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让二少爷借你的名儿去闹,还要对他理解体贴些,只当大方帮他,让他对你感恩戴德、又愧又怜,你和他一起做戏瞒着江梦枕,他把你当成知心解意的人,心自然越发向着你了!江梦枕岂能受得了这个?待到他们误会越来越深,自然过不下去,男人变心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现今虽不喜欢你,以后可说不定,你只耐心些,等到和二少爷假戏真做,好事自然成了!”
肖华闻言喜不自胜,直把齐雀巧的话当成了金玉良言,把之前熄下的野心又重燃起来。人与人的接触本就是如此,微妙的感情常常在变动之中,江梦枕与齐鹤唳的关系本就岌岌可危,齐雀巧又教肖华以退为进,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一旦惦记上,处处存了心思、找着机会去破坏,二人之间残余的感情也难免被蛀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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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溪春回到家已有大半个月,其间安致远来找了他几次,虽都被挡了回去,但是武阳伯在他每次登门后,都会来试探武溪春的口风,话里话外还是劝他忍耐些,夫君为子嗣纳妾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为了名声、为了以后,日子还是得接着过下去。
武溪春刚回家时满心愤懑,武大哥把他嫁妆铺子的账册带了回来,他挑灯熬夜算了好几天,越算越是生气,誓要让安致远和李青萝把用他的每一文每一厘都吐出来!安致远为了求和,把他赠给李青萝当嫁妆的两间铺子也都还了来,武溪春二话不说,带着人去把铺子砸了个稀烂。
武溪春亲手推倒了一个一人高的瓷瓶,他站在木料和碎瓷片上,看着满地的狼藉久久不语,在发泄过后,他的气愤消沉下去,涌上胸口的是一种悠长而深刻的伤心,他突然觉得好没意思。这混乱狼藉的店铺一如他和安致远的感情,已然被砸得不堪入目,可好歹还是间能遮风避雨的屋子,不至于遭受日晒雨淋、指指点点。他该回去吗,接受大着肚子的李青萝成日在眼前晃来晃去?又或是就此离家别居,不光受人耻笑还将夫君拱手让人?
他心事重重地往回走,却撞见英扬在武阳伯府门口徘徊,自那日英扬送他回来后,这还是武溪春第一次见到他。“你来找我哥?”武溪春倒没多想,只问:“怎么不进去?”
“我...我是来找你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英扬竟罕见的露出些不知所措的神色,“算了,我还是等伯爷回来,直接和他老人家说吧。”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又和我爹有什么相干?”武溪春朝他身后一望,只见后面几个小兵押着两个人,他定睛一看,喜道:“是不是你审出什么了?那个是给我下红花的丫鬟,另一个人怎么也有点眼熟...”
他走过去上下打量着被官差押着的小厮,绞尽脑汁地想了半晌,“你...是不是永安伯府的人?”
那小厮“噗通”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颤声说:“少夫人...武公子饶命啊!赏花宴的事都是少爷让我做的,少爷早知道茶水里下了蒙汗药,故意让我端给您,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您下药啊!”
武溪春脑子里“嗡”第一声,许久后才转过身,一个字一个字地向英扬道:“...你在哪儿找到他的?”
“在李青萝的院子里。”
“哈!”武溪春尖利地笑了一声,“红花又是怎么回事?”
英扬觑着他发白的脸色,狠了狠心道:“那丫鬟和李青萝是结拜姐妹,李青萝求她做的,安致远撞见过她动手脚,八成也知情。”
“看来只有我是傻子了...我真是给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原来他和安致远的婚姻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武溪春真不知光天化日下,怎么竟能发生这样的事,世上还有什么是能相信的?他的枕边人把他骗得好惨,分明是他们下药设计了他,却还能挺着腰杆、毫不害臊地指责他生不出孩子!
“小春儿,你没事吧?”英扬当然希望安致远在武溪春心里的形象越坏越好,可这件事的恶劣程度远超想象,查出真相后,他甚至都不忍心直接告诉武溪春。他能看出来,武溪春是对安致远用了真情的,他宁愿安致远对武溪春好到他没法破坏、只能嫉妒,也不愿纯粹真挚的武溪春承受这样的欺骗与打击。
“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要低头接受,我以为我们两个人经历了那么多事,总是有感情的,哪想到...一切全是阴谋!我到底嫁了个什么人,蒙汗药的事真是一箭双雕,他那时要娶我,我不知道有多感动!”武溪春捂着心口,声音止不止地发抖,“我真不懂,人怎么能毫不羞愧地撒谎,理直气壮到好像真的是我的过错... ...你知道我这些年,喝过多少药吗?你知道那些药有多苦吗?他就看着我,一碗一碗地喝,还能笑着喂我糖吃!”
“他不值得你为他伤心,”英扬脱下自己的披风围住武溪春的头脸,半揽着他走进伯府,“外头人多嘴杂,咱们进去再说。”
武溪春的眼泪把披风洇湿了一大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多谢你,多谢你肯帮我,多谢你查清这件事。”
英扬苦笑了一声,“若要这样才能听你一个谢字,我倒宁愿你骂我是个没用的纨绔。”
几天后,安致远被请到了武阳伯府上,他以为武溪春终于肯低头,特意换了件武溪春喜欢的靛蓝衣裳,一心想着把夫郎接回家继续过日子。
“听说你把铺子砸了,这又是何苦,”安致远叹了口气, “也罢,砸就砸了,我知道这次伤了你的心,你出气就好...”
武溪春冷笑道:“你还真会卖乖,我砸自己的东西,没伤到你和李青萝一分一毫,怎么就叫出气了?”
“...行,那你打我好了,打我消了气,便跟我回去吧。”安致远含情脉脉地看着武溪春,心里对他确实很是思念,“将近一个月没见了,你可还好吗?你看着瘦了些...”
“你看着气色倒不错,终于得偿所愿了吧。”
“你这不是扎我的心!我早说过,不过是为了孩子罢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情意还能有假?”
“是啊,在这些事上弄虚作假也太叫人看不起了,”武溪春笑了一下,盯着安致远道:“我最近常想起以前的事,你说雪宝怎么那么巧就出现在我脚边呢?真是天意吗?”
“那当然了,因为我们命中有缘,注定要在一起的。”
“还有你三弟,打歪了主意要害你,倒成就了咱们这一段孽缘。”
“怎么能说是孽缘呢?”安致远也被勾起了许多回忆,在步步的算计中,他未尝没有几许真心,“桃源,你肯嫁我、陪我在府里熬了这么多年,我感激你,我心里一直有你,现在我终于袭爵在即,你怎忍与我分离啊!”
“可我的身子,总不能为你绵延子嗣...”
“你虽不能生育,但我不会为此看轻你,你永远是我的正配夫郎!况且现在我们也有孩子了——以后再不须担心这个,我们只管好好相守...”
“我不能生育?!”武溪春再听不下去,猛地把一杯热茶全泼到安致远脸上,“你给我找个天天喝红花还能生育的人来看看!你明知道李青萝的好姐妹给我下了药,还有脸指责我不能生育?!”
安致远心头大骇,他看见有人往武溪春的饮食里放东西,却因私心没有追问,他到底顾忌着“一饭之恩”的批命预言,若要纳李青萝进府,武溪春无所出是最便宜的借口,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点破。后来武溪春差点拿住了这个下药的人,也是他故意放跑了那个丫鬟,只不过之后武溪春的肚子仍没动静,安致远认定他不能生育,因而在李青萝怀孕后分外舍不得这个孩子。
“你这是听了谁的挑唆?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害你!我对这事全然不知,只知晓你抓过一个下药的丫鬟。”安致远哪能承认,他狼狈地擦着脸上的茶水,仍不肯认错:“那丫鬟不是早就逃了?之后你也没怀孕,我为子嗣着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害我?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害我最深的就是你!”武溪春拍案而起,指着安致远的鼻子骂道:“你还不认!叫算盘的小厮你总认识吧?赏花宴上,你让他端了下蒙汗药的茶给我,坏了我的名声、顺势让我嫁给你,而后你把你的心腹人和心上人都养在花着我的钱置办的院子里!安致远!你再狡辩、再让我更看不起你一些!”
安致远彻底慌了,人不被逼到绝路 ,总是什么都不愿放弃的,他本以为李青萝怀孕的事武溪春早晚会接受,到时候他有武溪春这个出身高贵的夫郎,还有百依百顺的李青萝做小妾,子嗣也有了、爵位也袭了、预言也全了,该是多么春风得意!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武溪春将他的阴谋勾当全翻了出来,安致远起身向武溪春连连作揖,试图挽回一二:“桃源,这...这皆是由于我太喜欢你了...当时,我怕你家看不上我,才出此下策,真的... ...李青萝算什么心上人呢,只是她小时候对我有恩,我总顾着这份恩情,我和她真的只有那一次!你要耿耿于怀、到底不能忍受,那我不要她了——孩子也不要了!”
“我现在不是不能忍受她,是不能忍受你!我刚才给了你最后坦白的机会,你却不知悔改、还想掩饰,真让我毛骨悚然!”武溪春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你何必放弃她和孩子?以后你是永安伯,李青萝是永安伯夫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伯府嗣子,多好,只多余我一个罢了——请你盖下印信,让我离开。”
安致远从未想过,武溪春竟会如此决绝,在不能两全时,他很快选择放弃李青萝和孩子、放弃深信不疑的预言,可武溪春仍不肯回头,“我不答应...桃源,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真的不要她了,她什么也不是,永安伯夫人只有你一个!”
“我早说过我不稀罕!”武溪春顿了顿,望着他曾经深爱的丈夫,很慢地说:“安致远,虽然你把我耍的团团转,我直到今日才看清你的为人,但我现在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了解你,我可以很确定地说,你会娶李青萝、也会让她生下孩子——因为我绝不会跟你回去,你这个人,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是必要得到点什么的,才不会做两头不占的亏本买卖,所以别再说打脸的话了。那些花掉的银钱我也不要了,我不想再和你拉拉扯扯的算账,谁能不被你算去三层皮?我只要个痛快,你若不给,那我不止要钱还要把事闹大,就算是上官府,我也在所不惜,到时候你用尽心思谋划来的爵位可就坐不稳了!”
“咱们何至于如此!”安致远又急又怕,“你就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了吗?”
“我对你的感情是你骗来的,你心知肚明,你满心都是算计,根本不配谈真情!雪宝是你故意送到我脚边的,利用过后,你把它踢死了;我和武阳伯府,也不过是你谋取爵位的工具,我的下场未见得会比雪宝好。就算你不要李青萝,她敢让人给我下红花,就敢让人下毒药,我看你还是和她好好地过吧,也只有她那样的人,敢继续睡在你身边。”
安致远见武溪春态度坚决,他没有办法,只得用个“拖”字诀先行离开,武溪春托英扬写了两张状纸,一份告安致远停妻再娶,一份告李青萝收买丫鬟下药,他将状纸誊抄了一份送去永安伯府,已不再抱有任何幻想,打定主意要和安致远断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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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圣上病重,京城里人心惶惶,官兵加强宵禁巡防,连元宵灯市都取消了。
“齐哥哥,这烟花是哪儿来的?”肖华裹着狐裘站在院里,满脸笑意盈盈,一点也看不出那天的胡搅蛮缠。
“烟花是瘦猴儿托我我带给你的,”齐鹤唳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你病了,我怕你误会,只来了一两次,你别怪我。”
“你怎么会怪你呢?你和我说的很清楚,我现在只把你当哥哥!只是我在这里无依无靠,你若能多来看看我,我自然欢喜,你不必怕我误会什么,若是你与二少夫人相处的不顺,还可以和我说说,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想帮帮你呢!”
“我和他...那可真是说来话长了。”齐鹤唳从未有过对人倾诉的机会,他以为肖华和他相处日短,很容易就能放下心思,因而也不曾怀疑肖华态度大变的缘由,只低低道:“光是这元宵节,我就有不知多少事可以说。”
挽云轩内,碧烟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元宵,江梦枕叹息道:“又是元夕了。”
“这一年一年的,真够快的。”碧烟柔声说:“公子多吃些,您最近胃口不好,又消瘦了许多。”
江梦枕吃了一口元宵,是红豆馅的,他沉默了许久,轻声说:“这元宵...你让人给二少爷送一碗去。”
碧烟抿着唇没说话,江梦枕一愣,问道:“怎么,又不在屋里?”
“刚才拿着几筒烟花出去了。”
江梦枕放下汤匙不再说话,碧烟也不知怎么劝,这时绛香从屋外转进来,将一封信递到江梦枕手里:“是武公子的侍从润墨送来的,不知是什么事,大过节的还特意跑一趟。”
江梦枕拆开信封,里头是武溪春常用的洒金笺,只有短短几行字。
接连不断的烟花破空声隐约传来,外头有人叫道:“快看烟花,真漂亮呢!”
“是在哪儿放呢?看着不远,是咱们府中的人放的?”
“像是水月阁的方向...”
江梦枕倏然攥紧了手里的信,他看着墨笔写就的“和离”二字,极慢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二少夫人知道你给我放烟花,不会生我的气吧,你夫郎好爱吃醋,不像我,我只会心疼giegie!
哥哥对二少夫人的感情真深呢,我好羡慕啊,可惜没有福气,二少夫人怎么不珍惜呢?要是我,我只会心疼gieg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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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别信什么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我呸!
第55章 倒打一耙
大红的官印盖在和离书上, 武溪春正式离了永安伯府,带着嫁妆回了娘家,小厮们抬着一个个红漆木箱往外走, 安致远的继母张夫人站在廊下看着,忍不住连连冷笑, “...这可真痛快, 向时逼着伯爷将我儿除名,他武家可想到有这一天?”
“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安致远从院里出来, 正将这句话听在耳中, 黑了脸道:“回后头去伺候老头子, 别在戳在这儿碍我的眼!”
“大少爷真是不一样了,你小时候见了我, 可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如今竟如训猫训狗似的呵斥我... ...我又敢说什么?”张夫人抚了抚鬓发,“我自小对你不好, 你得了势,我自然要夹着尾巴做人,只是那对你好的, 也未见得落了什么好下场——堂堂的伯府哥儿,竟输给了李青萝那个贱婢!我还盼着他俩战上三百回合,只没想到他这就败走了, 倒让我少瞧了好些热闹。”
安致远冷冷道:“你这话是说我忘恩负义了?青萝小时候给我一碟冷饭, 我记到现在都没忘记, 我安致远岂是无情无义的人!我对桃源一片真心,只是他恼了我不肯留下,岂是我逼他走的?”
张夫人上下看了安致远几眼,突然“噗嗤”一笑, “少爷说的是,李青萝幼时的一饭之恩,自然要重过武溪春下嫁相许了,少爷千万要永永远远地记着...为了赶紧子嗣的名分考虑,不如赶快把她扶正!”
“又与你什么相干!”
“怎么不想干,我好歹是你的继母,看着你和李青萝长大的,这丫头真让我想起暴尸街市的赵姐姐...她本是你爹的通房,你母亲进门后被她算计得惨死,我和她斗了大半辈子也总是输她半着,因为我没她心狠,照我看,李青萝比起当年的赵夫人,可是更厉害呢... ...”
安致远懒得听她挑拨,转身拂袖而去,张夫人自言自语地还在絮叨:“幸而武溪春利落地走了,还能搬着他的嫁妆回娘家去,你母亲的嫁妆又在哪儿呢?宠妾灭妻、不以为错,这样看来,你和你爹真是像个十成,只不知道李青萝肚里的孩子和你又有几成像?”
她又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抬嫁妆的人渐渐走光了,没一会儿李青萝捧着肚子,指挥着伯府下人把她的东西全搬进了正屋。张夫人笑得打跌,靠着漆柱摇头抚掌,“诶呦呦,你方唱罢我登场,真是多一刻都等不得...这不比大戏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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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溪春成亲时因为赏花宴上的意外被人嚼舌议论,这回又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安致远闹到和离,消息传扬出去,他几乎要被京中世家的口沫淹死,后宅中人都说他不贤善妒,无所出还不许夫君纳妾,安致远忍了他五六年已是仁至义尽,武阳伯府不顾礼法的护犊子,竟真让他与夫君和离了,活该这样的小哥儿老死在娘家。武阳伯的头发为此又白了几根,武溪春的母亲与嫂子出门去会友应酬,也被追问甚至暗讽此事,闹得好不愉快。
幸而京城局势一日紧似一日,夺嫡之争如火如荼,朝堂上的大事夺去了诸多关注,后宅之事渐渐不值一提了。皇长子晋王与贵妃所生的三皇子皆是储君之选,只是晋王的母亲虽是皇后却已去世多年,母族的势力凋零大半,这些年贵妃形同皇后,亲戚门人遍布朝野,因而晋王虽占嫡占长,朝堂上三皇子的呼声却更高。
镇国公和谈归来,马不停蹄地入了宫,而后直奔晋王府。江梦幽听了这事沉吟许久,暗中嘱咐桃夭收拾嫁妆细软,把瑜哥儿珍姐儿全抱到她屋里来睡。第二天她特意换上了新婚时常穿的一件广袖留仙裙,将两道略淡的眉描画得如远山一般,她望着手里的螺子黛发了会儿呆,而后极轻地叹了口气,起身去见晋王。
江梦枕倚在窗口去看枝头含苞的桃花,他近来身体不适、神思倦怠,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只把日子胡乱地混过去。
“王妃来看公子了!”
碧烟引着江梦幽进了屋,江梦枕闻声转过头,诧异道:“姐姐怎么有空来?”
“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江梦幽笑道:“今儿是花朝节,是你的生辰啊。”
“我倒过糊涂了,还是姐姐对我好。”
“只你嘴甜,不过你的心也太大了...”江梦幽向侍从抬了抬手,屋外一个小幺儿抱着一盆宝石嵌成的白海棠花进了屋来。
“姐姐也太客气了,”江梦枕定睛去看桌上的摆件,忽然心头一跳 ,“这东西怎么有些眼熟?姐姐是不是给我一盆一模一样的?”
江梦幽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呀你,要我说你什么好?这不就是我送你的那一盆,底下还有皇宫内造的印记!快让人去点点你的嫁妆吧,别都让人倒卖了去,你还蒙在鼓里呢!”
江梦枕大吃一惊,忙叫碧烟来问,江梦幽抿了口茶水,向碧烟道:“我本以为你这丫头是个精明能干的,好歹能帮他守着些家底,哪想你们主仆是一路货色,糊涂成这样!”
碧烟头上直冒冷汗,她拿着江梦枕小库房的钥匙,虽然江梦枕姐弟俩不曾怀疑她,可若少了东西她也是难辞其咎,她赶紧拿着嫁妆册子去翻查核对,翻了几页忍不住叫道:“我就说呢!这些年我母鸡似的守着、千防万防,怎么还是出了差错——这东西原是摆到水月阁去了!”
“水月阁住了什么人,为何要用咱们的东西?难道齐家公库里没东西可摆了?”
江梦枕忙向碧烟使了个眼色,江梦幽看在眼里,缓缓地说:“你还有事瞒我了... ...梦枕,你向来不是个杀伐决断的性子,这种盗窃的事在家宅中绝不是小事,藏奸纳盗后患无穷,岂是吝惜那千把两银子或是什么珍奇玩意儿?趁我还在京里、还能用王妃的身份给你做主,你把事照实说了,我也放心。”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姐姐要离京?”江梦枕完全怔住了,没想到一桩事接着一桩,一件比一件更叫人心惊胆战。
“我连日来总梦到父母,打算带着瑜哥儿珍姐儿回趟江陵。”
“在这种时候?”江梦枕只觉得不对,他思索片刻,颤声道:“是不是晋王...是不是侧妃!”
江梦幽淡淡一笑,“镇国公把庶女嫁给晋王,就是在押宝,我也不能太不识趣了,如今已不是夫妻情爱的事,我已中过一回毒,不想死在王府里,便只能自谋去处,给人家腾出地儿来... ...现今我还是王妃,等晋王太子的名分定了,太子妃可就不一定是谁了,到时候不明不白地薨了,人家只管说我没福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