  江熙沉一惊,立马把算盘账本笔墨纸砚推到一边,含着点讨好的笑,空着手和桌等着人过来。

  那是他父君。

  裴如珏将手里的盅端到江熙沉桌上,坐在对面望着他喝,江熙沉搅弄着汤一勺一勺慢吞吞地吃着,时不时瞥一眼一旁的账本,俨然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

  裴如珏也没空像以往那样教训他,欲言又止:“……熙沉,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江熙沉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语气不以为然:“为什么要后悔?”

  “咱们就是不想嫁入皇家,也没必要嫁给他呀,这不是糟蹋了你自己?你什么样儿的人配不得?总得好好挑挑拣拣……”

  江熙沉弯起眼眸:“父君,我挑了啊,薛公子就是我亲自千挑万选挑出来的。”

  父君道:“……可你压根连见都没见过他,怎么叫挑了?外头那些毕竟道听途说,眼见为实,人品相貌……”

  江熙沉道:“这些不重要。”

  “……那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没等到应声,裴如珏看着偷瞟账本的江熙沉,这简直是无声回答了。

  钱。

  “……”父君只好自己道,“他家那样,能留他在京?到时候他要回岷州,那地儿穷乡僻壤的,你难道跟他回去?”

  江熙沉诧异道:“他入赘就是了,住我家,我养他,多一张嘴的事情,他难道还能把我吃穷了不成?”

  “……”父君道,“他家没落了,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

  “正好二皇子、三皇子两边都瞧不上他家,无意拉拢,他家也就卷不党争,牵连不到我家。”

  “……”

  “他父母那样……”

  “他虽父母健在,却和没有没什么两样,插手不了我和他的事。”

  “……他不是定南侯亲生的,他是个、是个,”那个外面人人都在叫的词,父君却叫不出来,“真有什么事,他家谁会顾他?他自己也没有功名,家底、人脉……他什么也没有,你靠不住他的,他自己都不一定能顾好自己,还怎么保护你……”

  江熙沉诧异道:“我还需要人保护?”

  “……”父君望了望他,见他是认真的,表情微微扭曲起来,“那万一他真人品败坏……”

  “碍不到我,我和他各过各的。”

  父君羞于启齿:“……那那事呢?”

  江熙沉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事,毫不尴尬,笑道:“天下美人何其多,他就差我这口?他爱睡谁睡谁,别让我家难堪就行,我和他,表面夫妻罢了。”

  “那你这婚……你图什么啊!”

  江熙沉愣了愣:“我们刚刚不就在说这个吗?”

  “……”父君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火气和荒谬感,换个话题,压低声音:“那你这真嫁过去,这不让那不让,你不怕他生气?”

  “他为什么会生气?”江熙沉疑惑道,“我不妨碍他打架斗殴、花天酒地、纳妾生子……他只要不烧杀强掠,干什么都行,他自己要用钱,我的钱他随便花,花的比我挣得慢就行,只要他别碍到我,我养他一辈子,我只是需要他正君的虚衔,又不要他,他拿着我的好处,别管我就行,是生意,不是真成婚,再说了,成婚又不一定要相爱,在一起的有几对是互相喜欢的?不都是一个利字?”

  “……”父君实在是说不出话来。旁人家的姑娘儿子这岁数拿情爱当饭吃,缠缠绵绵死去活来的,自家的儿子却是另一个极端,可这……这过于清醒,那也不好啊。

  “再说了,这亲虽然是我们主动提的,可那也是他爹一口同意的,他真不满意,不气他爹,气我干什么?如今既然已经定下,我们也不好毁约,背信弃义。”

  “你这会儿讲信用了?”父君没好气道。

  江熙沉一笑:“非也,我无所谓这些,但是我可以逼他讲信用。”

  “……”父君有些崩溃。

  江熙沉总算不瞥账本了:“父君,我早合计好了,你儿子什么时候让你担心过,成个婚而已,芝麻绿豆大点事,你快些回去休息。”江熙沉又露出一点和以往如出一辙的讨好的笑,说的却是赶客的话,俨然他一走他就立马要继续算账本。

  父君指着他:“……江熙沉,也就我陪着你胡闹!”

  “怎么叫胡闹呢,”江熙沉叹道,“生意,都是生意,这事儿定了,我就能安心赚银子了,催了半天,薛公子可算进京了,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父君瞪着他,气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心说自己惯出来的,自己造的孽,怎么也得受着,心情无比复杂地出去了。

  **

  从别院回来,薛景闲就回了薛府。

  说实话他原先倒也不怪定南侯,任谁被戴了绿帽,都不可能淡定,这要是换了自己,做的可能比定南侯还绝。

  所以定南侯生气、愤怒,憎恶自己,这些年没少叫人给他使绊子,他也理解。

  在他的想法里,定南侯就是个和自己结怨的陌生人,他以后就算进京,也从没准备回薛家,他除了姓薛,和薛家没有一点关系。

  可这桩婚突然落了下来。

  那个从不想让他过的痛快的陌生人,占了他便宜,为了自己老树开花第二春,重回当年风光无两,把他“卖”给了江家。

  人家卖女求荣,他卖别人的儿子求荣。

  所以他怎么也得回去恶心恶心他,最好多喊他几声爹。

  薛府的会面比薛景闲想象的还要省事儿,无人迎接无人刁难,所有人直接选择无视了他,侯爷、大少爷、府里下人。

  薛景闲配合得很,跟着管家到了被安排的住处。

  管家走后,陶宪收拾了会儿屋子,推门进来:“主子,他们欺人太甚!我打听了下,这里以前居然是住下人的!”

  薛景闲正坐在桌前拿着毛笔在信笺上写字,头也不抬,摆摆手示意他轻点声。

  陶宪不解道:“主子!你就不生气么?”

  “生气有屁用,我说多少遍了,要报复要报复,别生气别生气,报复伤人,生气伤己,明白了吗?”

  “……”陶宪挠挠头,火莫名其妙消了,见他总要思忖半天才谨慎下笔,道:“主子要写什么陶宪帮忙写?”

  “在府上就喊我公子就行,”薛景闲并未抬头,“不用,这只能我自己来。”

  陶宪凑过去看了眼,呆了下,看着新写出来的一两个歪七扭八的字,再三确认这的确是从他主子手里扭出来的。

  “主子,这字……”

  陶宪凑过去,试图看懂写了什么,辨认了半天……一无所获。

  “……”陶宪道,“主子这信要写给谁?”

  薛景闲道:“江熙沉。”他念这个名字还有点生涩,却念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情绪丰沛十足。

  陶宪欲言又止:“……主子不怕他认不识?”

  薛景闲当然有自知之明:“没事,关键的一两句我会写认真点的,绝不叫他看不懂。”

  “……”陶宪道,“主子这信?”

  薛景闲道:“退婚。”

第3章 鹦鹉都比他会说话

  说话间,薛景闲已经书写完毕,他将毛笔搁回去,抖着信纸将墨风风干,道,“这事儿不光彩,不好闹大,让他面子上难堪,我先同他私下说,他若主动来退,最是省事。”

  陶宪反应了下,惊道:“那不就我们丢人了吗?!”

  陶宪都能想象继野种、攀高枝后再加个被退婚,薛景闲的名声该有多可怕了。

  薛景闲长腿架在案上,懒洋洋地坐着,没好气道:“这事儿总归要有人丢人的,非他即我,我名声都那样了,还有什么所谓,他毕竟是个小公子,我让让他。”

  陶宪有些气愤:“凭什么让他?要不是他少爷能被说成这样?”

  薛景闲皱眉:“冤有头债有主,说我的又不是他,你气他干什么?真要算,他这还叫抬举我呢,他家提亲也礼数周到,把我当个人,半点没辱我。”

  陶宪愣了下,好像是这个理,小声道:“是属下糊涂了。”

  薛景闲将信塞进信封,暗自直摇头。

  话虽是这么说,这天上掉下来的未婚妻,可是搅得他提前一年进京了,好好的日子被他这莫名其妙的眼瞎搅得一团乱,怎么可能不气?

  也盼他识趣,乖乖把婚退了,眼睛正常点找个好人家嫁了,要真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可别怪他欺负他。

  “你明早把信送过去。”薛景闲将信递给陶宪。

  陶宪接过:“少爷不去吗?”

  “我这信上写的内容,去了容易被打出来。”

  “……”陶宪浑身一紧,“那小的……”

  “你只是个代送信的,不至于,”薛景闲褪着外袍往榻上去,应是要歇下了,蓦地回头道,“对了,你务必要把信亲自送到他手上,还要叮嘱说只能他一人时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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