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自己选的字。
进了房间,苏言风反手锁上门,临窗而立,看着窗外的景色,唇角挂着一抹浅笑。
阔别一年,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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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科举共有九百二十三名考生通过乡试。”礼部尚书给萧祈汇报情况,“会试将在十日后举行。”
“可有考生名册?”萧祈问。
礼部尚书连忙将名册呈上去。
乡试考试来自四面八方,且时间不一,无法按成绩登记,只能按先来后到。
萧祈手捧名册,一页一页向后翻。终于在倒数第二页找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名字。
苏君同。
君同是他的字,萧祈知道,他特意来信说过。更知道这二字的出处。
心满意足合上名册:“没什么问题。”
苏言风在客栈待了九日,跟其他聚在一起吟诗作对的考生不同,他一直窝在房间里。
以防漏题,所有考生都在同一日参加会试。
第十日清早,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皇宫走去。进了宫门,所有人都左瞧瞧右看看,只有苏言风,安静走在队伍末尾,极为淡定。
身旁一位男子赶上来:“公子为何戴着面具?”
自然是怕被大臣认出来。
苏言风缓缓开口:“样貌丑陋,见不得人。”
他的面具只遮住了上半张脸,鼻尖以下是露出来的。男子仔细瞧了瞧:“可我看公子不像丑陋之人。”
“上半张脸毁容了,所以难看。”苏言风从容应对。
行了有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到达考试之地。
各位考官检查考生的身份文牒和应试证明,无误后方可入座。轮到苏言风时,考官瞅了眼他脸上的面具,思索片刻,问:“脸怎么了?”
苏言风答:“毁容,难以见人。”
皇上特意交代,要尊重考生的穿着癖好,不得冒犯。不过是半张面具而已,又情有可原,不必为难。
苏言风成功入座。
会试是看不到皇上的。苏言风也不意外对方没出现。毕竟不能坏了规矩。只要他通过会试,不愁见不到面。
以铃为示,会试正式开始。考的内容大致分为四书五经、五言八韵诗、策问。需在两个时辰内完成。
苏言风心无旁骛地答题。
他不喜欢困于深宫,就是因为无所作为。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他必会尽全力争取。
时间流淌而过。离结束还有一盏茶时,苏言风放下毛笔,甩了甩发酸的手腕。胸有成竹。
之后便静待放榜之日的到来。
苏言风在等,萧祈也在等。在这期间,两人都很有默契,没再传信。
两只矛隼都在皇宫里定居。无他,伙食太好了。
半月之后,皇榜张贴在了都城最热闹之地。百姓考生一起挤着看,人山人海。
“这个苏君同是谁?竟中了会元!”
“会元姓苏,我也姓苏,五百年前是一家!我光荣啊!”
“好像没听说哪家达官贵人姓苏,应该是寒门子弟。”
百姓不关心其他,只看谁得了第一。
金榜题名,苏君同三个字位列榜首。一时间,声名远播。
听到百姓的议论,站在人群最外围的苏言风满意离去。并没有挤到人群中享受赞美。
他只想听一个人夸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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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
萧祈打开通过会试的考生名册。第一页第一个名字便让他不由得勾起唇角。
会试结果及排名由各位考官共同商定。在这件事上,萧祈全程没插手。他知道对方一定可以通过会试,却也惊喜于他的排名。
第一。
得了第一。
萧祈与有荣焉,心中的思念再也压抑不住:“朕要在御花园设宴,宴请此次所有通过会试的考生。你去安排,越快越好。”
这种事并不稀奇,礼部尚书也没觉得意外,下去准备了。
皇上爱才惜才是好事,这样国家才能强盛壮大。
得知此事的苏言风小声嘀咕:“看来某人等不及了呢。”
他也是。
现在已是七月,正是御花园最美的时候。两百名贡士齐聚御花园。苏言风作为会元,自然被安排在了离皇上最近的位置。其他人也按排名依次坐好。
没过一会,身着玄色龙袍的帝王缓缓而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他却只看向一人。
四目相对,又很有默契地收回目光。
苏言风低头掩笑。
终于,又见面了。
圣上面前,自然要极力表现自己,力求给皇上留下个好印象,这样殿试时,通过的几率才更大。
殿试由皇上亲自考核,最终结果由皇上及各位大臣共同商议决定。这其中,自然是皇上占大头。
有胆大的起了头,大家便轮流吟诗作对。谈论国事目前还不敢,毕竟还没入朝为官。妄议朝政可是大罪。万一哪句话说错了,且不说影响仕途,弄不好小命都不保。
整个过程,只有会元在认真吃东西,丝毫不参与。
萧祈见某人一直在揪葡萄吃,不由得一笑。葡萄多了,待会全给他。
见其他人都差不多表现完了,萧祈端起自己桌子上的葡萄,走到苏言风身边,放到他桌子上。
望着对面的人,不吝赞美:“会元文采斐然,朕甚喜之。”
苏言风连忙站起身,从容不迫:“谢皇上夸奖,草民万不敢当。皇上才是人中龙凤,精明神武。”
一来一回,仿佛又回到了苏言风刚进宫时,两人互相演戏、互相套路的日子。
他们,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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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晏几道:《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
感谢订阅,鞠躬~
PS:有关科举考试,本文根据剧情需要做了修改,服务于剧情,不做任何学术上的讨论,看看就好。
第40章 阴谋
宫宴结束,考生们有序离去。
苏言风故意走在人群最后头,趁其他人不注意,飞快扭脸冲萧祈做了个口型。
——等我。
恰巧看到并且读懂的萧祈一愣,慌忙把脸扭向别处。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知羞。
心里却忍不住想:皇宫这么大,在哪等?说话都不说全了。
巳时末,正德殿内灯火通明。萧祈坐在椅子上,边批奏表边心神不宁地瞎琢磨。
一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是不是不来了?还是已经来了他没发现?
半个时辰过去,一份奏表都没看完。照这个速度,看到天亮也看不了几份。最后干脆不看了。扔下朱笔,起身回朝露殿。
心想:不管他来没来,朕在朝露殿等着,一定可以等到。
打开殿门,只见苏言风趴在龙榻上,正在逗肥啾玩。面具摘下来放到一旁,墨发散在肩上。
听到开门声,扭头冲萧祈一笑,似询问似抱怨:“皇上怎么才回来?”
望着那抹熟悉的笑容,萧祈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他们并没有分开一年,他们昨天还见过面。
萧祈收好波动的情绪,抬脚进去:“批奏表。朕很忙的。”
不见面时开窍的如脱缰野马。等见了面,某人的别扭劲儿又上来了。
苏言风赶了赶肥啾,让它自己去玩,坐起身,歪头打量着面前的人,半晌后:“皇上还和以前一样英俊。”
萧祈走到床边坐下,一本正经问道:“会元怎么跑到朕宫里来了?朕可不接受贿赂。”
苏言风被逗笑,一下扑到萧祈怀里:“客栈的床太硬,臣来蹭床。”
萧祈整个人僵住,随后试探着伸出手臂抱住他,压住想上翘的唇角:“没出息。”
察觉到缠在腰上的手臂,苏言风不仅没推开,反而放松了身体。揉揉发酸的眼睛,道:“臣这几日一直在准备考试,快累死了。皇上,咱们睡觉吧。”
怀中的人温暖而真实,萧祈牢牢抱着,心满意足。
翌日,李忠盛准时伺候皇上出寝,殿门刚推开一条缝,只听皇上低声道:“出去,今日不用伺候。”
李忠盛忙将殿门关上,心中纳闷。
因为要进山绘图,已经养成早起习惯的苏言风缓缓睁开眼睛。
萧祈哄孩子似的轻拍了拍他的背:“你接着睡,朕去上早朝。”
苏言风打了个呵欠,眼里涌上水汽:“是不是等臣入朝为官,也得起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