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涩侍君 第11章

  元铭惊惶看过去,衣裳都不让穿?这是直接下狱?!

  然而锦衣卫根本没给他惊惶的时间,直接一左一右挟住,一路往府外走。

  待到了前院儿,元铭看了看老爹,老爹也是惊悚,低声道:“若是熬不住……爹找人,去狱里给你送行。我儿必是蒙冤,铮铮铁骨,不能受辱。”

  元铭:“……”

  领头的锦衣卫百户,暗中微微扯出个笑容来,却又生生把笑忍下去。继而厉声道:“带走!”

  元秉先看了看这情形,鼻头一酸,眼眶一热,霎时有些想落泪的意思,低声道:“我儿保重。”元夫人当即哭倒在地。

  先帝在时冤狱太多,元秉先早见惯了,只是没想到儿子又得罪了什么人。

  如今朝中旧党未除,人人自危,只能寻思找个机会去狱里探探口风。

  一晚上而已,应该还不会死。元秉先如是想。

  正想着,锦衣卫百户回过头来,朝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元大人莫担心,皇爷着急问话而已。”说完脚步匆匆走了。

  元秉先当即愣住,待反应过来后,眼泪生生缩了回去。接着,又捋着胡子回想了一下,那日皇爷来府中,元铭的那些反常举动。

  元秉先那精明的小眼睛忽闪了一下,瞳孔缩了缩,甩了甩袖子,低头朝夫人道:“别哭了,起来睡觉。儿子没事。”

  元铭被丢上马车,车门从两边「邦」的一关,门外车板子上,半蹲半坐着一个锦衣卫缇骑,似乎是为了盯着他,怕他跳车逃走,一小队只有二三十个人,分工十分明确,做事相当麻利。

  这是得罪了哪路?都没人弹劾我,就直接进去了?

  元铭十分纳闷儿,按说还要先升诏狱的审问堂,待会再慢慢辩解算了。

  然而这马车并没有带他进诏狱,元铭望着这朱红的拦马墙,十分的迷茫。怎么看着有点像皇城?

  “缇骑大人,这是什么地方?”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元铭越发不安了,该不会哪处的私狱?

  锦衣卫不是只效命皇爷吗?难不成……赵铉是想悄无声息弄死他?

  不至于吧。带着满心疑惑,下了马车,等待他的是一顶小轿。

  锦衣卫缇骑可能是为了防止他跑,还贴心地把他手腕捆上了。

  “你们干什么?!本官要见陛下!审问堂在何处?本官尚未陈情!”

  元铭终于慌乱起来,今天真要绝命了?陈冤书都来不及写?!

  为了怕他嚷嚷,缇骑又不知从哪里扯了个布条来,把他嘴勒上了。

  这回元铭真是怒不可遏了,尤其是这几个缇骑竟然还笑嘻嘻?!他们效命赵铉的?这是赵铉的命令?!

  接下来被丢进一顶昏暗的小轿中,摇摇晃晃不知道去哪。

  元铭试图挣开那捆手的绳子,然而几次都失败了,勉强透着轿帘往外探看,外面隔几步便有宫灯高悬,宫巷十分的宁静。

  这是进了大内?偶尔路过的仪仗里,还有宫婢,这是进了内廷?!

  元铭这才恍然大悟。

  如果赵铉不是皇帝,他必须把赵铉撕了。无缘无故扣了罪名,半夜让缇骑去他家抓人。只是为了满足他那些孽欲?!

  无奈元铭读的圣贤书有些多,一时想不起什么骂人的下作词汇。只能气得咬牙。

  没有多久,轿子停了,轿帘子一撩,果然还是乾元宫的一宫灯火。

  而撩开轿帘子的,正是李德芳。

  元铭霎时想明白了,赵铉今晚又有事要伺候,是吧。

  李德芳看到他这模样,也是有点奇怪,不禁喃喃道:“缇骑怎么会错圣意了。”

  李德芳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先把人带去正殿等候「发落」。

  赵铉原在坐着,听了脚步声,正想劈脸质问一番。岂料稍一抬头,这人模样惊得他一愣。

  “动静小些,尽快带来。”这命令下下去,怎么是此种结果?

  赵铉想了想,如果不是这种做法,估计要与元铭解释一堆,元铭必然要反抗半晌,据理力争,老半天也拿不来人。沈百户果然机敏。

  只是这人……

  赵铉蹙着眉头道:“面圣,衣冠不整?”

  赵铉忽想起什么,整个人僵了一僵,接着一拍案起身,目光阴鸷下来,怒斥道:“你竟如此模样在外吃酒?”

  李德芳已经许久没见过这种场面了,当即跪下地去,外面来奉茶的小宦官一脚还没迈进门槛儿,赶紧又缩了回去,稳稳跪了。

  再看过去,这人嘴巴上布条还在勒着,无法答话,便命道:“把他解开。”

  李德芳正要让两个小宦官过来解绳子,赵铉却又道:“不必了,退下吧。”

  待李德芳关上了殿门,赵铉缓步走来细细打量他,正看着,突住了脚步,尽量压好了语调,沉声一字一字问道:“你脖颈为何会有红痕?”

  元铭缓缓动了下眼睫,恨不得把他盯出个窟窿,心道:夏日里饮酒,热气大,还不能抓一抓?

  赵铉不知在想什么,阴阳怪气道:“元仲恒,你好极了。”

€€€€十八€€€€

  赵铉站在他背后,眼睛就盯着那处红痕,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揣摩,视线几次挪开,又几次挪回去。

  缓缓闭了眼,复睁开来,可那红痕还是清晰地印着,使那莹白的脖颈多了一分冶艳,心里便越发堵得慌。

  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方才赵封炎那二十廷杖,着实太少了。

  应该直接八十杖。杖毙。可是一思索间,把他打死了,没东西挟持晋王,不禁一阵血气上涌,太阳穴跳突地疼。

  然而元铭并不知道赵封炎被抓走,还挨了打。只在想,如今赵铉叫他来的理由真是神奇无比。

  他现在到底该如何自居?究竟该把自己当个臣子还是娈宠?

  这问题,怕是连赵铉自己也混乱着。元铭真是烦躁得紧,奈何那帮缇骑把他捆着,又让他说不出话。

  他今日终于明白了,原来锦衣卫给皇帝办差,竟是如此办差!

  想到赵铉在百官面前,端得一副不近美色模样,是不是夜里也经常如此,叫锦衣卫去外面绑人来侍寝?

  也就是说,自己并不是个例。

  还有李德芳,元铭早就想知道,李德芳跟赵铉之间到底有没有事。他们那种极其微妙的关系,李德芳那出众的容貌……

  种种情绪堆积,元铭只觉说不出的难受。他往身后稍瞥了一眼,不由得冷笑一声。

  甚至有些自暴自弃。赵铉于此道上,怕不是向来有着劣性,不如彼此快活了作罢,自己又何必拘泥于种种。

  横竖都要此般纠缠下去。

  赵铉正在后面疑神疑鬼,听到这声冷笑,顿感莫名其妙。

  “你这笑,是何意?”赵铉脑中不住地想起,赵封炎提起元铭时,那万分开怀的模样。

  大殿静地只闻风声,东西相通,黄幔在柱边翻飞着。烛火迎着晚风,有些不稳,在灯罩中挣脱摇曳,仿佛一只只困雀,欲挣出那金笼来。

  赵铉将人转了过来,盯着那双眼睛,试图读出一些情绪来。

  然而元铭那眼睛里,此刻显然没有他。元铭的视线,正倔强的投在旁边的楠木几上,仿佛连余光都不愿分给他。

  表情是冷滞的,眉眼更是寡淡疏离,早已没了平日的鲜活。

  赵铉心中没由来地颤了一下,他略低下头,露出一个颓然的笑。

  静了片刻,轻声道,“元铭,那日在镇国公府里,先吻上来的不是你么?”

  元铭正神游着,梗在李德芳的事情上。这下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激得心脏一阵抽搐,仿佛无数根针扎在上面,那痛感随着呼吸蔓延开来,清晰又混沌,眼前霎时模糊了。

  这话没错,确实是他没忍住,在莲池边的小木舟上……明知道杨子贤是在故作姿态,在引诱他,但他还是在那如霜的月色里,一时发了昏。

  不待他多想些什么,赵铉猛咬住他那红痕,以齿细细研磨,似要偏执的再咬出个痕迹来,才肯罢休。

  许是这人皮肉经不起折腾,没有几下,便一阵腥甜气入了口,随之而来的,是这人压抑的一声呻吟。

  “嗯……”

  赵铉方意识到这人还被捆着,几下又帮他解开来。殿中隐隐回荡着绳子来回摩擦的€€€€€€€€。

  元铭脖颈一阵的刺痛,直痛到他心里去。他缓了几口气,才稍稍平复了吐息。

  两人静默地站了片刻,元铭稍稍偏过头来,平静道:“陛下……”他滚了滚喉结,面色如止水,“请上龙榻。”

  遂抽去了腰束,解了衣带。两手捏住了衣领,继而朝两边拉去。

  随着手指脱力,那件满白的衣衫顺着他脊背滑落下地,光裸的肌肤从中露出,宛如月下将开未开的睡莲,花瓣原是娇羞的合着,而此时,蓦地绽放了。

  赵铉抬眸,目光在那莹白光洁的脊背上逡巡,却是出乎他意料的€€€€什么风月痕迹都无。

€€€€十九€€€€

  横竖这人已送上门了,经过查验,又完好无损。赵铉忽地又恶劣起来。

  他暗中稍稍稳住了心神,俯身拿起他的衣裳,替他披好了,又端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似笑非笑,平静道:

  “我叫你来问话而已,你这是做什么?”边说,边又替他拢了拢衣裳。然后清心寡欲地往旁边一坐,吃起了茶来。

  只是这茶有些凉,入口尽是苦涩,没什么滋味了。期间又偷偷往上瞄了元铭一眼,只觉那表情堪称精彩,像是气得不轻。

  元铭面皮抽了几抽,愤愤从桌上扯了腰绳来,开始束衣裳。

  边束,边恶狠狠看过去,又在腹诽,怕不是国库空虚,把这年轻皇帝脑子急坏了?元铭真是想把这话脱口说出来。

  元铭用力喘了几口气,方觉那恼恨下去了些。这才开口,冷声道:“夜已深了,陛下若无要事,臣……”

  “要事?”赵铉闻声,装模做样搁了茶盏,瓷器落桌,发出一声轻响。

  他缓缓道:“卿迫切想要侍寝,朕岂能不成全。”又望元铭笑了笑,起身悠哉地踱步,“何况卿姿容出众,若是能同那日一般主动,想必卿与朕,也能共享鱼水之欢了。”心里方才堵得不行,这下莫名全疏开了。

  赵铉很是神清气爽。

  元铭心情极度不好,他目光仿佛带刀,盯着那人似笑非笑的脸,直瞪得两眼发干发涩了,方沉声道:“这件事,陛下大可多睡些觉,好在梦中辗转回味。”

  赵铉一时说不出话来,好像在思索如何回复。元铭趁这间隙,一甩袖,随便行了个礼,怒道:“微臣告退!”

  说着要去拉开隔扇门,手还未碰上门,身后一个强劲的力道掠过,扳着他肩膀将他转回来,顺势抵在门上。

  一时间,肩胛被冷硬的隔扇门硌的发痛,不由微微蹙起眉头,轻呵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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