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常那双总是澄澈的眼睛,已经红得兔子似的,还蕴着泪花,一幅睡得迷迷瞪瞪却又饱含委屈的模样。
接着就翻身起了床。
楚予昭没有出言唤他,看着他就那么边走边拉扯衣裤,走到窗边时,已经将自己扒了个精光,接着就突然凭空消失,而原本站立的地方,瞬间多出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小豹。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直接看着洛白变成豹,对楚予昭还是具有强大的冲击力,他一时说不出任何话,怔怔地看着小豹跃上窗台,推开窗户钻了出去。
楚予昭也起身走到窗边,看见小豹正在雪地里翻滚。他似乎很热,用爪子将雪团盖在脸上,又摊平躺着左右滚,最后一头扎进雪堆,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屁股。
雪地反着月光,空无一人的后院很是明亮,楚予昭就默默看着小豹,看他突然又仰头昂脖,嗷嗷地叫了几声。
那叫声里有着焦躁,委屈,还有着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
楚予昭第一反应是洛白生病了,却又想起今天太医说他一切正常。便思忖再过一会儿若是还不能好,便要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传来。
小豹在雪地里翻滚了多久,楚予昭就站在窗前看了多久,直到小豹爬起身,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他才又回到床上躺了下去。
窗台上影子一闪,小豹跃了进来,再轻巧地落在屋中央,瞬间化成了全身赤..,裸的少年。
月光从窗外撒到少年身上,那肌肤白得仿似也要发光。他并没有去捡地上散落的衣物,就这样转头往大床走来。
楚予昭躺着没动,眼睛只微微启开一条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直到他走到床边,窸窸窣窣地往床上爬,这才重新闭上了眼。
楚予昭感觉到洛白在打量他。洛白的目光第一次让人觉得那么具有实质性,他能感觉到那灼热的视线,在他脸上逡巡回转,慢慢游移过额头,鼻梁,最后停留在嘴唇上。
他也能听到洛白急促的呼吸声,那气息带着一股腻人的甜香,扑打在他脸上,让他的呼吸也情不自禁跟着急促起来。
洛白此时很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中像是燃烧着一把火,将肺腑都烧灼得生疼,又似关了一只豹子,躁狂地来回走动,想冲出牢笼,想伸出爪子不管不顾地撕扯抓咬。
他去雪地里滚过,还抓起一捧雪塞入口中,企图让口腔内的温度能降一些。但就是嘴被冰得发木,心里的火苗却仍然无法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他两手撑在楚予昭头侧,低头俯视着他,看着那张英俊的睡颜,心里既难过又委屈。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委屈,但就是忍不住涌起这样的情绪,既想将楚予昭摇醒,不准他睡,陪自己一起难受,又想扑进他怀里,贴得紧紧的。
可就在这时,身下的楚予昭突然睁开眼,和他对上了视线。那双眼没有丝毫睡意,眼眸漆黑幽深,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洛白。
洛白先是一怔,接着就瞬间红了眼眶,大颗大颗的眼珠涌出来,滴在楚予昭胸膛上。
楚予昭抬起手,抚上他的脸庞,哑声问道:“怎么了?”
洛白心中的委屈一下就决了堤,呜呜着哭出了声:“哥哥,我,我好难受。”
楚予昭用大拇指摩挲他的脸:“那你想怎么样能好过一点?”
“我,我不知道。”洛白边哭边去拿他垂在身旁的手,往自己下方按,“你摸摸豆豆,可能我会好过些。”
楚予昭却没有顺着他的动作,而是慢慢坐起身,托着洛白的腰,将他平放在床上,双方调换了姿势,他从上至下地看着洛白。
洛白眼睛红得像兔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哭,还是因为热,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脸颊,目光委屈无辜却又饱含灼热,看着格外可怜。
楚予昭的手指按上他滚烫的唇,低声问:“我带你去泡下澡好不好?”
洛白呜咽着点头:“好。”
楚予昭将他打横抱起来往浴房走,不顾他在自己身上蹭动,对着外面喝了声:“速去将王太医请来。”
洛白被泡在温水里,却觉得更加难受,他急促地喘气,扭动着身体说:“我想要冰水,很冰的水,把我冰成一根棍儿那种,再种在雪地里。”
“冰水不行,种在雪地里更不行,会将你冻坏的。”楚予昭动手,从旁边的冷水池子里舀水,“我给你水温调低一点,再忍耐下,已经唤太医去了,太医马上就到,那时候就不难受了。”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王太医还是很快赶了过来。楚予昭也顾不上那么多,拿帕子将洛白身上的水擦掉,再随手抓过一件大氅将他裹住,抱回大床让王太医诊治。
洛白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嘴皮烧起了壳,脸颊绯红一片,嘴里喃喃着谁也听不明白的话。
王太医坐在床畔,伸手去把脉,楚予昭摸了下洛白的额头,触手处一片滚烫,好似碰着了火炭。
片刻后,王太医收回手,捻须侧头沉思,楚予昭没有出言打扰他,只安静等着,双眼却一直看着洛白,满满都是焦灼。
洛白只觉得越来越热,呼吸都似乎带着火,他不得不微张着嘴,好让空气顺利进入,缓解快要窒息的痛苦。
体内有股力量正在左冲右突寻找出路,他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忆起那次在画中时也有过这样的感受。不过这次比上次更难受,便痛苦而烦躁地辗转,呜咽着不停唤哥哥,说我难受。
“再坚持一下,再忍忍,太医正在给你诊治。”楚予昭用帕子擦着他额上的汗,实则自己的汗水也顺着脸颊滑下,挂在了下巴上。
“洛公子既没有染上风寒,内腑也全无异常,体表无伤无痛,更没有中毒,还真是怪了……”王太医深深皱起了眉,“我从医一辈子,看过无数疑难病症,可还真没见过洛公子这样,没有任何缘由的发高热。”
楚予昭问:“那可有什么法子让他降热?”
王太医摇头道:“也只能给他擦冷水,喝点清心汤。陛下要不问问其他几位太医?兴许他们见过此类病症。”
楚予昭豁然起身,大步跨向门口,喝道:“速速将太医院几位太医都传来,不要耽搁。”
几名医术卓越的太医汇聚在屋内,围着床上的洛白轮番把脉,商量来商量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纷纷表示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既然找不到病因,那就只能先降温,内侍们拖过屏风将大床和外面隔开,楚予昭将人都赶至屏风外,亲自动手,用冷帕子一遍遍擦拭洛白全身。
可帕子才擦了他半个身体,就被滚烫的身体温热,握在手里不再冰凉。楚予昭的心直往下沉,生怕他这样持续烧下去,终会烧出个好歹来。
洛白视野一片模糊,只知道楚予昭正看着自己。他整个人热成了熔炉,烧得他以为自己的血都沸了,汩汩冒着热气,在血管里翻起一个个的泡。
他漆黑的眼珠虽然朝着楚予昭方向,却没有焦距,只一遍遍无助地呜咽着:“哥哥,救救我。”
“我热得要炸了。”洛白抬起手,揪住楚予昭胸前的衣襟,用力得指关节发白,语无伦次地哽咽:“哥哥,救救我。”
楚予昭此时的模样并不比洛白强多少,头发也尽数汗湿,眼里泛着红丝,满满都是焦灼和担忧。
“你有没有什么法子?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法子?”他看着样的洛白,心疼得声音都在颤抖,也语无伦次。
洛白喘息着说:“你摸我,摸摸我,摸我豆豆,上次一样摸我豆豆……”
楚予昭一怔,刚想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个,却突然联想到他开始的反应,心头一凛,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猜测。
这个猜测非常诡异,非常不合逻辑,但一旦冒出来,却越来越清晰,怎么也压不下去。
毕竟洛白不是个普通人,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也算是一只豹。
根据动物的特性,莫非……莫非他并没有病,而是发情了?
他现在和上次在画里吸入迷雾后的反应类似,其实就是发情,加上他体质特殊,所以发情症状来势汹汹,不能以常理度之?
楚予昭还在胡思乱想,怔着没动,洛白已经拉着他的手探了下去……
楚予昭这才反应过来,神情有着瞬间的怪异,立即又恢复。他并没有抽出右手,任由洛白带着他动作,左手却不动声色地伸向后方,将屏风再拉过来了一些。
洛白开始一直在喃喃着胡话,所以屏风后的太医们也没有在意,只低声议论着。可当他的声音消失后,太医们觉察到了不对劲,谈论声越来越小,频频看向那座屏风。
“嗯啊……”
一声长长的喟叹从屏风后响起,甜腻缠绵,尾音轻颤,听得屋内人心里皆是一跳。尽管知道这是病人的痛苦呻..。吟,却也忍不住浮想联翩,面红耳赤起来。
片刻后,楚予昭从屏风后走出来,将一条帕子往墙角扔去,嘴里淡淡道:“他已经退烧了,没事了。”
“退,退烧了?”太医们面面相觑。
明明还在为怎么退烧伤透了脑筋,这就已经退烧了?可他们什么都还没做啊。
“可是洛公子的退烧药都还在煎……”一名太医茫然道。
楚予昭干脆地说:“不用了,药不必端来,各位太医也可以退下,诸位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
太医们完全摸不着头脑,内心也不相信,但既然皇帝说他退烧了,那么就算病人烧成了一团炭火,他们也不敢追问,只得退下。
楚予昭又遣退了其他人,待到屋内安静后,才又回到屏风后,坐在了床畔。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啥都没有,但也希望不会被锁,头顶花花玉冠祈祷。
第70章 给你摘天上的星星
等到屋内所有人散去, 洛白睁开了眼,用那双湿漉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楚予昭。他萳沣脸上的红潮褪去, 只透出一层薄红, 黑发凌乱地散在脸侧枕头上,整幅画面靡丽且动人。
楚予昭探了探他额头,低声问:“现在好些了?”
“嗯……”洛白哼出了一声鼻音,像是对着情人在撒娇。
“我刚才好难受哦, 都以为自己活不下去,要被烧死了。”他看似在委屈的倾诉,声音里却带着慵懒的餍足, 让楚予昭心里忍不住一颤。
楚予昭移开视线, 问道:“饿了没?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来。”
“嗯, 饿了, 还很渴, 我要吃绵绵啵啵汤。”
“好。”
内侍很快就端来汤水, 楚予昭接过放到桌上, 命人退下去, 将被子下不着片缕的洛白扶着坐好,目不斜视地给他套上寝衣, 再端起碗,舀起里面的小丸子, 一粒粒喂给他。
洛白将那丸子吃光, 奶白色的汤汁也喝得干干净净, 这才满足地舔着嘴唇重新躺了下去。
楚予昭转身去放空碗, 却迈不开脚步, 他低头看那只扯着自己衣摆的手:“怎么了?”
“你别走。”洛白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楚予昭喉结动了动:“我不走, 我只是放碗。”
洛白手指却依旧揪住他衣摆,不说话,却也不松开。
楚予昭便将碗放在离得最近的那条凳子上,重新坐回床畔:“那你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那你不要走哦。”洛白躺下去后,将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只露出双眼睛看着楚予昭。
“放心吧,我不走。”
洛白实在是困倦,闭上眼睛后很快就睡熟了,但就算在睡梦中,一只手也不安地贴着楚予昭的背,似乎只要他离开,就能立即感觉到,并从梦中惊醒。
屋内很安静,楚予昭从床边柜子上取过一本奏折翻看,只是视线落在上面一直没移动过,都过去了老半天,那折子也没有看完。
洛白是被体内那熟悉的热浪惊醒的。睁眼时,楚予昭还靠在床头看书,他瞬间就察觉到洛白醒了,问道:“怎么了?可是要喝水?”
洛白仰头看着他没有回话,一双眼眸很潮湿,气息却渐渐开始急促,本已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开始泛红。
楚予昭一怔,赶紧放下折子去探他额头,发现那里又是一片滚烫。
“又开始了?”他嗓子有些发紧。
洛白张开嘴大口呼吸,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