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人这么说,”那小厮道,“不过驸马爷您放心,便是殿下想,民间百姓们也不会答应的,如今百姓们都知道您与殿下是天作之合、神仙眷侣,他若是负了您,第一个便要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淹了。”
萧砚宁:“……何来此一说?”
小厮道:“真的,少爷您写的那些本子日日在戏园子里上演,京城里的夫人太太娘子们都爱听,殿下要是再另娶他人,她们第一个不答应,便是那些官员老爷们有意动的,也怕得罪了家中女眷们,更没哪个小娘子拉得下脸嫁去东宫,插在您和殿下之间,那是要叫其他娘子们看不起的。”
萧砚宁:“这都是些无稽之谈,说出去不过惹人笑话,以后别再这么说了。”
小厮赶紧道:“小的以后再不敢说了,不过嘛,选秀这消息传开后,那些戏班子倒确实又排起了新戏,将这事加进去,又能来来回回生出好些新故事嘿。”
“……”萧砚宁不再问了,“回去吧。”
回到公主府时,东宫刚巧来了人送东西和信。
这几日天愈发冷了,西北那边新进贡来一批毛皮,谢徽禛拿了许多,送了一大半来萧砚宁这,另有五篓完好的银霜炭,和其他各样的御寒之物众多。
“殿下说了,请驸马爷您务必要保重身体,冬日天寒,万不能着凉了,”来送东西的内侍笑眯眯地禀道,“您若是身子不好,殿下便是拼了被陛下责骂,也要亲自出宫来看您。”
萧砚宁略无言,拆开了谢徽禛写来的信。
仍和之前每一封那样,谢徽禛在信中事无巨细地叮嘱他顾着身体,说的全是琐碎的小事,方方面面都在替他操心。
萧砚宁提了笔,快速给他写了封回信。
到最后将要收尾时,手指微微一顿,鬼使神差地又多添上了一句,提起近日听人说,外头关于公主驸马的故事又添了新的篇章,问少爷可有去听过。
放下笔萧砚宁舒了口气,怔神了片刻,将干了的信纸收进信封里,让人送进宫去。
谢徽禛收到信时还在皇帝寝宫里吃小年宴,他略微意外,问下头人:“这次只有这一封信?没别的东西了?”
“没有了,”送信进来的内侍禀道,“驸马爷只让送了这封信来。”
谢徽禛想着,萧砚宁上次还说过两日会将他自己酿的酒送来,怎的说话不算话呢?
拆开信,从头至尾看完,谢徽禛将信纸按下,又不由笑了。
他自然知道萧砚宁说的是什么,他确实许久未出宫了,外头的事情却都一清二楚。
萧砚宁虽只在信的末尾稍稍提了这么一句,可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吃味了,原来如此,难怪连说好的酒也没了。
谢朝渊听得方才那内侍说的话,又见谢徽禛看完信便开始傻乐,问他:“萧家那小子又给你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哄得你这般高兴?”
谢徽禛没理他,趁机与谢朝泠抱怨:“父皇,您要重开选秀,也不跟人说清楚,外头人都道是儿臣要选妃,说儿臣负心薄幸,砚宁也误会儿臣了。”
谢朝泠瞥他一眼道,淡道:“宗室那些王公家里需要挑人,选秀是为他们开的,不过你若是想,朕也可以给你挑几个。”
谢徽禛:“不了,父皇还是留着自己受用吧。”
谢朝渊寒声提醒他:“时辰不早,你可以退下了。”
谢徽禛试着与谢朝泠说情:“这半年我都规规矩矩听父皇的话,除了祭祀庆典,连宫门都没出过,如今过年了,也不能通融一回,让我去见砚宁一面吗?”
瞧着他模样实在可怜,谢朝泠神情间便有了软化之意,谢朝渊抢先道:“不行,年前年后各种祭祀,你得留下来帮你父皇分担。”
谢朝泠桌子下的手在他膝盖上轻按了按,谢朝渊改了口:“……实在想出宫就等大年夜里吧,傍晚用过家宴让你出宫去陪他守岁,免得你说我们不通情达理。”
谢徽禛喜出望外,刚要谢恩,谢朝渊继续道:“不过你不能就这样去,那日进出宫里的宗王和朝臣多,被人瞧见你出宫去了公主府,又要传闲话,傍晚那会儿宫女们能去西侧门那边见家里人,你也扮作宫女走西侧门出去吧。”
谢徽禛:“……”
这位君后殿下就是故意的吧,无时不刻都想看他笑话。
谢朝泠似乎也觉着这点子不错,提醒谢徽禛:“第二日宫门一开便回来,你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
谢徽禛:“……儿臣愿意去,多谢父皇和小爹爹。”
第67章 除夕守岁
到了除夕那天,一整日从清早起也是各样的祭祀、朝拜和宴席。
晌午皇帝宴请群臣,下午还有宗室家宴,自谢朝泠登基后,每岁今日的除夕家宴便都提前到了申时,只为了早些开桌,好早些结束。
傍晚时分,家宴散场,喝得醉醺醺的王公宗亲们互相搀扶着告辞离开。谢徽禛这位储君殿下早一刻钟便已悄然退下,这会儿正随一众急着见家人的宫女们,出现在皇宫的西侧门外。
无人注意到他,他上了辆早等在外边的不起眼的灰布马车,朝着城西的公主府去。
车驶出宫城范围,谢徽禛轻出了口气,抬手欲要拆了头上钗环,手指一顿又改了主意,收回手淡定靠向身后座椅,阖目养神。
两刻钟后,马车自公主府侧门进入,停在了正院里。
萧砚宁收到消息匆匆出来迎接,见到一身丫鬟装扮从车上跳下来的谢徽禛,猛地收住脚步,惊讶看向他。
谢徽禛一扬眉,毫不脸红道:“砚宁没见过我这样?怎还看呆了?”
萧砚宁回神:“……少爷如今不做公主了,怎还扮起了丫鬟?”
谢徽禛捏着自己垂在颈边的小辫子转了转,笑道:“如何,我这样好看吗?”
萧砚宁却实在没眼看,闭了嘴,转身先回了屋。
谢徽禛笑着跟进去。
进屋萧砚宁在榻边坐下,重新拿起方才就在看的书,有点不想理人。
谢徽禛上前,侧身坐到了萧砚宁腿上,双手圈住他脖子:“砚宁好冷淡啊,半年不见,竟是半点惊喜的表情都没有。”
萧砚宁:“……被少爷惊吓到了。”
谢徽禛乐道:“有这般惊讶?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女装的模样。”
“可少爷如今不是公主了,”萧砚宁目光落在他虽施了粉黛,却不像从前那般妆容明艳,打扮得颇有些小家碧玉气质的脸上,其实还怪好看的,“如今这算什么?”
谢徽禛:“你说呢?”
萧砚宁:“我不懂少爷的恶趣味。”
谢徽禛覆近他耳边:“自然是,风流驸马为公主守丧期间,与伺候公主的丫鬟勾搭成奸、颠鸾倒凤。”
萧砚宁偏过头,痒意钻进耳朵里,也蹿到了心尖上。
“荒唐。”他没什么底气地呵道。
谢徽禛故意改了声线,娇滴滴地问:“驸马爷,奴说得不对吗?驸马爷可瞧得上奴?”
萧砚宁忍着将这人暴打一顿的冲动,板着脸提醒他:“下去。”
逗了萧砚宁这么半日,谢徽禛终于也忍不住了,跌坐榻上放声大笑。
萧砚宁被他笑得面红耳赤,有意岔开了话题,皱眉问:“少爷今日怎么突然又出宫来了?还打扮成这副模样,陛下知道吗?”
“知道啊,”谢徽禛一边笑一边解释,“我特地求的恩准,父皇他们答应让我出来陪你守岁,明早便回去,至于打扮成这副样貌,彩衣娱亲罢了,我那小爹爹心眼小,不叫他高兴高兴,他哪有这般好说话,轻易便放我出来了。”
萧砚宁闻言放下心:“少爷要来,怎不提前派个人来说一声。”
今日他也只回家吃了顿饭便又匆匆回了这边,一个人守岁确实挺孤单的,他方才还想着不如早些睡了算了,谢徽禛便来了。
半年不见,乍一看到人,他其实有些惊喜过头了,又不想表现得太失态,才会这般说。
谢徽禛:“说了给你个惊喜。”
再伸手一抄,揽过萧砚宁的腰,交换了位置,这次让萧砚宁坐到了他腿上。
萧砚宁还是不习惯这个姿势,想下去,被谢徽禛按住:“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谢徽禛凑近过来,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瞧,萧砚宁不自在道:“有何好看的?”
谢徽禛抬手捏了捏他的脸,满意道:“不错,看着这半年来身子养得还挺好,脸上都有肉了。”
“……每日吃吃喝喝,也不出门,没法不长肉。”萧砚宁像是不太好意思,微微红了脸。
谢徽禛:“身上呢?是不是也长了肉?”
一双手隔着衣料在萧砚宁身上慢慢揉捏,之后便越摸越没了边。萧砚宁忍无可忍,按住他的手:“少爷,天还没黑。”
谢徽禛闷声笑,收了手:“逗你的,你是不是也才从萧家回来?除夕宴吃了什么?”
没吃什么,因还在守丧期间,太阳落山前他就得回府,除夕宴上也有诸多忌讳,大荤不能吃,酒不能喝,即便桌上都是自家人,但人多嘴杂,他始终规规矩矩,不该碰的一样没碰。
不用萧砚宁说,谢徽禛也猜到了,叫了人进来吩咐:“让厨房去做个热锅子,酒也温上两壶,麻利点。”
再与萧砚宁道:“我也没吃饱,你陪我再吃些吧。”
坐上桌,萧砚宁主动拎起酒壶,给他们各倒了杯酒。
谢徽禛的目光落向他握着壶柄的修长指节上,微微一顿,问道:“之前说给我送你自己酿的酒,后头怎么没送了?我今日若是不来,是不是还尝不到你这酒?”
萧砚宁抬眸看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将酒倒完。
谢徽禛轻咳了一声,主动解释:“外头的风言风语听听就算了,别往心里去,选秀是真的,但是为了那些宗室王公家里挑人,你不会真信了外头人说的,以为是我要充盈东宫吧?”
“我知道不是,”萧砚宁将酒杯推到他面前,“你若真想,不必等到现在。”
谢徽禛:“砚宁你好小气啊,既知道不是,还生气不给我送酒了。”
萧砚宁:“忘了。”
谢徽禛忍着笑,其实他心里高兴得很,会与他置气、耍小性子的萧砚宁可太难得了,他巴不得萧砚宁多吃吃味。
萧砚宁已举起酒杯,看向面前人:“多谢少爷特地出宫来陪我守岁,我敬少爷这杯。”
谢徽禛微一挑眉,也举了杯。
他们围炉吃锅子喝酒,终于能放松下来。
外头下了雪,不时有烟花爆竹声响,昭示着旧去新来。
萧砚宁不胜酒力,今日却破例多喝了几杯,后头便仿佛有了醉意,醉眼朦胧看着谢徽禛,伸手去拉他的小辫子。
谢徽禛朝他身边坐近些,萧砚宁捏着那根辫子,在手指间绕了几圈,再抬眼看谢徽禛,迷迷糊糊嘟哝了一句:“公主。”
谢徽禛手指刮着他的脸:“我是公主么?”
萧砚宁闭了几闭眼睛:“我忘了,公主没了……”
“公主没了很失望?”谢徽禛问。
萧砚宁眯着眼睛笑了声,凑近他低喃:“我有什么好失望的,公主没了,不还有你这个丫鬟吗?你也不比公主差啊。”
谢徽禛眸色沉了沉,萧砚宁已贴上来,做了他先前就想做的事情,在谢徽禛涂了口脂的红唇上轻轻一舔。
谢徽禛看着他:“好吃吗?”
萧砚宁咂了咂舌头:“没尝出味道来。”
第二次的亲吻,不再是浅尝辄止,唇与唇亲密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