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深知徒儿的脾气,他不想走,谁劝也没办法。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方形锦盒:“里面有一颗假死丹,服用后与死人无二。三日后恢复如常。拿着。”
苏言风接过来,手指摩挲着锦盒的棱角。
“既然你意已决,为师不拦着。若哪天你想离开,服下它,为师带你离开。”
苏言风心里发堵。
从小到大,除了母妃,便是师父对自己最好。如今他远离故土,再难尽孝膝前。对于师父,也未曾有半分报答。
声音有些发颤:“言风谢师父。”
叶深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不觉,竟然长这么大了。
“行了。这萧国我属实讨厌,不想多待。你照顾好自己,有事传信给为师。”
说完,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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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驿馆待到第七日,皇宫那头终于有了动静——让苏言风进宫面圣。
不仅如此,还给他准备了婚服,及其他婚嫁之物。
来喜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气愤不已:“这些都是女子用的,他们竟然让公子用!”
苏言风拿起却扇,白玉扇柄被他握在手里,温润细腻。扇面由缂丝制成,龙凤呈祥图案栩栩如生。
新娘出嫁时,手执却扇以遮挡面容。直到全部礼节完成,洞房花烛时,新娘才会放下扇子。
是为却扇礼。
至于流苏面帘,就更精致了。
一颗颗均匀圆润的玉珠被串连起来,每条珠串下端都坠着一颗雨滴状的红色宝石,晶莹剔透。引线由金丝编制而成,将所有珠串在一起。引线两端做成弯钩状,方便佩戴。
苏言风用却扇轻敲掌心:“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既然让我穿,那我便穿。权当增加阅历了。”
受师父影响,他独爱白衣。红色衣服还真未穿过。
“……”来喜,“公子还真是心胸宽阔。”
苏言风:“过奖。”
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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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圣之日,天下起了雪。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苏言风一身火红嫁衣,头发一半散开,一半用发冠束起。眉眼间略施粉黛,顾盼生辉。流苏遮面,若隐若现间,能窥得其绝世之姿。
卯时不到,苏言风就被喊起来,沐浴焚香,梳洗打扮。从宫里来的人完全把他当成女子一般,恨不得将他摆弄出花来。
苏言风坐在轿子里,昏昏欲睡。直到一股冷风灌进来,冻得他猛然惊醒。
宫里来的侍女掀开轿帘:“请公子以却扇遮面。”
透过空隙,苏言风看到了朱红色的围墙——皇宫到了。
从一个牢笼,跑到另一个牢笼。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如何。
苏言风止住翻飞的思绪,双手持扇,扇面举到面前,眼不见为净。
视线被扇子挡住,苏言风只能低头看下面。
他看着纯白的雪。
看着火红的衣。
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朝前方走去。
漫天风雪里,苏言风拾阶而上,寒风卷起他的衣摆,和如墨般的发丝。
早朝结束,大臣们没有一人离开,都在等着那位苏国皇子觐见。
终于,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苏言风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一点一点出现在大家面前。
所有人都被这抹红色灼了眼。
踩上最后一层台阶,苏言风又向前走了几步,跨过高高的门槛,朝殿内走去。
行至殿内中央,苏言风缓缓跪下:“苏国皇子苏言风,叩见萧国国君,万岁,万万岁。”
声音如玉珠落盘,清脆悦耳。
过了许久。
“扇子拿下来。”
不容拒绝的命令。
敢在这里发号施令的,不做第二人想。苏言风依言照做,拿开挡在面前的却扇。
“抬头。”
苏言风抬起头。
萧祈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饶是见过无数动人之姿,却都不及他。艳而不俗,美而不妖,眉宇间带着英气。
与此同时,苏言风也在打量萧祈。
在他的想象中,萧祈该是位魁梧壮汉。皮肤黝黑,络腮胡子,眼如铜铃,凶神恶煞。跟辟邪门神差不多。
然而现实却完全相反。
不仅生的白嫩,样貌也十分英俊。剑眉入鬓,不怒自威。眼眸好似一口古井,沉稳深邃,无波无澜。端坐于龙椅之上,玄色龙袍加身,有睥睨天下、唯我独尊之姿。
视线交汇,苏言风赶忙垂下头。
“来人,”只听萧祈用极平常的语气道,“将他的眼睛挖了。”
第3章 侍寝
苏言风确信萧祈不会杀了自己,但挖掉眼睛人也能活。若苏国问起,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何况苏国根本不会问。
必须要自救。
“被皇上吸引,一时看呆。冒犯了皇上,求皇上赎罪。”说着,苏言风又行了个叩拜礼。
萧祈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那你说说看,朕何处吸引你了?”
苏言风:“……”
你爱抠人眼珠子吸引我了,成不?
他要敢这么说,别说眼珠子,命都没了。
清了清嗓子,苏言风一本正经拍马屁:“皇上一表人才、惊才风逸,才貌双全,玉树临风……”
誓要将毕生所学的赞美之词全说出来。
萧祈也不叫停,任他爆豆子。仿若检查功课的夫子,不听完誓不罢休。
“……雅人深致,淑人君子。”
萧祈:“没了?”
语气跟没听够似的。
“……”苏言风缓了口气,“臣学识浅薄,不足以形容皇上之一二。”
“确实浅薄了些。”
说完,递给李忠盛一个眼神。
李忠盛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言风勤勉柔顺,聪慧淑睿,品行端正。着即册封为苏贵妃。钦此!”
凡是被纳入后宫的人,都会封妃。没封号,姓什么就是什么妃。随意的很。
大臣们对此见怪不怪。却也明白,此举意味着皇上不准备处置苏言风了。
至少目前不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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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在殿外的来喜见苏言风出来,急忙凑过去:“公子!”
苏言风知道他想问什么,低声说了句:“无事。”
苏言风并没走远,只在殿外台阶下候着。雪还在下,须臾便落了满身。
下朝的大臣经过时,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都要看上一眼。无他,如此惊人容貌,放眼整个天下也找不出几个。虽无觊觎之心,却不由得想欣赏。
只有一位武将,经过苏言风身边时,重重“哼”了一声,很是不屑。
苏言风只当没听到。
待所有大臣离开后,李忠盛从殿里出来,给苏言风行了个礼:“奴才这就带贵妃去寝宫。”
“来人,备步辇!”
听到“贵妃”这两个字,来喜好悬没把眼睛瞪出来。
贵妃?
公子是贵妃?!
好在来喜自幼在宫里,知道分寸。迅速整理好表情,扶着苏言风上了步辇。
苏言风坐在步辇上,由宫人抬着他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处宫殿前。
苏言风看着门楣上的牌匾:“听风阁,好名字。”
不像妃嫔的寝宫,倒像是文人雅士之所。
李忠盛一笑:“此处偏僻了些,贵妃多担待。”
“不会,李公公费心了。”
偏僻更好。他只想明哲保身,时机合适时服下假死丹,逃离这个深宫。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还得劳烦李公公一件事。”苏言风忽然想起来,“我的行礼衣物还在驿馆。我不方便出宫,李公公能不能差人帮我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