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小王爷呢?小王爷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成蹊觉得当儿莫名其妙,皱着眉头回答道:“又不是不回来了,打完仗不就能回来和小王爷团聚了么?”
当儿无奈,“不是,我的意思是,小王爷根本就离不开四少爷啊!”
“那也没办法,少爷有自己的事要做,他又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太师府里,小王爷也不能一辈子像个小孩一样依赖少爷。”
当儿受不得别人说温晏,虽然他常和温晏斗嘴,但在他心里,他的小王爷比谁都好。
“是!就你家少爷最忙!天下的事都等着他来操办!”
成蹊一见当儿发火,立马就怂了,小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生气,四少爷怎么什么都不肯告诉小王爷呢?小王爷想给故庄捐钱他不要,想知道他最近在做什么,他也不说,现在突如其来当上将军,也不知道哪天就上战场了,我敢打赌,你的少爷会一直等到皇上的诏书送到太师府,他才会告诉小王爷他要去打仗了,他好像认定了小王爷只能和他同甘,不能共苦。”
“你误会少爷了,少爷本来就是一个什么事都自己扛的人。”
“那他成亲做什么?讨老婆做什么?”
成蹊哑然,在嘴皮子方面他再修炼个三十年,也不会是当儿的对手,只好闭嘴,心里却嘀咕:可小王爷本来就是什么都不会啊,他能帮到少爷什么呢?
这边争吵刚停,那厢的霍时修也抱着温晏回了房。
温晏原本是挣扎着去看医书的,可霍时修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让他心生疑窦,身上还有些潮湿,他拉起被子裹住自己,就露出一双眨巴眨巴的大眼睛,他在被子里闷声道:“把医书拿给我,我在床上看。”
“晏晏,我劝你不要看。”
“为什么?”
“因为……”霍时修勾起嘴角,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因为里面有你不该看的东西。”
温晏立马掀开被子,怒气冲冲道:“什么叫我不该看的东西,那是黄太医的遗作,是蕙娘送给我的礼物,里面可能有治疗我腿疾的方子,你难道不想看见我变好吗?你不想看见我站起来吗?”
“想,我当然想。”
霍时修比任何人都想,可他不能太自私。
温晏看见那些图,也许会开窍,会通晓人事,他们之间也能更加温存,可是温晏的腿经受不住折腾,他连坐久了马车都会惹得全身疼,隔几天就卷土重来的痉挛,是萦绕在霍时修心头的梦魇,他比温晏都要害怕。
况且让温晏看见那些图,也会让他自卑。
如果让他意识到世间爱侣都能做的事,他做不到,别人能感受到的欢愉,他感受不到。
那才是种残忍。
所以霍时修选择不让温晏知道,能瞒一年是一年,瞒一辈子也无妨。
他低头亲了亲温晏的脸颊,和他贴得很近,“晏晏,我愿用我的十年寿命去换你重新站起来。”
温晏连忙捂住霍时修的嘴,“不许乱说话!哥哥,不许说这样的话,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就算能重新站起来,重新走路,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霍时修轻轻握住温晏的手腕,将他的手拿开,低头和温晏接了一个缠绵的吻,温晏被他吻得晕晕乎乎,眼神都迷离了,霍时修不忘逗他,“还要看医书吗?”
温晏眼波潋滟的,也不说要还是不要,半晌后又开始黏黏糊糊地喊哥哥。
“我去洗澡,等我一会儿。”霍时修说。
再待下去,先受不了的是霍时修,他今年也不过二十三,就算再疼温晏,也避不过血气方刚。
温晏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看着霍时修往门外走。
霍时修一走,整间房子就变得空荡荡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下人们给霍时修放好水,霍时修也累了一天,等热水浸过身子,才舒服许多,他由着自己的思绪纷乱一阵,很快又回到了原点,他睁开眼,喊了一下在门口值候的下人。
“马车里面有几本医书,你跑一趟,去拿过来。”
“是。”
下人走后,霍时修忽然想到谢子明在听雨阁门口眯着眼睛油腔滑调讲的话,又想到他的一片心意即将被浪费,不由得笑了笑。
可是很快下人就跑了回来,报告道:“少爷,医书被成蹊拿走了,已经送到小王爷那里了。”
“什么?”
下人还以为自己做错了,结结巴巴地说:“那……那小的……再去拿……拿回来?”
他说完才敢抬头,却发现霍时修根本没有看他。
霍时修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愣怔之后,才扶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到了极点。
回房的路忽然变得很长,霍时修看着屋里亮着的灯,脚步更加踌躇。
房门紧闭,霍时修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但温晏应该还没睡着,他不敢贸然进去,虽然他并不确定温晏是否翻到了那本图,是否看了,可他心里有一种预感,那预感强烈又呼之欲出。
他听到一声短促的呻吟,并不含情,反而是以痛苦为基调。
“晏晏!”
心被揪到一块,霍时修连忙喊道。
可温晏阻止了他,“不许进来,不许进。”
“晏晏,不要害怕,不要弄伤自己,我很担心,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不要——”声音里已经掺了哭腔。
不知过了多久,霍时修扶着门框,冷风吹进他单薄的里衣,却吹不冷他的身体,房里的蜡烛暗了一些,霍时修的呼吸却更加急促。
下一刻,房里传来什么东西被扔到地上的响声,细细分辨,好像是本书。
“哥哥。”
温晏在叫他了。
霍时修恢复了心神,他推开门,缓缓地走进来。
床上一片狼藉,被子被堆到角落,温晏横躺在床上,两条腿分得很开,睡觉穿的绸裤挂在右边的脚腕上。
他的手还搭在下面,怏怏地垂着,他看着霍时修,害臊后知后觉地涌上来,脸红已经不管用了,他直接掉了眼泪,委屈地说:“哥哥,我只感觉到疼。”
“怎么办?我只感觉到疼。”
第33章
霍时修走过去,将温晏重新放回到铺好的软垫上,又拉过被子,将温晏裹住。
“不要着凉。”
温晏从被子里伸出手,很快又怯怯地缩回去,两只手蜷在一起,怕霍时修嫌脏,霍时修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下一刻去起了身,作势要走。
温晏鼻酸得厉害,他想:他最难堪窘迫的样子还是被哥哥看到了,他枯木一样的腿,斑斑驳驳的疤痕,还有可笑的自渎……任谁看见那一幕,都会觉得恶心吧。
他想抓住霍时修的衣摆,可霍时修转身太快,他没来得及。
“哥哥。”他小声地喊。
霍时修心神都是乱的,呼吸也是乱的,只觉得有一簇火在他胸口灼烧,小小的火舌四处撩拨,撩得他无法自抑,他错开视线,快步走到屋子中央,吹灭了台案上的蜡烛,回身的时候又放好门上的木栓,路过地上的图册时,他脚步微顿,一抬头,迎上了温晏泫然欲泣的眼。
“时修哥哥,”温晏比之前更委屈,“你别看那个东西。”
他跨步走到床边,温晏又往被子里躲,说:“对不起。”
他在为自己的残疾道歉。
霍时修没有像往常一样握住他的手,或者把他搂在怀里哄,而是脱了鞋,单膝抵在床边,然后两腿分开跨在温晏腿边,俯身吻住了他,温晏的第二句“对不起”直接淹没在唇舌间。
他愣住,可霍时修很快就探进他的嘴里,手也一点一点往上挪,伸进他的衣裳下摆,掌心贴着他腰间的皮肤,温晏抖了一下,霍时修也没停,反而沉了力气,半个身子覆在温晏身上,温晏第一次感受到霍时修的重量。以前霍时修总是用一只胳膊撑在温晏的头顶,虚虚地压他,可现在他的胸膛贴着温晏的胸膛,心跳也混在一起。
温晏怔怔地看了看床帷,然后回过神,紧紧抱住了霍时修的脖颈。
“晏晏,”霍时修一吻结束,放过温晏的唇,依然贴得很近,他说:“你再说一句对不起,我就真的生气了。”
温晏抽了抽鼻子,说:“知道了。”
“书是谢子明塞进去的,他最爱干这样无聊的事。”
温晏推开霍时修:“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的笑话?之前我说我们有了夫妻之实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心里笑话我呢?”
“我是在心里笑,能和你这样躺在一张床上,已经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何况还能有夫妻之实?晏晏,其实我很久之前就见过你了。”
温晏呆住。
“三年前在诚王府,你没出来吃饭的那一次,我散步到后院,在秋千旁边看见了你。”
温晏陡然想起那一次他们回诚王府,霍时修主动提议帮温晏荡秋千。
“后来我只能借着每年年底皇族子弟进宫面圣,偷偷在人群里看你一眼。”
霍时修亲了亲温晏的鼻尖,“晏晏,你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一见钟情?”
“骗人,”温晏莫名发慌,他别开视线,“怎么可能呢?我、我这副模样……”
霍时修看着他,并不急着反驳,他稍抬些身子,扯开了他们中间的绸被,温晏的上衣已经松垮得不像样子,光裸的下半身也暴露无遗,他惊诧地看了霍时修一眼,然后慌张地去拽被子,可霍时修没有给他机会。
他往后退了些,未置言语,俯身含住了温晏下面的东西。
温晏愣了一瞬,然后开始拼命挣扎,可霍时修伸手控住了他的腰。
霍时修的力气很大,温晏的手刚挥到霍时修的胳膊上,就被他握住了,不能动弹。
他还残存一些感觉,此刻那几缕感觉在霍时修唇舌的搅弄中被无限放大,他睁大了眼睛,嘴也微微张开,他好像无法用鼻子呼吸,只有嘴在急促地、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他兀然想到图册上的画,两个男人交缠在一起的画面……若他的腿完好无损,若把图上的人换成他和霍时修,就在这张床上,他衣衫半褪地等待哥哥进来。
哥哥会很喜欢的。
他又想到他那次把手伸进霍时修的裤子里,他看到霍时修沉沦于情欲的脸,听到他紊乱的喘息。
那么舒服吗?
如果他能完全感受到,那该多好啊?
如果心里的欢喜能和身体的欢愉同时出现,那该多好。
温晏的眼角有泪水滑出来,他喊了一声“哥哥”。
霍时修顿了顿,但没有停。
他又将将温晏的腿抬得高了些,去吻温晏腿上的丑陋疤痕。
那些反复得褥疮又消不掉的疤痕,像被刀割过的树皮,即使愈合,也会留下永远的痕迹。
可霍时修在上面印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