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江山,你随便捏 第40章

  见到方文成脸上的动容,文福心下一喜,忙再接再厉道:“紫晶姑娘说,这一百两足够咱们离京回祖籍去,那里没人认识你,以您的学问,哪怕当一名教书先生也能过得很好!老爷,我们走吧,离开这里的是是非非,重头开始,不好吗?”

  “莫要骗我。”方文成再一次说,他知道自己再也经受不住了。

  文福使劲摇头:“小的无儿无女,这么多年没攒下什么银子,您是知道的。老爷,少爷向来心善,是希望您改过自新,盼着您变好啊!”

  “您若下去,大少爷该怎么办,杨家的意思您不明白吗?”

  他活着没什么用,可死了就能生生恶心死尚轻容和方瑾凌。

  “您难道要让大少爷今后被人指指点点,他的母亲逼死了他的父亲吗?更何况这钱能送过来,夫人岂会不知道,可她没有阻止啊!”

  “轻容……”方文成终于哭起来,“我对不起她。”

  他已经站在湖边的脚终于转过了方向,到了文福的面前,慢慢地蹲下来,就这灯笼的光一粒一粒将碎银捡起,紧紧地握在手心。

  微风之中传来一声声压抑的呜咽声,而这湖水依旧平静。

  那一夜,不管是文福还是方文成,主仆俩打着灯笼将这座府邸再走了一遍。

  松竹院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尚轻容走的决然,不留下一丝念想,可院子里种的竹子和苍松却依旧还在,方文成看着自己的题字,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还有一处便是舒云院了。

  他坐在方瑾凌书房里,拿起桌上被留下的书册,翻开来,看到熟悉的字迹顿时怔然,较弱的笔锋显示着主人身体的羸弱,可其中的神韵却已经青出于蓝了。

  “老爷,您看这都是大少爷留下的字画,画的真好,跟您真像。”文福拿起字缸中的画卷,缓缓地展开来,凑到方文成的面前夸奖道。

  “我竟都不知道……凌儿,我的儿子……”方文成小心地抚摸着上面已经风干的墨迹,想象着方瑾凌喝完药,倔强地一笔一划的模样,他闭上眼睛,泪水滑下,后悔不已,“字能学,人不能,跟着他母亲,是对的。”

  说完,他抹了一下眼睛,将字画收起来,递给文福:“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吧。”

  “哎。”文福高兴地应了一声。

  “把这些整理起来,也一并带走吧,这辈子我怕是见不到她们娘儿俩了,留着怀念也好。”

  文福听得心酸,忍不住问:“那,临走之前您要去看看大少爷吗?紫晶说少爷卧病在床,很严重。”

  “他心思向来深,这样折腾怎么会不病倒?”方文成眉宇间露出担忧。

  “老爷要是不放心,不如……”

  但方文成还是摇了头,自嘲道:“我哪有资格去看他,见了面反而给他们娘儿俩添堵。”

  文福一叹:“是,那可要留封信?”

  “不,形同陌路,最好。”

  第二日一早,双胞胎看着这对主仆随着人流离开京城才回府去,方瑾凌听到这个消息后,对着尚轻容展颜一笑:“娘,这下我们可以放心了。”

  尚轻容点头:“但愿他改过自新,从头做人。”

第43章 王妃

  方文成的离开,最惊愕的莫过于杨家,杨慎行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闭上了眼睛,“天意啊。”

  “爹,这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景王穷追不舍,一篇又一篇的弹劾压得杨慎行即使养病都喘不过气来,连皇帝都下了旨意,责令杨慎行以身作则,安定民心。

  这个意思便是不平息此事,内阁的门槛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迈进去了。

  想到这里,杨慎行道:“你去一趟端王府,代我向王爷请罪,请他出手相助,今后,杨家必有报答。”

  “是。”杨泊松应下,他正要离去,可一想到杨映雪,还是为难地问,“爹,那妹妹……”

  提到杨映雪,屋内便是短暂的沉默,杨慎行充满褶皱的脸露出不忍,最终叹了一声,“你去告诉她,瑾玉和她……只能留一个。”

  “爹!”杨泊松听此心神一震,噗通一声跪下来,恳求道,“爹,不要啊!我们有今日都是妹妹,哪怕她有错,也罪不至……爹!”

  杨泊松使劲地磕了一个头。

  杨慎行见此,抬了抬手,让他起来,“你想哪儿去了,我没让她死,连文成都能舍了她们母子逃出京城,我的女儿为何要死?”

  他的眼里带着浓浓的讽刺,继续道:“只是杨家如今游走于悬崖,不能再有一丝差池。她一个女人也离不了京,就让她出家吧,从此青灯伴古佛,等瑾玉长大。”

  “爹……就不能留在家里吗?”杨泊松不舍地说,“寺庙里也太苦了。”

  “你以为这家还能抵挡多少风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让她去,若是将来瑾玉有出息,她也能回来。”

  但要是没出息呢?

  知道杨慎行的决定已经无从更改,杨泊松不敢再往下想这个答案,“儿子知道了。”

  *

  转眼小年到了。

  今日天气不错,下了两场雪后,难得放晴。

  人去楼空的方宅已经被内务府收回,而杨家也不得不接受端王的帮助,筹齐那十万两,由端王作为中人,今日上门赔礼道歉。

  “凌凌,您不去看看吗?”尚小雾接过方瑾凌手里的书册放进一个篮子里问道。

  方瑾凌坐在小凳上,粗略而快速地翻看着堆满整个书房的书册和手稿,闻言头也不抬地回答:“我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怎么能随便掺和到正事上?”

  不谙世事?

  这不都是你逼的吗?双胞胎互相看了看。

  “小雾,这是不是叫装傻充愣?”

  “小霜,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这个词咱们是用对了。”

  边上的紫晶听着,抿嘴偷笑,但转眼又担心道:“端王殿下来了,少爷,夫人会不会吃亏?”

  “就是因为端王也来,所以这十万两只会多,不会少,就算我娘好说话,我家好厉害的姐姐们也不答应。”方瑾凌说着又递了一本过去,“七姐,这本书我要带去西北,你放到那边的篮子里。”

  “哦,这儿吗?”

  “嗯。”

  今日方瑾凌趁着好天气,和紫晶一起整理从云阳侯府搬过来的书册。这些有的来自于他的书房,但更多的则是静心堂里方文成的藏品。

  虽然方文成圣贤书读成了狗,但不得不说他的藏书的确丰富,这样算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在重新归档收起来之前,方瑾凌打算先晾一晾,去去虫霉。

  离京的时间定在了元宵节后,所以方瑾凌有的是时间将有用的书籍挑出来带去北上,特别是科举用书。

  而不想见到杨家那两张脸,也懒得听那边打机锋,双胞胎便自告奋勇地陪方瑾凌整理书册。

  “这都些什么书啊,长得一模一样。”小雾随手翻了翻,颇有种看了天书的感觉,“我总觉得这些字我都认识,可它们排好队之后我就不知道谁是谁了。”

  紫晶接过这个篮子,笑道:“都是科考用书,少爷要读书科举呢。”

  “真的呀?”小霜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敬佩地看向方瑾凌,“凌凌真厉害,祖父要是知道尚家后代出了个会读书的,一定高兴死了。”

  虽然与姐姐们没相处多少时间,可是方瑾凌也大致了解她们文武偏科有多严重。如果说武艺枪法尚家姐妹堪称王者级别,那么读书学问就是青铜渣渣,处在认全了字稍微文邹一点就抓瞎的阶段。

  相比起来,钻进钱眼里的钱多金都算得上学富五车。

  这样想来方瑾凌忽然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若都是学渣,连个功名都考不到,那他前往西北,岂不是连像样的老师都没有?莫不是要走上自学成才这条艰难道路?可科举不是光看书本就能会的,套路这种东西到哪儿都有,而且这年头还找不到谷哥度娘帮忙。

  方瑾凌想到这里,人都要裂开了。

  “六姐,七姐,咱家有没有学问比较好的,程度能达到举人这样?”

  “有啊。”两人想也不想地回答。

  方瑾凌闻言惊喜道:“有?是外祖手下的哪个幕僚吗?”

  “是二姐夫呀,他的学问是祖父说过最好的。之前不是说了吗,咱们姐妹正跟着二姐夫读书,可就是我们不是那块料,一碰上课本就想睡觉。”尚小霜回答。

  “可二姐夫不是个白身吗?”

  尚小雾回答:“那是皇上大赦之后,之前还是戴罪之身呢。”

  这个厉害了,方瑾凌忽然福临心至,“难道二姐夫是从京中被流放到西北的?”

  尚小雾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方瑾凌想到尚稀云曾提到过新政,顿时了然了,他问:“二姐夫是不是姓高?”

  “凌凌好聪明哦,来京的时候,二姐特意嘱咐过我们别提起来,不过你和姑姑不是外人,应该没关系。”

  原来如此,那果真是高自修的独子了,听说生死未卜,没想到居然成了西陵侯府的女婿,简直太巧了。

  高自修可是公认的大儒,名扬天下,比之杨慎行更得人拥戴,是曾经主张新政的首脑人物,就是可惜没能在流放之地熬过去,这才给了杨慎行出头的机会。

  作为大儒之子,这位二姐夫的学问绝对不会差,一想到这里方瑾凌便笑起来,“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二姐夫,请他指教呢。”

  “啊,可我不想诶。”尚小雾直接暴露了学渣的本质。

  尚小霜难得没有跟她抬杠,反而善解人意道:“凌凌,其实你不用这么努力,身体还没好呢,反正有我们在,不着急功名。”你要是这么努力,她们还怎么活啊,西陵侯一定念叨死。

  可方瑾凌能不努力吗?

  方瑾凌想起刘珂那头大尾巴狼,这人别看做事四五不着六,想一出是一出,但是分寸拿捏可是刚刚好。

  贵妃和景王不死心,准备给他另娶王妃这件事定然不是最近几天才发现的,结果一直等到尚轻容和方文成和离,成功带走所有家产包括方瑾凌本人之后,刘珂才打着鸟的名义过来讨人情。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人之前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当然方瑾凌也没资格埋怨,谁让他现在是个一无是处的小少爷呢?要是换做一个朝廷高官,待遇就是两码事了。

  所以啊,虽然他似乎好像已经拿到了刘珂这艘轮船的船票,但是究竟能坐上哪个舱位,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没事,术业有专攻,等我去了西北,就替姐姐们将二姐夫的注意力引开,那时候他一定不会再抓着你们用功了。”方瑾凌安慰道。

  这个主意好,双胞胎瞬间高兴了,帮着方瑾凌将书册扛到外面的院子里,摊开来晒书。

  而方瑾凌跟着走出屋外,望着这难得的大晴天,琢磨着今天都小年了,怎么刘珂还没有动静,莫不是觉得这主意太扯,不打算采用了?

  想想也对,正常人一般不会这么干,他纯粹是胡诌打发这人的。

  只是才晒了一会儿的太阳,就见到长空跑过来,满脸古怪地说:“少爷,一群和尚浩浩荡荡地往咱们这条街来了。”

  “和尚?”双胞胎听了奇怪。

  “是,估摸着有两百多号人,从正大街那边过来的,说是做法事祈福。”

  紫晶问道:“哪儿来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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