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面首被各路攻强制爱了 第56章

  皇帝上了两柱香。

  比起隆庆所想,他如今的死法也算体面,封号未夺,他到死都是晋国的长公主。

  陈昭与易钊带着亲兵护卫在旁。

  易钊啧啧叹道,“没有想到长公主最后落个如此下场。”

  陈昭笑了,“难道不是你易家的手笔?”

  易钊挑眉,“不过是成全陛下的心意罢了,陛下不忍,易家没有什么不忍心。真是不好意思,连累你要做鳏夫。”

  陈昭摇头,“这京城不是人呆的地方,等隆裕下葬,我便回边关。”

  易钊挑眉,“夫妻一场,将军不舍了?”

  陈昭没有说话。

  不是不舍,是兔死狐悲。

  “我至今不明白长公主为何要反。”

  陈昭摇头,“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

第一百三十章

  林奉儒看了温姝一眼,见他面色不好,却不能给予过度的关心。

  他似乎总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看他风光无两,看他潦倒落魄。

  人这一辈子争来夺去什么都留不住,到头来落个泥土销骨的下场,活着的人白发疯长,也不能真的下去陪一具尸体。

  隆裕的死亡让忽生的悲怆覆盖住了每一个有良知的人。

  满座皆白,人人哀啼,然而悼亡结束后却没有人愿意在坟前陪他一辈子。

  最先走的是达官显贵们。

  官员们走了,便轮到了诵经的僧侣。

  诵经的僧侣也走了,最后剩下打扫的宫人。

  宫人们也走了,天色渐渐漆黑,绵绵的雨打湿满地黄色的纸钱。

  后来就只剩下了温姝一个人。

  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点上了纸钱,看着纸钱烧成红色的火焰后被淅淅沥沥的雨熄灭,就像在看着自己的心火一寸寸熬干。

  他终究不忍心让他做个潦倒鬼。

  黄泉路上总算能做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子,也不知是否会勾了哪家女鬼的魂魄。

  冷雨落在山岗,微风波澜不惊。

  温姝在隆庆的陵墓前盘膝坐了下来,一杯一杯洒在阶梯上。

  “我来你的坟前上香了。”

  温姝一边说一边又烧了几叠纸钱,明知道雨会扑灭火,却还是执着地烧着,微弱的火光点进温姝乌沉沉的眼中,温姝咳嗽了两声继续与对面的石碑闲谈,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墓碑,是活着的隆庆。

  “死的人一个接一个,祁凤霄,这香我什么时候能上完?”

  他的嗓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因长久不曾开口显得沙哑难听,有深重的痛苦透过话语中的每一个字传递出来,却没有人倾听。

  有些时候人宁愿做一个死人,也不愿意做那个活着上香的人。

  后来风雨渐盛,温姝颤抖的手再也点不起来地上的纸钱了。

  他像是从水中被捞出来一遍,冷雨打湿他的头发和衣裳。

  “我一个人也可以报仇。我会杀了所有害过我的人,只是害你的人又是谁?是陛下吗?”

  没有人回答他。

  “你对我有情?是男人对女人,还是男人对男人?男人对男人也能生情谊?”

  温姝从来不信男子能对男子生什么情谊。

  他一路走来,所经诸事皆噩梦,所遇之人皆恶鬼,易欢陈司礼陛下之流哪一个又对他有半分情谊。

  “可我知道的太晚啦。”

  温姝对着坟墓说。

  而你死的太早了。

  温姝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这是他从隆庆尸体上找到的。

  隆庆是个命苦的人,珠娘的佛珠没有庇佑温姝,也没有庇佑隆庆。

  “祁凤霄,我才活了十八年,我感觉自己老了。”

  他还年轻,却自觉心境不似少年鲜衣怒马,倒似老叟两鬓斑驳。

  “如果有一天我报了大仇,就回来你身边一躺,下辈子兴许能跟着你一起投胎种地。”

  温姝呵呵笑了声,喝了一口酒。

  梅子酒的香气蔓延开来。

  来生父母和爱,兄弟友好,妻子美貌敦厚,儿孙环绕膝下,莫要出生皇家了。

  雨淋湿了墓碑。

  温姝抚过隆裕二字没有再说话。

  生不能做自己,死不能做自己,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不过如此。

  无言的沉默覆盖在一人一碑上,大雨已经滂沱。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墓前站了起来。

  步伐不稳像是喝醉了,又似乎从未如此清醒过。

  沿路青山湿透,人间雨满,可怜杯酒不消愁,知君情意甚晚矣。

第一百三十一章

  林府的马车经过大道,深夜寂静无人,雨声哗啦作响,车夫卖命地赶车,没有人料到今日下了这么大的雨,林奉儒从宫中刚与皇帝商议完长公主谥号一事,颇觉身心疲倦,就在此时前方赶车的车夫说了句,“啧啧,这样的雨天竟也有人出来。”

  林奉儒掀开车帘向外一瞧,见有一道单薄的人影半倒在了地上,远远看着像一团衣裳。

  ”大人,这雨天路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林奉儒瞧着那道人影,眉头慢慢蹙起,“你仔细看这人穿的是今日的丧服。”

  今日丧服有黑有白,温姝着黑色在深夜中并不明晰,若不是细心的人不会发现。

  “莫说是同僚,即便不是同僚又怎能见死不救?”

  林奉儒撑着伞下了轿,泥泞的雨点溅污朱红的官袍,身后车夫惊呼一声跟着跳下马车尾随在后。

  林奉儒捡起了那团单薄的衣裳。

  衣裳里面原来还裹着一个人。

  像是已经死去,却偏偏还留着口傀儡一样的气。

  林奉儒颤抖着手指剥开温姝两颊的发,捧住了仿佛要断掉的纤细脖颈。

  年轻的官员听到自己胸腔下传来砰砰的心跳声,快的像是能从喉咙里一跃而出,压抑许久的情感在这一刻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在春日一个淅淅沥沥的雨夜里,他捡到了自己这一生的求而不得。

  姓温名姝,字沐之。

  林奉儒抓住了温姝的手,“温姝,醒醒。”

  发着低烧的温姝眉头蹙起,似乎坠入了沉甸甸的噩梦中,唇瓣微微一动,林奉儒没有听清楚他的梦呓。

  温姝只说了三个字,祁凤霄。

  林奉儒将温姝抱了起来,“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家。”

  如果温姝此刻清醒一定会笑话小林大人的天真。

  这世上他已孑然一身,哪里来的家。

  温姝埋在他的怀里,昏昏沉沉地唤了声殿下,于是林奉儒知道他原来在为公主伤心。

  自古情深不寿,深情的人都死了,薄情的人还在薄情。

  上一次见他这般落魄还是在宫门外的大雨中。

  温姝全身冷的像冰块,林奉儒在马车内抱着温姝,让车夫冒雨下了马车去附近的药舍寻了姜汤过来,那药舍的老板见大雨倾盆本不预备营业,奈何对方给的银子太多,这世上似乎还没有黄白之物办不了的事。

  几碗姜汤入口,怀中人冰冷的手脚才缓和过来,低烧未退,人暂时清醒了过来。

  林奉儒见人清醒了过来,这才放下了心。

  外头风雨冥晦,车内温暖如春。

  怀中的少年烧的没有力气,抽干了骨头似的倚靠在林奉儒的肩上,疲倦地抬起眼皮。

  “我这是在哪里?”

  林奉儒叹息,“你晕倒在路边,我将你捡回了马车。”

  温姝耳边还能听到外头瓢泼的雨声。

  林奉儒问出了一句他想问很久的话,“你在为公主伤心吗?”

  温姝咬牙,“我没有。”

  可你的眼睛在流泪。

  林奉儒转移了话题,“你要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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