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月光成亲后,小狼狗竟变渣攻/下堂男妻 第15章

  “今日春闱放榜,晋王在状元楼有包间,我们一同去看看热闹、散散心,如何?”江梦幽见弟弟无聊闲坐,原是好意相商,忽然想到本该高中的齐凤举,怕又勾起江梦枕的伤心事,赶紧又说:“...你若懒得动,就不去了。”

  “已到了放榜日了,日子过得可真快...”江梦枕恍惚了一瞬,擦拭着琉璃灯的手微顿,“不知道本届状元是谁?”

  “说起来还是你认识的人——正是武公子的夫郎安致远!”

  “竟然是他!”江梦枕颇为意外,安致远名不见经传、素无才名,此次一举高中,想来是平日刻意收敛锋芒,他有些好奇也为好友高兴,便点头道:“如此盛事,自然该去看看... ...姐姐不必担心我,各人有各人的命数罢了,我也想看开些,但若人的心像风车似的说转就转,也未免太薄情了。”

  江梦枕把琉璃灯仔细收好,此灯尚在、齐凤举已一命归天,怎能不叫人唏嘘怅惘?

  江梦幽轻叹一声,“我自然知道你的性情,是断不肯负人的,逝者已矣、你也要自己开解开解,去寻些乐子,不要无谓的自苦。”

  江梦枕勉强应是,姐弟俩乘了车去到状元楼,晋王的包厢位置极佳,二人一落座就看见游街的殿试三甲骑马而来:安致远骑在高头大马上,谁能猜到这位出身伯府、神采飞扬的状元郎,曾连件好衣服都穿不上?榜眼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边游街一边擦眼泪;探花郎文质彬彬、唇红齿白,当真生得一副好相貌。

  看热闹的人们欢呼拍手,无数的鲜花从哥儿姐儿手里,向状元和探花身上抛,武溪春激动地站在状元楼门口,从此后再不会有人背地里嚼说他为全名声仓促下嫁,反倒都要去羡慕他的好运。

  安致远打马走近,他摘下帽上的红花向武溪春的方向一抛,人们起哄地叫嚷起来,武溪春接过花抬头向他夫君甜甜一笑。

  江梦枕坐在楼上看得真切,武溪春接花的时候,他背后的李青萝也伸出了手,安致远的眼睛望着他们站立的方向,却不知道是在看谁。

  武溪春高兴地往状元楼里走,转身就瞧见了倚在窗边的江梦枕,他举着红花向好友挥了挥,江梦枕抿嘴一笑,向他点头致意。李青萝跟在武溪春后面,怯怯地不敢抬头,江梦枕忽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也许李青萝只是怕红花落在地上,并不是要和武溪春去抢。

  这场游街让武溪春备受艳羡,人人都说状元与夫郎恩爱有加、羡煞旁人,江梦枕真诚地为他开心,心底又忍不住有些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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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的夏天特别炎热,一入夏江碧城夫妇就带着江梦枕和江梦幽的儿子瑜哥儿去往京郊的庄子避暑纳凉,京里久无人住的老宅也派人去整饬重修,虽说晋王给了恩典特允江梦枕从王府出阁,但江陵侯府门楣显贵、也不必去攀附谁家,断没有让家中的哥儿从姐夫家出嫁的道理。

  武溪春来探望江梦枕时,他正抱着瑜哥儿吃水果,剔透的荔枝肉由白皙的指尖喂到孩子口中,瑜哥儿“嗷”地一口咬到了他的手指,一张可爱的小圆脸不好意思地皱了起来,连忙吹着气帮小舅舅“呼呼”。

  “古人道: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武溪春展开折扇,笑着走过来,“你可不要怪这孩子,我看的真真儿的,哪里分得清是你的手还是荔枝?”

  江梦枕莞尔道:“就你会说话,这是我外甥瑜哥儿,我最疼他了,哪儿舍得责怪呢?”

  “原来是小王爷,无怪乎人家说外甥肖舅!”

  “姐姐怀着瑜哥儿的时候,正听见我掉到寒潭里的事,她又惊又气非要去齐府看我,哪想到还没出门就动了胎气,让孩子早产了半个月,所以我对这孩子是最最怜爱的。”江梦枕亲了亲瑜哥儿的小脸,让侍从带他去找外公外婆,他把桌上的荷叶玉盘往武溪春那边推了推,“你来的正是时候,早上晋王府刚送来了新鲜荔枝,总共就那么一小篓,一直用冰镇着,你快尝尝。”

  武溪春拿起一枚荔枝却没剥,他看着瑜哥儿小小的背影,喃喃道:“我也很喜欢孩子的,可不知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你们成婚也有三年了,按说也该... ...你可去看过大夫?”

  武溪春的脸涨得通红,“这...这怎么好意思和外人说。”

  “你这么个人,竟是个讳疾忌医的主儿!若不查清缘由,干着急有什么用?正好,我姐姐早产后,晋王请了一名大内御医来为她调养,那人是此中圣手,也是名哥儿,回头我让姐姐请他去你府上替你看看。”

  “倒也不急,只是致远中了状元,再不是当年那个寒酸又没人待见的伯府嫡子,我心里有点...”他倏然住了口,看着江梦枕小心翼翼地说:“我提起春闱的事,会不会惹你伤心呢?”

  武溪春知道江梦枕内心矜持、不愿多谈自己的感情私事,和齐大少爷最好的时候,他也很少听些什么,但却是个重情的人,只怕他把满腔伤怀闷在心里。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合该你做这状元夫人,而我与表哥...到底缘浅。”江梦枕不欲提起伤心事,轻叹一声道:“你只接着说你的,难不成安致远高中后变了脸?”

  “那倒没有,他现在有了官职,在刑部谋了个差事,有时免不了要和同僚去应酬。前几天,我闻见他身上有脂粉味儿,气得与他大闹了一场,他赌咒发誓说是同僚带来的一个琵琶女无意蹭在他身上的,我听了他的解释,本来已消了气,只是绷着劲要他以后小心些,哪知道,第二天他竟把那个同僚带来家里向我解释... ...这个人说起来你八成也听说过,就是英国公家的小公爷。”

  “英国公家的小公爷...就是名唤英扬,外号玉面阎罗的那个?”

  “可不就是他!说起来,我和这位小公爷幼时还见过几面,只是他总爱欺负我,后来听说他在,我就躲着不出门,也就没再见过了。哪想到他现在越发恶劣讨厌了!”

  武溪春愤然地扇着扇子,“我这才知道,人家叫他阎罗,是因为他在刑部当差,有时候会亲自审问人犯,能进刑部的案子岂与别处相同?犯事的大多是达官显贵,他倒好,混不顾这些,直接严刑逼供、手段狠辣骇人。但平日里呢,他又放浪形骸、眠花宿柳,是京里最不正经的公子哥儿!这人的为人和他的名字一样,飞扬跋扈、举止轻佻,他来我家解释的那天,手里竟拿着这个...”

  他把扇子往江梦枕手里一塞,江梦枕定睛去看扇面上题的诗,诧异道:“这不是你的诗吗!”

  “所以说他是故意要我难堪,幸而他离开时把扇子掉在地上,让润墨拾了来。”武溪春戳着扇面上的字,气鼓鼓地说:“我真怕他把安致远给带坏了!”

  “这小公爷真写了一笔好字,”江梦枕把扇子还给他,忍不住打趣:“我倒好奇,阎罗是假,那玉面是不是真呢?”

  武溪春“哼”了一声,“他小时候是个胖墩儿,现在...我不知道,我眼里只有我相公,哪管别的男子长成什么模样?”他将手里的扇子打开阖上几次,狠了狠心用手将扇面撕成两半,“到底不是正经东西,撕了完事。”

  “我还当你舍不得呢,不过外男之物,撕了也好。”

  武溪春把扇子随手一抛,又道:“对了,我还有件新鲜事要说给你听,新科的探花让人榜下捉了婿——听说要入赘你们齐府呢!”

  江梦枕吃了一惊,转念一想齐雀巧确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只不知道为何齐夫人给她选了这样一门亲事,而不将女儿嫁入世家高门。

  两个人说了不少贴心的话,江碧城夫妇硬要留武溪春在这里住一夜,江梦枕晚饭后带他去到庄中的温泉,武溪春泡在热水中,熨帖地叹气:“我若没成亲,和你在这儿住一段时日,那该多好!”

  “你有个才高八斗的如意郎君,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成亲后,就有一个人牢牢牵住你的心神,你与他休戚与共,他快活、你才快活,我也不知这样是好是坏,偶尔想着,还是我未出嫁时只为自己喜悲来得干脆。”

  他们眼望着郊外的星月流萤,双双沉默下来,所谓“终身大事”,若不得始终、难免有身败名裂之危。成亲在大多数的男子看来,最要紧处仅在于传宗接代,就算婚姻不协、他们还有外面的广阔天地可以遨游,甚至还可以休妻纳妾,而对许多哥儿姐儿来说,是将身家、情感、以至于性命一并交付,婚后他们的生活便以丈夫为天,若遇人不淑,就是地陷天塌、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在大多数的男子看来,最要紧处仅在于传宗接代,就算婚姻不协、他们还有外面的广阔天地可以遨游,甚至还可以休妻纳妾,而对许多哥儿姐儿来说,是将身家、情感、以至于性命一并交付,婚后他们的生活便以丈夫为天,若遇人不淑,就是地陷天塌、万劫不复——语境是古代背景,求生欲瑟瑟发抖。

  唐代科举殿试并不成例,常科考试由官员主持,称“权知贡举”。进士及第称“登龙门”,第一名曰状元或状头,架空背景官员职位和规则全是乱用,为文章前后紧凑,不再多写一轮殿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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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0点更新肥章,万字以上,两个冤家终于要成亲啦,前面埋下的伏笔也会爆发,作妖人等集结完毕,谢谢支持啦!

第25章 洞房花烛

  齐夫人失了个状元儿子, 又抢来个探花女婿,虽然到底吃了亏,但好歹没有输得血本无归。

  齐雀巧的婚事齐夫人本有计算, 有意与翰林大学士甄家结亲,没成想甄家夫人上门来说, 儿子在庙里上香时遇到了宰相的女儿, 对其一见钟情、非卿不娶,硬逼着她去宰相家提亲。

  甄夫人放下茶杯, 用手绢擦了擦嘴笑, 施施然道:“按说咱们两家也没说定, 我是不必特意来上门来告诉你的,可若你从别人那儿听来这事, 反倒不好。”

  “那我还要谢你喽?”齐夫人满心怒火、冷笑一声,二人呛了几句,终是不欢而散。

  没一会儿, 齐雀巧得了消息跑进来,又吵又哭地一顿闹,齐夫人中年丧子、性子越发暴躁易怒, 齐雀巧还不省事地拉着她往外拖,让她去甄家求甄少爷回心转意,齐夫人觉得太阳穴“突突”乱跳, 抬手给了女儿一个嘴巴, “你发昏了?人家不要你, 你还让我舔着脸巴巴地去求?!”

  齐雀巧吓了一跳,捂着脸只知道哭,齐夫人锤着心口,悲声道:“你哥哥这一去, 我已失了最大的指望,现在你的婚事又出了岔子,我是焦头烂额... ...若你哥哥还在,我还有个人可以商量,你就只会哭闹,一点帮不上我的忙!”

  “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怎么和哥哥比呢?哥哥死了,你一肚子邪火,只管拿我撒气!”齐雀巧跺着脚,不依不饶地说:“我是要出嫁的,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能帮你什么?不过是嫁个好夫家,给你长点脸罢了!现在甄家另娶他人,你又有什么脸...”

  齐夫人听见她的混账话气得浑身发抖,“怪不得人说女生外向,你竟能说出这样没良心的话来!你倒想嫁人,我不点头、看你嫁给谁去!”

  “你还是不是我亲妈!怎么能这样恶毒,你要耽误女儿的一辈子吗!”

  母女二人吵嚷一通,各自憋了一肚子的火,齐夫人当时说的只是气话,可后来回想,突然双眼冒光、福至心灵——她虽没了儿子,但可以给女儿找个入赘的女婿!她宁愿这份家业最后落到外姓手里,也绝不肯便宜了贱货生的小奴才!

  由此,齐夫人便上了心,在放榜日让家人从榜下捉回了高中探花的林晓风,齐雀巧一心想嫁高门贵胄、哪里肯依,可一见了林晓风的模样就羞红了脸,假意矜持了半晌,便点头答应,又腻声叫着“亲娘”与齐夫人和好如初了。

  齐老爷知道后大发雷霆,骂她们胡闹,他还有三个庶子,齐家又不是没人,岂用外人入赘?可架不住齐夫人锤胸顿足地喊着长子的名字,说大儿子已经死了,若是闺女因为婚事不顺,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不如现在就拿刀抹了脖子!

  齐老爷被她烦得着一个头两个大,想着家里反正不差女儿女婿的一口饭,懒得再和她掰扯,索性出门去找解语花寻欢作乐,由她们娘俩去了。

  林晓风两眼一抹黑地被人绑了来,听说要他和小姐成亲,本来抵死不从,后来知道这里是齐尚书府上,齐家在读书人中颇有些名声,齐夫人又许了他许多好处,答应帮他在官场上疏通门路,林晓风为难了一会儿,还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齐夫人问他家里有什么人,林晓风道:“学生家中本是江南富户,可叹家父出门经商时被歹人所害,家母闻知后大病不起、追随而去,族中亲戚见财起意,夺了学生家产,将我赶出门去。幸而家中有名忠仆,给了学生五十两银子,让我上京赶考。”

  “如此说来,你家里也没人了...”齐夫人愈发满意,笑道:“可怜见的,今后齐家便是你的家,你就把我当做你的母亲吧。”

  林晓风感动万分、纳头便拜,齐夫人抢在齐鹤唳之前,匆匆为齐雀巧举办了婚礼,虽是男方入赘女家,却也办得风光。以前为齐凤举提前备下的诸多婚仪用具,大都用在了齐雀巧的婚事上,齐夫人还以无暇准备为由,让齐雀巧和新姑爷直接住进了当初为齐凤举成亲备下的梧桐苑,那处紧挨正院、位置极佳,本该是长房嫡子所居,乃是府中最好的一处院落——齐鹤唳已抢了她儿子的夫郎,这些好物,岂能再便宜了捡漏的贱人母子?

  齐夫人总算做成了一件顺心事,梧桐苑既被占了,齐鹤唳成亲就要另觅居住,齐夫人假意去问齐老爷,齐老爷本以为一应事物全部沿用便是,哪想到又多出一桩婚礼,一看账目清单,已将之前备好之物用去大半。

  “你糊涂啊!”齐老爷把单子往桌上一拍,“老二要娶的是侯府之子,雀巧的相公不过是入赘,这里面的轻重缓急你竟分不清?到时候你让亲家怎么看我,要宾客同僚怎么看齐家!”

  “正因为雀巧的相公是入赘,我才不愿人家以后瞧不起他们夫妻,我现今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了,她要什么、我自然是无所不应,怎么舍得委屈她?”

  “可这里有一些难得之物,是一时再也买不来的,到时候老二的婚礼上没得用,你是诚心要让人家嘲笑齐家小气寒酸吗?江陵侯那里、王妃那里,我的脸上怎么过得去!”

  “过不去又如何,江家还能悔婚不成?”齐夫人开始一哭二闹,抽抽噎噎地说:“凤儿才死了多久,你就满心都是老二...”

  “妇人之见,如此短视!江家难道不是你的亲戚吗?”齐老爷把桌子拍得“砰砰”响,可齐夫人一提起死去的大儿子,他到底有些不忍,叹气道:“罢罢罢,你让人把西边的挽云轩收拾出来,缺少的东西拿钱再去买,万不可让人看了笑话!”

  齐夫人擦了眼泪,绞着手绢说:“可是公中...没钱了。”

  “齐家的祖产铺面全都在你手里打理,怎么没钱?”

  “你还说呢,这些年不是我用嫁妆银子贴补着家里,早就过不下去了!庄子的收成不好,铺面也多不挣钱,公中早就入不敷出了!不说别的,这些年我一样一样地攒着,好不容易给凤儿备下了十几抬聘礼,都是亲骨肉,雀儿的嫁妆也不能太差吧?我咬着牙,从聘礼里拿出一半,又把我自己的嫁妆分了不少给闺女,这才面上勉强过得去。现在,你让我再给老二准备出十几抬聘礼,我哪儿还有钱?”

  她说的这样惨,可是林晓风入赘齐府,是一毛钱的聘礼都没出的,但这些东西却从齐府的公帐转进了齐雀巧母女自己的腰包,是亏是赚齐夫人清楚得很。

  齐老爷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我齐家虽不算豪富,也有三代为官积累下的银钱,哪就至于这样了?”

  齐夫人看着他的脸色,又道:“要不然,你把俸禄先支给我用?等过了这一关...”

  “你掉钱眼儿里了,那几两俸禄顶什么用!”齐老爷自然不肯给,他出去寻花问柳也要用钱,夫妻二人其实都有不少私房,可这时谁都不肯割肉,一时间僵在这里。

  “我看江陵侯为人豪爽,不像是小气的人,我那嫡姐又素来是个没脾气的...”

  齐老爷闻言,立马就坡下驴,家族脸面虽重要,但若真要为了齐鹤唳娶亲勒紧裤腰、影响了生活质量,齐老爷是绝不肯的,“正是呢,我家不过是一读书清流,世代为官清正、两袖清风,怎能和侯府比呢?人家总归是要笑话的,便由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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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齐家夫妇装聋作哑,在下订那天让人抬着拼拼凑凑的十余抬聘礼去往江家。

  前几天装箱时,齐老爷嘬着牙花子左看右看、觉得实在是看不过眼,齐夫人当真是一点零头都没再添,他到底怕得罪了侯爷,还是出了点血,拿了万把两银子让人去采买填补,可仓促间哪里能寻到什么好东西?不过是聊胜于无。准备聘礼时,周姨娘派胭脂偷偷去看了一眼,听到消息后跳着脚把齐夫人一顿好骂,但她又哪里有钱,娘家哥哥还时不时指望着她贴补,唯有求神念佛,连日来提心吊胆,生怕这门亲事砸了锅。

  众人走进修整一新的江陵侯府,江碧城夫妇坐在上首,聘礼被一箱箱抬进来打开放在院中,来凑热闹的江梦幽用眼睛一扫,本来带笑的脸上立刻不好看起来。

  江碧城也有点不高兴,压低声音对夫人道:“我竟不知,齐家是这样小家子气的!这是连两家的脸面都不顾了...”

  江夫人见此心中隐隐后悔,她素知庶妹为人不太大气,原以为不过是闺中女孩儿弄小性子不懂事,嫁人后早该改正了,哪知仍办出这样的事,她与丈夫对视一眼,踌躇地说:“要不然...”

  话不用说完,他们夫妻感情深厚、心有灵犀,都知道对方的意思是宁愿撕破脸悔了婚事,也不能为了面子将孩子推入火坑。

  齐老爷带着齐鹤唳进了正屋,见江家人都不说话,心知不妙,赶紧把好话不要钱地往外说,一边夸赞新修的侯府堂皇豪富,一边暗说自己为官清廉、这已是倾尽所有。

  “世兄莫不是忘了,”江碧城连亲家也不叫了,冷冷道:“前些日子,令千金大婚,我也曾赴宴道贺,听人说大小姐的嫁妆颇为丰厚、令人咋舌,想来还是我侯府高攀不上你这等清贵人家了。”

  齐鹤唳再不晓事,听话听音儿也猜到是聘礼出了问题,心里登时惶急不已!他一直对能娶到江梦枕这件事没什么实感,好不容易熬到下聘,兴奋得昨晚一夜没睡,早早起床换了衣服,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抻长脖子等着天亮。哪知道事情急转直下,眼看着侯爷阴沉了脸,说好的婚事转眼又不行了!

  他又急又气又委屈,怎么也想不到齐老爷与齐夫人连自家的脸也不要,竟能准备出一份让亲家愤然变色的聘礼!久盼的美梦倏然破碎,齐鹤唳的眼泪几乎当场就要流下来,若是一直没希望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给了希望,在一切即将实现的时候,又因他人的错误残忍地被全部抹杀。

  齐老爷自知理亏,勉强应对了几句,他想不到对方会当场翻脸,还以为大家各自顾着脸面蒙混过去完事,大不了江家也少给些嫁妆便是。他一面心虚难堪,一面还忍不住腹诽:江碧城这样不给面子,实在混账、可恼可恶!他要攀人家的权势,这会儿又觉得人家以势压人,浑不知自己才是混账。

  齐鹤唳从来都指望不上他爹,听着齐老爷苍白的辩解,他如坠冰窖、浑身发冷。胭脂和周姨娘说闲话时,他也曾听过几句,齐雀巧婚后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了一对梅瓶,后来发现是赝品,她索性砸了;齐老爷上个月为博花魁一笑,一夜的出手就是百两金子;齐夫人更不用说,她最爱与人攀比首饰衣物,花费不知凡几。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连一份像样的聘礼都拿不出来,竟让人当面挑出错处?!

  齐鹤唳不知道齐家有多少钱,更从没有打过家产的注意,可他们对他实在太吝啬了,若是别的事,齐鹤唳也不在乎,但这是他此生唯一一次能得到江梦枕的机会。做梦也不敢想的好运砸到他头上,却被人有意无意地破坏搅黄,他就像提线木偶一般,被安排着得到、又被安排着失去——他岂能甘心!

  齐鹤唳生性中自有一股执拗倔强的劲儿,现下境况已不能再坏,何不豁出去奋力一争!

  “侯爷,”他突然站起身来向江碧城深深一揖,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没有抬头,“小子为江公子亲手准备了一份礼物,无论如何,还请侯爷见纳。”

  江碧城知道,聘礼的事全凭父母安排,齐鹤唳是没法做主的,他无意拿晚辈撒气,“你也不必如此,我是恩怨分明的人,你对我夫妇有恩,我也不愿令你为难... ...唉,让人拿上来吧,我倒要看看你家还有什么奇珍异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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