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 第21章

  意识到时除了尴尬和难堪,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沮丧,对上谢徽禛的目光,萧砚宁握紧拳头,哑道:“臣没想过这事,……没做好准备。”

  “不想圆房?不要孩子了吗?”谢徽禛问他。

  萧砚宁:“以后、以后再说。”

  “驸马,”谢徽禛叫他,“你看着本宫,你告诉本宫,为何不肯碰本宫?是太子不让?”

  “不是。”

  萧砚宁脱口而出,生平第一次他说了谎,明知道只要直说是太子不让,公主便不会再多纠缠,可他不愿说,不愿叫自己变得更加难堪。

  萧砚宁窘迫道:“真不是。”

  谢徽禛见他额头上的汗都沁了出来,知道自己将人欺负狠了,略有些心软,但不想改口。若不这般逼迫萧砚宁,他和萧砚宁之间永远都只是原地踏步,他永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谢徽禛点了点头:“好,那就当不是,你这般反应,难道是因为心里有人了,所以抗拒别的人触碰?”

  萧砚宁愣住,愕然望向面前的谢徽禛,渐白了脸。

  谢徽禛见他脸上血色都没了,嘴唇抖索说不话来,模样实在可怜,道:“被本宫说中了吗?”

  萧砚宁手指深掐进掌心里,否认道:“没有,臣心里没有谁。”

  谢徽禛却问他:“太子碰你时,你也是这个反应?”

  萧砚宁难以启齿。

  太子碰他时他一样很抗拒,可他心知其中不同,他不能接受是因他与太子之间于人伦礼教不容,而非谢徽禛这个人,即使他不愿承认。

  但是方才公主靠近过来时,他却出于本能想逃。

  “本宫自认颜色上佳,又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对着本宫,竟生不起一星半点的欲念吗?”谢徽禛逼问他。

  萧砚宁羞愧难当,垂首请罪:“……公主恕罪。”

  僵持一阵,谢徽禛似叹了口气,帮萧砚宁将衣裳重新拢起,系回了腰带。

  萧砚宁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脸上的神情。

  “也罢,你回屋去吧,是本宫强人所难了。”谢徽禛轻声道。

  萧砚宁喉咙滚了滚,再次道:“公主恕罪。”

  “你只是不喜欢本宫而已,何罪之有,算了,回去吧,早些歇了,别想太多了。”谢徽禛淡了声音,往后退开身,摆了摆手。

  萧砚宁心中有愧,但也解释不了什么,只能作罢,勉强收敛心绪劝了谢徽禛也早些歇息,告退下去。

  谢徽禛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低了眼。

  他赌对了,萧砚宁对他,确实动了心。

  回去屋中,萧砚宁挥退伺候之人,疲惫跌坐榻上,深弯下腰闭起眼。

  片刻后他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上自己的脸。

第26章 别让人叫

  萧砚宁在府上待了些时日,之后谢徽禛又恢复了常态,再不提那夜之事。

  萧砚宁也不提,毕竟他更不知从何提起。

  相安无事了几日,后头东宫派人来催他回去,萧砚宁与谢徽禛告辞,谢徽禛没说什么,只提醒他:“跟着太子去了外头好生办差,但也别逞强,万事以自己安危为先,你能做的事情有限,太子身边护卫众多,少你一个也不少。”

  萧砚宁虽不认同这话,仍点头应下了。

  谢徽禛最后抬手,隔着帕子在他心口处按了按。

  “驸马还需看清自己心意的好。”

  谢徽禛低头沉默一阵,告退下去。

  回到东宫时,谢徽禛正在接见官员,皇帝派了位巡察御史给他,将以巡察地方政务为名去南边,配合谢徽禛私下查私铁矿之事。

  谢徽禛与人交代事情,萧砚宁打量了那御史两眼,陛下大约是怕殿下与人处不来,特地派了个年轻人给他,其人看着颇为正气,像是好打交道的。

  谢徽禛伸手一指萧砚宁,与人介绍他:“萧世子是孤的亲卫军统领,孤会带约三十人去,由他统领,此去一路上若是有什么事,文渊也尽可与萧世子商量,他的话便是孤的话。”

  再又示意萧砚宁:“这位是巡察御史蒋大人,表字文渊。”

  萧砚宁与对方互相行了一礼,那蒋御史听到那句“他的话便是孤的话”,心下骇然,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面前这位少年世子,神色间更多了几分恭敬。

  萧砚宁虽无奈,但大约也习惯了谢徽禛这说话的调调,并不会拆他的台,与那蒋御史道:“之后怕多有叨唠,要麻烦蒋大人了。”

  对方道:“世子客气,我等奉皇命出外办差,都是分内之事罢了。”

  客套了几句,蒋文渊告退下去,萧砚宁这才与谢徽禛见礼。

  谢徽禛示意他:“你过来。”

  萧砚宁走上前,被谢徽禛拉坐下,尚来不及反应,谢徽禛已凑近过来,在他颈边轻嗅了嗅。

  萧砚宁:“……殿下做什么?”

  谢徽禛低声笑:“闻一闻砚宁身上有无不该有的味道。”

  萧砚宁不解:“什么不该有味道?”

  谢徽禛道:“乐平的粉脂味。”

  萧砚宁:“……殿下说笑了。”

  谢徽禛提醒他:“不必因为乐平对孤曲意逢迎,你是你,她是她,你没法替她讨好孤,你做好你自己的就行。”

  “臣知道了。”萧砚宁低声应。

  谢徽禛手指轻轻摩挲过他面颊:“别总是这般听话,偶尔多展现一些你的真性情,孤会更高兴。”

  萧砚宁抬眼看他,谢徽禛那双桃花眼中藏着笑,乍一对上目光他又瞥开视线,耳边响起那夜公主问的那句“心里有人”,一阵心慌。

  谢徽禛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不再多言。

  几日后,英国公府阖府被以偷盗贡品罪,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圣旨下的突然,朝野上下尚来不及反应,他一家老少便已被人送上路,再无翻身可能。

  御史蒋文渊赴外巡察地方政务,低调出京。

  谢徽禛扮作其手下师爷,东宫众侍卫皆作家丁长随,在某个尚算和风煦日的清早,悄然出了京。

  走上官道后谢徽禛乘车,萧砚宁在外骑马,那蒋文渊纵马上前与他并行,笑言:“听闻世子外祖家是江南人士,世子曾在那边长住过几年,我等此番前去那边查案,怕是要靠世子带路了。”

  “应当的,”萧砚宁客气道,再又提醒对方,“在外头大人便叫我的名字吧,免得叫人起疑了。”

  他年岁尚不及弱冠,还未起表字,家中长辈皆称呼其名,蒋文渊也不推拒,从善如流改了口:“我年岁痴长你几岁,便厚着脸皮喊你一声贤弟,我倒也并非与你说客套话,此次出京办差,又是随少爷同去,实话说我这心里还真没几分底,之后免不得有诸多要麻烦贤弟的地方,还望贤弟不要觉得我这人啰嗦才是。”

  萧砚宁终于发现这人看似稳重,实则有些唠叨,人倒是挺豪爽坦然的,不难相处。

  “大人不必在意这些,少爷是好说话之人,出门在外,必不会为难大人。”他道。

  蒋文渊赶紧道:“少爷谦谦君子,那是自然。”

  提到谢徽禛时,这位蒋大人言语间十分推崇,并非溜须拍马,像是当真这般想的,听他喋喋不休称赞起殿下,萧砚宁默然一瞬,没有接腔。

  殿下是个好人,但绝非温润君子,甚至不合礼教评判,这些他自然不会说与面前这位蒋大人听。

  俩人说了片刻话,谢徽禛的内侍过来请萧砚宁过去,说殿下找他。

  萧砚宁被请上车,谢徽禛正靠在身后软枕上,手里捏着本书,看得漫不经心。

  见萧砚宁进来,他随口问:“你与那蒋文渊在说什么?”

  萧砚宁答:“没什么,随意聊了聊,蒋大人似乎十分信服殿下。”

  “是么?”谢徽禛不在意地笑笑,“那是孤在人前装得太好了?”

  

  萧砚宁:“……殿下不必这般说自己,其实您,也挺好的。”

  “好在哪里?”谢徽禛故意问。

  萧砚宁说不出,他就是觉得,那个小时候会陪着他玩,一直照顾他的小郎君,即使现在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储君殿下,也一定是好的。

  哪怕谢徽禛逼迫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他也记恨不起来。

  谢徽禛又笑了声,没再逗他,目光落回了手中书册上。

  萧砚宁犹豫提醒他;“殿下,山路颠簸,您这样看书不难受吗?不如闭目小憩一会儿吧。”

  谢徽禛放下书:“你说的是,那便不看了。”

  他伸手轻轻一攥,让萧砚宁坐近自己,歪过身体,脑袋倒向他肩膀,闭了眼睛。

  萧砚宁身子微僵,再又渐放松下来,坐着不动。

  低眼只看到谢徽禛耷下的浓长眼睫,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影子,他安静看了片刻,移开视线,什么都不想,也闭了眼。

  晌午时在官道上的一处路亭内歇脚,顺便用些膳食。

  车一停萧砚宁便睁了眼,方才他迷迷糊糊睡了片刻,保持一个姿势久了这会儿才觉腿麻,谢徽禛提醒他下车,先下了去。萧砚宁有些别扭地挪出车外,刚要站直起身,车下谢徽禛已伸出手,自然地将他扶抱下去。

  后方才下马的蒋文渊正看到这一幕,愣了愣。

  萧砚宁略不自在,谢徽禛在他耳边提醒:“别乱动。”

  再亲手将他扶进了亭中。

  坐下后谢徽禛弯腰在萧砚宁小腿上捏了两下,听到他轻“嘶”声:“难受?揉按一会儿就好了。”

  萧砚宁赶忙道:“臣自己来……”

  谢徽禛看他一眼,松了手。

  内侍奉来茶再去准备膳食,蒋文渊过来请安,谢徽禛随口道:“不急着赶路,文渊也坐下一块喝口茶,用些吃食吧。”

  蒋文渊受宠若惊地谢恩,在一旁石凳上坐下,谢徽禛笑笑提醒他:“不必这般拘谨,孤现在还是少爷,待到了南边,就是大人你的师爷了。”

  蒋文渊也笑:“殿下说的是。”

  他转头见萧砚宁似有不适,关切问了一句:“砚宁贤弟可是身子不爽利?”

  谢徽禛听到这几个字时眸光稍顿,再又端起茶盏,掩去了眼中情绪。

  萧砚宁道:“无碍,有些腿麻了而已。”

  蒋文渊提议道:“我与拙荆学了两手推拿之法,愿为贤弟献丑一番,贤弟可想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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