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雪 第25章

  “……”

  龙荧睁开眼,梦里刚消散的面孔醒来后近在咫尺,且美丽得更加真实,他没忍住,伸手一勾把江白昼拉低,抱在怀里吻了上去。

  江白昼对欲望表现出了出乎他预料的率真。

  但是太率真就少几分缱绻,那人一点也不知羞赧,情绪波动没有身体反应大,仿佛只是在跟他做游戏,是开心的。开心之余,龙荧想从中窥出几分柔情和依恋,自然是没有。

  龙荧要尽量忽视这一点才能不伤心,这是他求来的,他不应该得寸进尺,什么都想要。

  但人便是如此,胃口越来越大,总是不知足。

  江白昼不来的时候,他觉得,只要能让他们再见一面,他死也无憾。

  江白昼来了,温柔待他,视他如手足,他就想要更亲密的关系,拥抱,亲吻,得到那个人。

  现在他们睡到一张床上去了,他又开始期盼江白昼能爱他。

  理智告诉他这绝无可能,但龙荧根本没有理智。

  他一天一个心情,不管昨天有多痛苦,今天一见到江白昼,他就八苦散尽,百病皆除,什么都好了。放弃的事能重新捡起来,说过的话也能抛诸脑后,只记得自己此时此刻、无论如何、必须要追逐江白昼。

  他一路胡思乱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脑子空空地回到家。

  江白昼果然在等。

  “等”是他臆想出来的情感状态,其实人家只是在家里好好地待着而已。

  龙荧推开门,脱下外袍,叫了声“哥哥”。

  江白昼正在灯下看书,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嗯”一声,视线又转回书上了。

  他不甘心被忽视,携一身冷气故意往江白昼的身边凑。

  江白昼的注意力果然又分过来了,放下书瞥向他。

  龙荧又叫:“哥哥。”

  一声比一声缠绵,这模样倒不像皇后了,像个争宠的妖妃。

  江白昼往椅背上一靠,伸手扯他的衣领。龙荧猝不及防被拽低了头,江白昼亲了他一下,哄得很敷衍:“好了,别闹我了,让我看会儿书。”

  龙荧被亲得没了脾气,对他无情的哥哥百依百顺,躲到一边远远盯着不吵了,可不消片刻,他又心痒难耐了。

  龙荧找了个借口,坐到江白昼的对面,一本正经道:“哥哥,我忽然想起件事来。”

  “什么?”

  “我曾经见过一种和烧雪长得很像的花。”

  “是吗?在哪里?”

  “上城区,忘记是哪里了,可能是飞光殿,也可能是某个官员的府邸。”

  江白昼不惊讶,只淡声道:“不奇怪,烧雪是古山茶的变种,应该有不少亲戚。”

  “……”

  话题断了,龙荧只好再想第二个。

  他绞尽脑汁地想,还没想出来,窗外忽然飞来一只鸟,扑棱着翅膀撞上槅子窗,嘭的一声。

  江白昼和龙荧同时抬头看去。

  龙荧对这声音很熟悉,走去打开窗,把鸟儿捉了进来:“是信鸽。”

  但不是普通的信鸽,这种鸟叫半甲飞鸽,它经过机枢门的改造,从活生生的鸟变成了一只半死不死之物。

  它和半甲人一样珍贵,甚至比半甲人稀少得多,因为鸽子小巧而脆弱,给它装机械部件,比改造人难多了。因此这种小东西相当昂贵,购买和维修都是天价,一般人用不起。

  它最大的优点是保密性强,如果没飞到它该去的地方,被中途拦截了,就会自爆,毁尸灭迹。

  龙荧手法娴熟,拆开鸽子身上的机关,抽出一张纸条。

  信竟然是赏刑右使贺求平传来的,里面只一句话:“龙左使,你后悔了吗?还不如接了老夫安排的亲事,好过去闯龙潭虎穴。”

  “……”

  龙荧一头雾水,没看懂这只老狐狸是什么意思。

  但见他字里行间一副幸灾乐祸,想必是有什么要事发生了。

  江白昼方才一直新奇地盯着那只小鸽子,见它扑打翅膀飞走,没有抓住把玩的机会了,才遗憾地收回视线,问龙荧:“怎么了?”

  “没事。”龙荧心里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也并不在意,自从进了飞光殿,他哪经历过好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第25章 亲事

  夜里,龙荧又上了江白昼的床。

  他一缠上来,江白昼就好心地把自己从书里看来的知识教给他:“纵欲伤身。”

  龙荧低声一笑,不禁道:“我们还算不上纵欲呢,哥哥。”他附在江白昼的耳边,悄声讲了一句不宜声张的话。

  江白昼听完也压低了声音,有点诧异:“你是男子,我也是,做那种事很困难吧?”

  “不困难。”龙荧道,“想做就能做,否则那么多有龙阳之好的人,岂不是都只能憋着?”

  “……”

  江白昼犹豫了下,“我们这样就很好了,不必更进一步。”他白天才反省过,不想太放纵,“我需要休养,龙荧,你害我太累了,消停几天如何?”

  龙荧顿时脸一垮:“都是我的错吗?哥哥?”

  “不都是你的错,但你挂在我身上,让我很难办。”

  江白昼把龙荧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扒下来,见后者一脸沮丧,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他很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捂住龙荧的眼睛轻轻一合:“好了,什么都别说了,睡吧。”

  江白昼转过身去,一挥手吹了灯。

  两个人睡一张床,棉被也只有一张,稍显拥挤,但江白昼睡相好不乱动,龙荧紧贴着他也不乱动,且巴不得更挤一点。

  江白昼才刚有了些睡意,龙荧突然揭过被子,兜头一罩,把他和自己都蒙在下面,就着这逼仄拥挤的黑暗,用力按住他,不管不顾地亲了下来。

  “唔,你干什么?”

  “想亲哥哥。”

  这个吻用上了狠劲,龙荧嗓音沙沙的,熟练地勾引他,对他的身体似乎比他自己还熟悉,一双手到处兴风作浪,江白昼在被子底下闷得要命:“别……你规矩点……”

  话音才一出口,就被龙荧恶狠狠地吞了下去,舌头也差点被一口吞下。江白昼头昏眼花,根本续不上气。

  龙荧很喜欢他气喘的模样,把被子盖得更紧,吻得更凶,逼他蜷缩在自己怀里,双手抱住。

  江白昼几欲昏死过去,忍无可忍猛推了一把,掀开龙荧。

  他钻出被子反压回去,一下跨坐在龙荧的腿上。低着头,长发丝丝垂落,流水般拂散开去,几乎将龙荧淹没。

  “我再说一次。”江白昼轻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严肃道,“我要休养,听见了吗?”

  龙荧捉住他的发梢,放唇边轻轻啄了下:“没听见,哥哥。”

  “……”

  江白昼一哽,他很少生气,不会发脾气,可龙荧这模样实在讨打,他当即抢过龙荧手里的头发,假作长鞭抽了过去。

  头发抽人能有多痛呢?况且江白昼也没用力。

  调情似的,龙荧的脸被抽得麻麻的,心酥了一半,另一半渴求他再来一鞭子。

  江白昼虽不懂,却察觉到了这股难言的暧昧。

  欲望看不见摸不着,像无形的空气萦绕满室,囚禁住他们的手脚,他感受得越清楚越觉得不该继续由着它胡作非为。于是江白昼刚提起的几分脾气又消散了,不与龙荧计较。

  “再闹我要发火了。”一个不会发火的人说着温柔的威胁,“睡觉。”

  “好吧。”这回龙荧乖乖地应了,“听你的,哥哥。”

  ……

  江白昼终于睡了个好觉。

  翌日天晴,他醒来时龙荧已经出门了,床头留了字条,告知他会武营军务繁忙,今日不知几时能归,还写了句闲话:“请哥哥想我。”

  “……”

  江白昼只看一眼便放下,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他这厢在休养生息,几乎同一时刻,龙荧在会武营收到了一封信。

  信从上城区送来,用火漆封缄,上书飞光殿殿主亲笔。

  龙荧想起昨夜的飞鸽,心道果然,事情来得这么快。他已在心里做好准备,但没想到,事情和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信分两段,上段寥寥百字,竟然都是殿主对他的关心。说他年幼失怙,这些年孤身不易云云。下段话锋一转,提起他的亲事来,他已二十有一,还不成家着实太晚,可惜他大好的青年才俊,孤苦伶仃婚事竟无人主持,同时念在他为飞光殿辛劳付出的份上,自己便决定亲自为他做主。

  末尾又说,他有一女,恰好到了出阁的年纪……

  ——竟然是要招他为婿。

  龙荧眼前一黑,又觉奇怪,姬世雄的确赏识他,可赏识的程度有限。

  若是因为他接管会武营,执掌了下城区兵力,此举是为牵制,以防谢炎旧事重演,倒可以理解,但——人人都知下城区重要,不可忽视,可人人都不愿意来,殿主是太看重下城区,还是太不看重女儿?

  或许两者兼有。

  那就更奇怪了,这件事在外人眼里,是殿主将爱女下嫁,龙荧三生有幸,应该感恩戴德,贺求平为何要说是“闯龙潭虎穴”?

  龙荧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细想。

  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如果要成亲,他的对象只能是江白昼,虽然江白昼不愿意。

  不过,这件事不好拒绝,若拂了殿主之意,恐怕影响他在飞光殿的前途。

  他自己是不在乎所谓的狗屁前途,能早日离开飞光殿再好不过。可荒火在乎,他的老师刚刚故去,遗志落在他肩上,他该做的事还没做完,绝不可令这几年苦心经营的一切付诸东流。

  可是……

  龙荧盯着那信,一时竟呆住了,想不出应对之策。

  他在会武营里心情焦灼,家里的那位全然不知。

  江白昼才刚睡醒,睡了一宿接一个白天,醒来时已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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