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 第38章

  “我与少爷都是男子,何来始乱终弃一说,”萧砚宁摇头,“我知道少爷不是喜新厌旧之人,但是……”

  “但是什么?”谢徽禛气呼呼道,“闭嘴吧你,再说我真生气了,当了皇太子要是连这点自由都没有,我这皇太子当得还有何意义?我两的事情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还有你给我记着,你是萧王府的世子,不是委屈巴巴的小可怜,别把自己放太低了,什么无名无分跟我一辈子,说出来我都觉得臊得慌,我需要你这么委曲求全吗?”

  萧砚宁脸颊被他掐红了一块,谢徽禛松了手,又帮他摸了摸:“听明白了吗?”

  萧砚宁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被迫点头。

  “听明白了吗?”谢徽禛再次问。

  他只能道:“听明白了。”

  谢徽禛这才满意了:“嗯,等解决了你与乐平的事情,我们的事情我也肯定会让父皇点头,放心。”

  萧砚宁彻底无话可说,所有他觉得违背纲常、离经叛道不该做的事情,在谢徽禛嘴里似乎都不值一提、是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谢徽禛就是有这种近似狂妄的自信,非是因他的身份,而是他这个人。

  对上谢徽禛目光,萧砚宁心头蓦地一松,便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少爷,我们去用膳食吧。”

  谢徽禛松开手:“肚子饿了?”

  萧砚宁诚实点头,他晌午便没用多少东西,光喝酒了,这会儿确实饿了。

  “谁叫你去了外头不吃东西光喝酒。”谢徽禛站起身,也将他拉起来。

  萧砚宁面露窘迫:“我得梳头。”

  “梳什么头,”谢徽禛瞧不出有什么毛病,“又不用见外人,就这样吧。”

  萧砚宁不肯:“不行,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谢徽禛受不了他这别扭劲:“那你坐下。”

  将萧砚宁按坐回去,谢徽禛也不假手他人,再帮他把头发挽起重新梳成髻。

  萧砚宁有些不自在,由着他折腾,没敢动。

  谢徽禛漫不经心地想着,萧砚宁这性子,还得慢慢磨。

  用晚膳时萧砚宁问起方才胡田学来禀报的事情,谢徽禛摇头:“钦差那边依旧没查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王廷夫人的嘴也撬不开,她若是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不好一直逼问。”

  萧砚宁担忧道:“那少爷打算如何办?”

  谢徽禛想了一下,笑道:“女人的问题还是叫女人来解决管用些。”

  萧砚宁:“少爷的意思是?”

  谢徽禛道:“让乐平来撬开她的嘴吧。”

  他说着又看了萧砚宁一眼,继续道:“若是乐平能将事情办好,我以后就对她客气些,让着她些,若是办不好,她便是个没用的,丢了我们家的脸,以后也别在外头说是本少爷的姊妹了。”

  萧砚宁试图劝他:“少爷不必待公主太过苛刻了,少爷毕竟是她兄长,公主她也十分尊敬少爷。”

  “我若不是她兄长,她敢与我抢人,她还能如今日这样过得这般潇洒自在?”谢徽禛道。

  萧砚宁顿时语塞。

  谢徽禛给他夹菜,复又笑了:“逗你的,吃东西吧。”

  萧砚宁吃着东西,心思却有些飘忽,谢徽禛嘴上说是逗笑,可他听得出来,谢徽禛或许当真是这般想的。

  谢徽禛总是这样,笑嘻嘻地说着似真似假的话,叫人辨不清。

  不期然地他又想起先前回来时,徐长青问的那句“若是他欺骗你呢”,一闪而过的念头被萧砚宁下意识屏除。

  不会,萧砚宁再次在心里说。

  谢徽禛不会的。

第44章 聘礼要么

  过了几日,乐平公主广发请帖,邀请江南这边各府的命妇前来别宫参加百花宴,时间定在十日之后。

  不两日回帖便陆续送到了别宫,收到请帖之人莫不欣然应邀。乐平公主虽非当今陛下亲生女,却是陛下唯一亲封的公主,无人会不给她面子。

  且能有机会到别宫参加宴席,于各府命妇们而言,本也是天大的荣幸。

  萧砚宁过来别宫问安时,谢徽禛正在看那一张张的回帖。

  “只有王府没回帖子,他府上刚办完丧事,不适合来这种场合,应是不会来了。”谢徽禛道。

  萧砚宁闻言问他:“可公主本不就是为了借这个机会,会一会那位王夫人吗?”

  “是啊,太子交代的事情,不能不办,他让本宫试着打进江南的命妇圈子,本宫才想着办这百花宴,”谢徽禛说罢摇了摇头,“王夫人不来也得来,本宫会叫人将她‘请’来。”

  萧砚宁:“……辛苦公主了。”

  谢徽禛抬眼望向他:“辛苦本宫?”

  萧砚宁:“嗯,辛苦公主了。”

  谢徽禛笑问:“驸马这话替太子说的啊?他可没这般好心,你倒是不必替他说这个。”

  萧砚宁略无言:“公主与殿下一样伶牙俐齿,臣说不过你们。”

  谢徽禛笑了声,傻子。

  “你坐吧,”谢徽禛收起调笑之言,示意他坐下,“本宫正要与你说,宴席那日你得随本宫一起,要不别人还道本宫的驸马见不得人。”

  萧砚宁犹豫道:“可先前已有人见过臣,恐有不便……”

  “无事,”谢徽禛不以为意,“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钦差来这边要查那铁矿之事,太子的身份也已有人发现了,就算让更多人猜到也无妨,说不得还有当年之事的知情人会找上门来。”

  萧砚宁觉得这样于谢徽禛到底有些危险,但也只能点头。

  这本也是谢徽禛的意思,既然查不到别的线索,干脆不再遮掩,叫钦差放出了风声,让所有人都知晓当年失踪了的铁矿已重见天日,且陛下下了旨意要重查当年之事,以此催得这背后之人有所动作。

  谢徽禛看出萧砚宁心中忧虑,宽慰他道:“不必担心,本宫不会有事,太子更不会有事。”

  萧砚宁闻言心头微动,莫名觉得公主连说这些时的语气,也与那位少爷一个样,一样的从容自信,不将外事放在眼中。

  ……双生子竟会相像到如斯地步吗?

  谢徽禛见他又发起呆,问他:“驸马想什么呢?”

  萧砚宁回神,低眸道:“没有,就是觉得,公主与殿下脾性相类,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谢徽禛打量着他的神情,萧砚宁并未起疑心,只是疑惑而已。

  “嗯,”他随意一点头,“以后你便知道了。”

  萧砚宁一时没听明白,知道什么?

  谢徽禛也不解释,留他吃了顿午膳,晌午过后便让了他回去。

  谢徽禛身边内侍送萧砚宁出门,提醒着萧砚宁下台阶小心,萧砚宁见这人与德善长得有些像,顺嘴多问了他一句,对方笑眯眯道:“奴婢与德善是亲兄弟,他伺候太子殿下,奴婢伺候公主殿下,奴婢的本事与德善却是一样的。”

  萧砚宁有些疑惑,那内侍又道:“奴婢平日里负责为公主上妆。”

  他与德善都有双巧手,谢徽禛留着他们也不单是为了扮作女儿身,有时还要叫身边人改变些容貌在外头好办事,谢徽禛用德善用得多,便将人留在了东宫,德善这个兄弟则带去了公主府。

  萧砚宁没有想太多,只觉着公主与殿下的关系有些微妙,不似一般的兄妹那般亲密,却又似乎格外信任对方,连贴身内侍都用的是一双亲兄弟。

  再又忆起他与公主成婚这么久,公主与殿下好似从未私下见过,即便都来了这江南,一个不肯来别宫,一个也不去官邸,互不打扰,若有什么消息却又能第一时间互通有无,这般相处之道,还挺有意思。

  萧砚宁道:“你与德善各为其主,不必攀比,干好差事便成了。”

  那内侍笑着应:“驸马爷说的是,奴婢们从不攀比这些。”

  萧砚宁点点头,上车离开。

  回到官邸刚至申时,萧砚宁进门后便将公主的意思转达给了谢徽禛,谢徽禛没说什么:“那日你便也去吧。”

  萧砚宁些微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谢徽禛又会不高兴。

  “少爷答应了?”

  谢徽禛好笑道:“我能不答应?少爷我不是那般公私不分之人,虽然要你在人前与她扮作恩爱夫妻,确实挺让人不痛快的,可这次是为了正经事,便算了。”

  萧砚宁闻言放下心:“多谢少爷。”

  谢徽禛:“这也要说谢?”

  

  萧砚宁看着他,难得笑了一下:“谢谢少爷不拈酸吃醋吧。”

  谢徽禛便也笑了:“行啊,长进了,知道调侃本少爷了。”

  萧砚宁微微脸红,这种话他以前确实不会说,如今真说了似乎也没什么,只有些难为情而已,反倒让谢徽禛看了笑话。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来人禀报,崇原镖局刚把他们去隔壁府县买的货送了回来,这次负责走镖的又是那杨镖头,这段时日杨镖头的镖队帮他们前前后后走了七八趟镖,算起来他们已经是崇原镖局的熟客。

  谢徽禛与萧砚宁道:“随我去外头看看吧,这次买了不少瓷器回来,你看看有无喜欢的。”

  这段时日他叫手下那些人到处去进货,虽是为了查这崇原镖局的底,但江南这边物产丰富,好东西也着实不少,买来的东西运回京城都能卖出大价钱,算起来这买卖他们并未吃亏。

  谢徽禛说要看便去看了,货物都开了箱晾在外头院子里,杨镖头带着手下镖师还在院子外卸货,跟他们的人做交接。

  见谢徽禛出来了,杨镖头便带着两个副手进来与他行了个礼,谢徽禛点了点头,客气道:“这一路辛苦了,现在时候还早,卸货不着急,我叫人给你们煮了些甜汤,都进来喝一口解解渴吧。”

  杨镖头他们道了谢,跟着下人去了隔壁的屋子里吃东西。他们在走镖路上确实不会占雇主便宜,不过如今这一趟镖已经结束了,几碗甜汤而已,算不得什么。

  谢徽禛和萧砚宁仍在院子里看起那些晾开的货物,确实都是上好的瓷器,比之送进宫的贡品也不差。

  这些东西在这边也得有钱还有门路才买得到,谢徽禛纯属沾了蒋文渊这个巡察御史的面子。

  “砚宁看看喜欢什么,回去后直接送你那去。”谢徽禛笑道。

  萧砚宁拿起一个花瓶,细看了看瓶底的印记,踌躇道:“这些瓷器应该是出自徐家的窑厂,徐家的瓷器生意做得很大,几乎占了江南这边的半边天,这边好些有名气器的瓷器铺子卖的东西,都是徐家的窑厂产的。”

  谢徽禛一挑眉:“是么?我还以为他们家只是盘了些铺子做小买卖,竟然还开了窑厂?”

  萧砚宁点头道:“徐家旁支负责经商,打理这些事务,我也是从前在这边时偶然听表兄提过几句。”

  “徐家果真不似一般的酸儒,竟还有些头脑。”谢徽禛这语气听着却不像是夸赞,似乎也没什么兴趣多说这个,萧砚宁便也不再多言,继续去看那些货物。

  走到院门边上时,外头传来说话的声音,萧砚宁分神听了一耳朵,是几个镖师,杨镖头留了人盯着还未卸完的货物,他们便坐在车边喝汤歇息闲聊起来,言语间说起最近这边不太平,可能镖局的生意都要缩减了。

  其中一人道:“听说总督在家里上吊了,巡抚被朝廷派来的钦差押下狱,灞州的黑水县那边还发现了什么铁矿,钦差似乎是来查这个事情的,我婆娘家里认识在衙门里当差的,说最近官场上风声紧得很,怕不是要出大事。”

  另有人附和:“可不是,本来每年开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今年眼见的镖单都比以前少了不少。”

  再一人问道:“什么铁矿?怎么会在黑水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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