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风收回步子:“遵命。”
到了芳华殿,宴席已经摆好。吴雨柔也在,见萧祈进来,立刻起身行礼。
苏言风自然也得给太后行礼:“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若不是萧祈在,太后早就将他轰出去了,哪会让他进来碍眼。这会儿脸色难看到极点,也不说话。
苏言风不敢擅自平身,干巴巴跪着。
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萧祈眼底浮上一丝不悦,皱眉道:“起来。膝盖有伤,近日跪拜礼免了。”
用了师父的化瘀膏,膝盖上的淤青已经化的七七八八,不然他也不敢练冰嬉。不过能得到萧祈如此袒护,苏言风自然是开心的。
“谢皇上。”
太后脸色更难看,但又不好发作,吩咐宫人传膳。
用膳时,吴雨柔时不时给太后夹菜。动作娴熟,深谙太后饮食喜好。想必平日也没少伺候。
吴雨柔是当朝丞相吴秉诚之女,没想到竟与太后交好。而相反的,身为太后侄女的王婉君竟然不怎么近亲。
这关系还真是复杂。
用完膳,太后的贴身侍女端上血参茶。味道清雅悠长,闻着便十分怡人。
闻到这个味道,苏言风立时有了判断。不由得斜眼瞄向萧祈,见对方也在用余光看他,立刻收回目光,正襟危坐。
本以为萧祈被假血参糊弄了,谁想到是早有预谋。
太后喝了口血参茶,放下茶盏:“哀家同皇上有话说,你们俩退下吧。”
苏言风下意识朝萧祈看去。在苏言风心里,萧祈才是老大。言语行为自然会不自觉偏向他。
这个行为成功取悦到萧祈,平直的嘴角翘起微小弧度:“下去吧。”
-
从殿内出来,苏言风准备回朝露殿。
“知道我是怎么进的宫吗?”
苏言风步子一顿,转过身,望着面前美艳动人的女子,眸中浮上一抹浅笑,道:“洗耳恭听。”
吴雨柔语气平淡:“我弄伤了我姐姐的脸,代替她入宫为妃。”
她娘亲本是府中丫鬟,一次服侍吴秉诚时,被对方强行要了去。次年她便出生了。
达官贵人的府中从来不缺女人。娘亲出身低微,她们母女二人住在破旧窄小偏院里,府中上下都看不起她们。被下人嘲笑挖苦,被兄弟姐妹侮辱刁难。卑贱如泥地活着。
在得知嫡出姐姐要进宫时,恨意,以及对权势的渴望,吴雨柔毫不犹豫使计弄伤了她的脸。
所以,入宫的人成了她。
眼前的女子身形纤弱,似乎风一吹就倒。但苏言风完全不怀疑她能做出此事:“所以?”
“所以,”吴雨柔上前一步,神情坚定,半是警告半是威胁,“别挡我的路。任何挡我路的,我都会除掉。”
“你喜欢皇上?”
下一瞬,苏言风在她眼里看到了鄙弃和嘲弄。
沉思片刻,苏言风又道:“你要当皇后。”
她要当皇后。
谁的皇后不重要,重要的是无上尊贵的后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
读懂对方的眼神,这一点便不难想通。
吴雨柔坦然承认:“是。”
苏言风笑出声:“所以你觉得我会被封后?”
男子入宫由来已久,但男子封后却是史无前例。
吴雨柔自然明白苏言风是何意:“至少我第一次见皇上如此宠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你。”
“我与你所追求的并不相同,甚至截然相反。”苏言风不想在冷风中多待,“不必将我视作仇敌。”
言尽于此,苏言风转身离开。
-
回到朝露殿,来喜还没回来。苏言风无聊,琢磨半天,走到桌案前,执笔绘丹青。
巳时,手捧书卷的苏言风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泪眼朦胧。萧祈还没回来。算算时辰也确实回不来。
苏言风不等了,躺在龙床上会周公去了。
午时过半,殿门被推开,满载风雪的萧祈轻步走到床边。
少年侧躺在上面,胸口有节律起伏着。乌发如瀑,流淌在肩边枕侧。羽睫细细一条,低垂着,盖下淡淡的阴影。鼻梁俊挺,勾出完美的侧脸。
见他睡得这般恬静,萧祈不知为何,竟寻到了一丝归处。
视线向下,落在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似葱白的指尖上沾上了墨迹。
萧祈侧头看向桌案,上面似乎铺着什么。离得远,看不真切,抬脚走过去。
珍贵难求的宣纸上画着一堆小人,两两一对,正在行周公之礼,姿态各不相同。
左侧提着一行字——姿势图.苏言风作。
字迹龙飞凤舞,苍劲有力。可一窥主人狂放洒脱的性格。
而旁边,倒扣着一本《姿势图》。正是之前苏言风公然拿到正德殿品读的那本。
萧祈无法形容看到这副大作之后的心情。
亏他还觉得某人是端方公子。有哪个端方公子画这些东西的?!还洋洋得意提上自己的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
此等“优秀”作品,萧祈不想看第二眼。回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某人,长长吐出口气。
罢了,权当开眼了。
-
萧祈做了个梦。
梦里,他成了画作上的小人,和另一个小人翻云覆雨。将各种姿势都试了一遍。
而这另一个小人,正是苏言风。
梦中的苏言风更为大胆,似千年狐狸般,不停勾着他。连发丝都带着魅意。
他们就这样,直至天明。
-
萧祈坐在床上,复杂的目光投向睡在里侧的人。
濡湿的袭裤告诉他某个地方发生了什么。
他做春梦了,整整一夜。对象是苏言风。甚至身体还有了反应。
他一向清心寡欲。不然后宫众多嫔妃也不至于守活寡。不仅如此,“皇上有隐疾”这个传言都是他让人散播的。为的就是专心朝政,不想情爱之事。
这么多年连自渎都没有过。如今却因为一副画作做了一夜春梦,甚至泄了身。
萧祈经历颇丰,练就了如今沉重冷静的性格。唯独这档子事空如白纸。一时间,除了迷茫就剩惊讶。
听到开门声,萧祈浑身一震,高呵道:“出去!”
李忠盛愣了愣,赶忙关上殿门。心说皇上这是没睡好吗,脾气这么大。
这一嗓子不仅吓到了李忠盛,也把苏言风吼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哑着嗓子叫了声:“皇上”
萧祈不敢看他:“没事,继续睡你的。”
苏言风打了个呵欠,坐起身:“臣要去如厕,皇上去吗?”
见他要从自己身上翻过去,萧祈裹紧被子:“不去。”
好在苏言风这会还未完全清醒,加上忙着解手,没发现萧祈的不对。
解决完回来,萧祈还坐在榻上,维持着之前的姿势。苏言风后知后觉:“皇上有心事?”
“没有。”萧祈矢口否认,“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苏言风一笑,走到萧祈身边,手放在他的头顶,轻轻拍了拍:“胡撸胡撸毛,吓不着。”
头发真软,本以为是很硬的那种。
少年掌心柔软温暖,拍的萧祈一颤一颤的:“你做什么?!”
苏言风收回手:“这样就不害怕了。”
以前他睡觉或者因为其他事惊着了,母妃就这样给他顺毛。
萧祈说不出话。在他斑驳褪色的记忆中,娘亲似乎也这么做过。摸着他的头,轻轻的,充满怜爱。
难得早醒一次,苏言风决定尽一尽妃子的本分:“臣伺候皇上出寝。”
“不用!”萧祈想也不想便道,语气慌乱。
“真的?”
“真的。”
“那好吧。”苏言风耸肩,也不强求。
突然想起一件事,兴冲冲道:“对了!臣昨晚画了幅画,臣拿给皇上看!本想昨晚给皇上看的,但臣太困了,没熬住。”
瞧着往桌案边走的人,萧祈嘴角一抽。
并不想看。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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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
苏言风:皇上看一眼。
萧祈: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