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臣被迫娶了奸佞后 第7章

  萧叔看他神思不属,还是有些担心,“阿砚,说实话,你心里想的,我大概也明白一些,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仅凭你一人努力才够的,而且你心如此,焉知他又是怎么想的……万一……”

  “萧叔。”柏砚打断他的话,“此时说这些毫无必要,”他将那块玉佩贴身放好,起身与萧叔四目相对,“当年是我无能,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轻轻笑了笑,“人的一生无能为力的时候有很多,但是于我而言,这样的‘无能为力’只需一次就够了!”

  不过才及冠的年纪,话里的狂肆让他侧目,萧岳逢终是点头,“萧叔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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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津侯回朝的第四天,皇帝下旨封他为定国将军,另有十数人也齐齐官升三级,赏赐的金银珠宝无数。

  当夜,宫中开宴,柏砚身为副督御史,自是在宴会之列。他因着热症告假三日,马车一到宫门外便有同僚问询,虽是表面工夫,但柏砚也因此知道了一些这两日忽略的事情。

  “柏大人可知道,今夜摆宴可不仅仅为平津侯庆功……”督察院的右佥都御史年逾四十,是朝中人尽皆知的“长舌头”,他素来消息灵通,不仅知道得多,也好给别人传播。

  有人戏谑,当年督察院估摸着就是瞧上了他那一张嘴,若说郢都有什么要闻,不须别人,只要问他便能知道个清清楚楚。

  哪家大人休沐后狎妓了,哪家夫人生了个女儿,又或者谁家小姐喜欢上了一个穷小子,但凡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位右佥都御史便闻风未动,没多久就“研究”个清清楚楚。

  这样一个人,其实不大讨人喜欢的,不说朝中诸位大臣,就是督察院的同僚也一贯瞧不上他。

  但相反的,柏砚在督察院,偏偏只瞧得上他。

  宫门外相熟的大臣各自结伴,柏砚一下马车,那位右佥都御史便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直直走过来,打头第一句是熟悉的开场,不过恰好勾起柏砚的兴趣,“巴大人口中的另一个原因是……”

  他们二人并行,柏砚也没什么可遮掩的,自然而然接话。

  “四皇子回来了!”巴大人往旁边努努嘴,宫门北面一处,华贵的马车旁围着不少人,柏砚正看过去时,车帘就从里边掀开,躬身走出一人。

  那人一身墨绿底妆花纱蟒衣,冠带整齐,数丈远的距离却与柏砚一眼对上,下一刻他倏忽一笑,柏砚漠然转开眼,与巴大人继续往前走,“回来便回来,本来就是外放历练的,如今历练得够了,自然回宫复命,没什么可意外的。”

  柏砚说得寻常,巴大人却摇头,“非也非也,此事可没那么简单。”

  “哦。”柏砚看上去没什么兴趣。

  巴大人这下便不依了,柏砚未上朝的这三日,他揣了一肚子的秘闻,这不,人都来了,若是不吐露个干净,岂不是憋得慌。

  不消柏砚开口,他往四周瞥了瞥,才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陛下前两日又吐了血……”

  柏砚脚步一顿。

  巴大人觑着他的神色,又继续道,“不仅如此,前夜还昏厥过去,折腾了大半夜才消停,然后翌日宫里就出去了好几批人,其中就有冯妃的人。”

  柏砚好半天不说话,巴大人从他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来,自己忖了忖,刚想换个话题,岂料柏砚开口,“然后呢?”

  “啊,哦……”巴大人忖度着,自己这也算得到了些回应,便更加殷勤,“大皇子、三皇子年幼时便夭折,成年的皇子里就数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身世尊贵,而且朝中各自依附,说起来目前是二皇子和五皇子更有优势。”

  “不如说些我不知道的。”柏砚这多年也不是仅仅只是缩在督察院,有些事情不说完全掌握,但面上的那些着实不算多神秘,只要眼未瞎,耳未聋,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当年皇后生下大皇子,没多久就夭折了,两年后又生下三皇子,好不容易养到四岁,结果失足落水,被救上来后已然没了气息。

  接连两个孩子夭折,皇后伤心过度,病了半年多就薨逝了。

  皇帝与皇后年少夫妻,感情颇深,在皇后薨逝以后,始终未立新后。

  多年来,宫中俨然以生下二皇子、五皇子两位皇子的允贵妃为尊,加之其母家是允太师,朝中有一大半的臣子隐隐偏向两位皇子,其中更以二皇子马首是瞻。

  而另一边,冯妃生下一子三女,四皇子虽然地位不及二皇子尊贵,但他胜在争气。

  才情远超二皇子、五皇子,骑射功夫更是超常。

  只是三年前遭人设计,“失手”将工部侍郎的嫡次子打死,若非皇帝有意袒护,朝中怕是又要掀起一番震荡。

  事后将他赶出郢都,表面是外放惩戒,实则不过是皇帝包庇,派他去历练。

  没想到,一晃眼三年过去,他先是赈灾有功,再是政绩斐然,风风光光回来,这一次兄弟三人怕是又要好好闹上一阵。

  柏砚想的也正是巴大人要说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几位皇子怕是要封亲王了。”

  柏砚顿住,这事他的确一无所知。

  “行了,其他的改日再说。”眼看着就快要进去了,柏砚按住巴大人,临了又加了一句提醒,“说归说,还是要警惕祸从口出……”

  他目光掠过一众朝臣,不知是在告诉自己还是在告诉巴大人,“众口铄金,以后有些事还是藏在心中为妙……”这座宫城是繁华城,也是勾人取命的地狱,行将踏错,便再无翻身之机!

第9章 眼泪 他没想到柏砚会哭。

  宫宴设在栖雀台。

  位设总管给柏砚安排的位置很巧妙,既不在督察院诸位同僚身旁,也不在什么犄角旮旯,反而颇为打眼的在几位皇亲国戚之下。

  他一瞧那个位置就牙疼,去岁的宫宴的位置也没这么尴尬,这一次像是要将他架在火上烤似的。

  不管旁人如何眼神,他寻了柱子旁的位置坐下。

  对面是巴大人,二人交换了一个各自不甚明白的眼神,柏砚就转开眼。

  巴大人:“……”

  “柏大人这是坐错了位置罢!”柏砚还未坐热,身前就经过一人,那人站在他面前,俯视的眼神过于露骨,引得周围诸人都看过来。

  柏砚一脸漠然,慢慢起身行礼,“殿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四皇子魏承枫。

  他与柏砚相距仅一张桌案的距离,旁人瞧着就不大对劲儿,果然,下一刻便听见他故作暧昧,“行章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却来这里……莫不是不愿与我同坐?”

  他说完,众人才后知后觉知道,原来柏砚原来的位置旁,紧紧挨着的便是四皇子魏承枫的座位。

  其实,宫宴虽集齐了朝臣和皇亲国戚,但实则并非多死板,位设总管一般是依着品级排位,但很多时候大臣们换个座儿也不算多罕见,只要不要太离谱,诸人也不会在意。

  但是这四皇子魏承枫明显是故意点明,当庭诸人瞧着,柏砚便有些难做了。

  他换位置的本意便是不情愿在那处坐,可若不往那儿去,则是坐实了四皇子之言,往难听里说,也算大不敬之罪。

  一众人摆明了看热闹。

  可是下一刻,柏砚便淡淡开口,“殿下贵气无双,下官自惭形秽,恐喝多了酒扰了您的清净。”

  诸人:“……”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副督御史大人也能将这等虚伪之言说得如此清丽脱俗,假的不能再假!

  魏承枫也没想到他这样说,先是一怔,而后便漾起一点笑来,“行章果然无愧于御史一职。”

  他以“行章”二字唤之,柏砚不觉得荣幸,反而满是不耐,“下官除了嘴皮子厉害些便无其他长处,不比殿下龙章凤姿,文武双全。”

  依旧是淡漠的一张脸,说起这些话来好像全无阻碍,魏承枫的笑滞在嘴边,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正是尴尬时刻,门口又进来一人,身形颀长,眉目间煞气难掩,尤其肃着一张脸,分外瞩目。

  “牙尖嘴利,拔了利齿便是,四殿下在外这几年,从前的手段都忘了么?!”萧九秦冷眼对上柏砚的眸子,微微一顿便嫌恶地转过去。

  柏砚不卑不亢,听了也不生气,徐徐开口,“活人一世,总归要有些气性,若卑弱任人驱使,那与豢养的家犬有何分别?”

  “家犬尚能忠主,人却不一定……”萧九秦字字淬了毒,“尤其,有些以怨报德的东西,早知无情无义,不如一早就打杀了干净!”

  “侯爷所言有理,”柏砚面色如常,“只是切莫忘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从前没有将其弄死,待其势涨,可就不易了……”

  萧九秦没有立刻反驳,他一步一步走近,连四皇子魏承枫也被挤到一旁,他与柏砚相距不过一尺,呼吸可闻,“任其苟活几年,只当一颗真心喂了狗,而且……即便如今势大又如何,我萧九秦怕过什么?!”

  他所言振聋发聩,殿中安静了一瞬。

  转瞬,一个个回神便往柏砚脸上瞧。

  平津侯的旧事犹在昨日,殿内一大半的朝臣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前两天就听闻柏砚在郢都最繁华处被人泼了一身污水,还好巧不巧与平津侯遇上。

  谣言一传再传,说什么的都有,什么柏大人狼狈不堪,平津侯冷嘲热讽。

  再或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柏大人受辱,平津侯略胜一筹。

  传到最后,竟还传出平津侯怒极将人一石头放翻,若非顾忌他是朝中重臣,怕是明年的那天就该是柏大人的忌日了。

  加之柏砚之后告假三日,很难不让众人多想。

  现如今,二人再见面,还是众目睽睽之下,那一来一往的,言辞激烈,好像下一刻就要拔刀相向,众大臣瞪直了眼,唯恐漏下一点细节。

  “侯爷自是不怕什么。”柏砚始终老神在在,好像萧九秦的每一句话并不能掀起他一点波澜,“来日方长,不如走着瞧。”

  啧啧啧,都这地步了,竟还敢放狠话。

  对面的巴大人一脸兴味,扶着下巴都忘了手里的酒盏。

  柏砚萧九秦二人之间火花四溅,四皇子魏承枫脸色难看,他原本是要拉拢柏砚,没想到半路又杀出来一个平津侯萧九秦。

  还是他暂时不能得罪的人。

  原本是场换座风波,萧九秦的出现却彻底搅乱,最后魏承枫还是走到自己的位置,柏砚自然地坐下,而萧九秦……示意柏砚身旁的大臣走开,自己坐下。

  一张桌案不过丈长,柏砚袖口宽大,一动,袖尾便扫过萧九秦的膝盖,一次两次倒也忍了,偏偏屡屡吸引走萧九秦的注意力。

  若是方才,他定是一把将柏砚扔出去,但这会儿皇帝在上座,殿内歌舞升平,他看了又看,的确不是闹出些响动的好时候。

  萧侯爷脸色一点一点变黑,柏砚好似一无所知。

  “柏、大、人……”又一次扰了萧九秦的清净,他咬牙切齿,一把扣住柏砚的手腕,幸好有桌案挡着,倒也无人发现。

  只是柏砚微微皱眉,“侯爷,你作甚?”

  他一派自然,萧九秦牙齿咬得直响,“该是我问你,从方才你便将酒液倒来倒去,自己不喝,翻来覆去折腾作甚?!”

  只是瞎折腾也无所谓,偏偏这厮袖尾跟狐狸尾巴似的,一下一下掠过他的膝盖,如羽毛搔过,叫他难捱得很。

  “我折腾我自己的,侯爷喝你的酒便是,作何要来管我做什么!”柏砚挑眉,“莫不是故意骗我搭话?也对,侯爷时隔五年回来,料是无人陪你说话……寂寞了也正常!”

  他自说自话,好似全然不知萧九秦已经黑了脸。

  “说到解闷,下官倒是有些心得,城东华乐坊,城南颂音坊,还有辉月楼附近的绿袖阁,里边姑娘个个绝色,侯爷若是寂寞了,不若进去点上一位姑娘聊聊……”

  “琴棋书画,音律歌舞,无一不是人间极乐……”

  正说着,萧九秦忽然扣着他的手腕起身,周围人一惊,连上边的皇帝也闻声看过来。

  “两位爱卿这是……”皇帝开口问。

  萧九秦是被柏砚说烦了,都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这会儿被点了名,也有些不大自在,一时间竟不如如何应付。

  柏砚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正巧挡在萧九秦面前,如常开口,“陛下,侯爷方才喝得有些多,腹中不甚舒服,下官引他出去透透气。”

  皇帝这几日神色倦怠,柏砚的话诸多漏洞,但也未入心,略一摆手就叫二人出去。

  宫宴丝竹之声渐行渐远,萧九秦柏砚二人走到栖雀台附近的花苑,今夜宫女太监大多在栖雀台,这里倒安静得很,夜晚的秋风有些凉,但正好驱散了二人身上的酒气。

  才走过长廊,萧九秦忽然使力,将柏砚推到假山后,眸中戾气不掩,“你到底在想什么?!”

  柏砚脊背磕在山石上,疼得他微微吸气。

  萧九秦却沉声,“每每装模作样,你究竟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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