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臣被迫娶了奸佞后 第53章

第58章 信命 我宁愿死的是我。

  柏砚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萧九秦伸手去揭被子,他顺势一卷一滚,直接将自己裹成春卷。

  萧九秦:“……”

  他无力地戳戳被子, “捂得那么严实,不难受么?”

  “唔,还好。”说话瓮声瓮气的,萧九秦失笑,“好了, 我不逼你了,不想说就不说罢。”

  他想,总归有你愿意开口的那一天。

  其实, 萧九秦也是有隐忧的,二人现在隔着一层窗户纸,不撕破时尚且能维持面上的和谐,一旦将那些陈年烂账都翻出来, 怕都是相互扔刀子。

  萧九秦叹气,心中也说不清是期待多些还是失望多些。

  他一松口,柏砚就默默从被子里挣扎出来, 先深深吸了口气。

  萧九秦捏住他的鼻子, “舍得出来了?”

  “别捏。”柏砚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 又催促他离开,“你总是待在我府上, 被人瞧见了不好。”

  “你我二人又没有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萧九秦瞧着他这副模样就想逗弄。

  “那你待着,我出去。”柏砚将被子蒙到萧九秦脑袋上,自己麻利地套了鞋袜出去,萧九秦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失笑。

  直到走到外边, 柏砚脊背抵着墙,方才有一刻,他险些撑不住说出来。

  用被子蒙住头不是为了躲避萧九秦的问话,而是他面上那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有多了解萧九秦,萧九秦便有多了解他,只需一眼,萧九秦便能将他所有掩饰都扒拉个干净。

  柏砚吐出一口浊气,静静地等着胸口处的淤塞消散。

  待他将所有情绪压下,再出去时,萧九秦已经走了。月息手里拿着一个瓷瓶,“大人,这是萧侯爷留给您的,他说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可能会离开郢都一段时间,要您注意自己身上的伤。”

  “离开郢都?”柏砚皱眉,“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别的了。”

  “那他走的时候脸色怎么样?”

  “就是寻常那样,还撞见了二公子,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诉他要好好听大人的话。”

  说着,柏麒抱着一本书从外边进来,柏砚招小家伙过来,带着他进去继续练字,月息见柏砚神色没什么变化,也未在意,自去忙自己的了。

  柏砚走到台阶上,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柏麒抬头,“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柏砚摇头,“今日你练练字,明日继续去私塾吧,听月息说与你一起的那几个孩子总是问询你,总待在府里会荒废了学业。”

  “哦……”柏麒看上去有些不情不愿的,柏砚温柔地揉揉他的脑袋,“我只去了永州府那一次,此后应当不会再离开那么久,倒是你,与我待在一起不嫌烦么?”

  “不烦。”柏麒认认真真盯着柏砚,“与哥哥待在一起,很舒服。”

  小孩子对他的依恋在柏砚看起来很难理解。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将柏麒带回府也只是物伤其类罢了,幼时他与萧九秦在平津侯府便是最小的两个,虽然没有被宠得无法无天,但二人在一块时是不大愿意去贴着两位兄长的。

  倒是他们二人,互相嫌弃又分不开,每每都是跟黏在一起似的,有庶系的表弟表妹登门,他们也不愿搭理,就因这,被萧九秦还被训过一顿。

  萧九秦那臭脾气,也就对着柏砚他能温驯些,这头被平津侯训了,转头他就将表弟表妹一顿训。

  自那以后,庶系的那几个公子小姐再见到他们二人,那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多年以来,柏麒这还是头一个除了萧九秦之外喜欢粘着他的。

  大概是因为柏麒粘着也不会太顽皮,柏砚难得没有什么不耐烦,将小孩儿手里的毛笔取了,带着他去外边透气。

  柏砚一整日陪着柏麒,黄昏时怀淳的亲信驾了马车来找他。

  一开始就有了预料,柏砚也没问什么,随便披了件大氅就去了。

  权势甚重的怀淳公公在宫外是有一处宅子的,还是皇帝封赏的,连同十数个婢女太监,并两三个温泉庄子。

  宅子不小,只是稍微偏僻些,但比起柏砚的那个“穷酸”的小宅子那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柏砚来过不少次,轻车熟路找到怀淳的院子,伺候的侍女都下去了,他一踏进主院,就见“权势滔天”的掌印太监蹲在地里……挖萝卜。

  “你倒是好兴致。”柏砚走过去,随手摘了树上的梨子在手里颠了颠。

  柏砚对怀淳的这处宅子没什么羡慕的,唯一眼热的是他这处园子。

  旁人都喜欢在院子里种些名贵的花儿,偏偏怀淳喜欢种些瓜果蔬菜,而且时不时进去除除草,捉捉虫子。尤其还有两棵果树,经过仔细培育,汁水甜得很。

  “心一直静不下来,便来这儿待会儿,谈不上兴致不兴致的。”怀淳起身净了手,换了一件单衫,柏砚看他,“是被某位殿下搅乱了心吧?”

  怀淳不语。

  柏砚自来熟地往石桌旁一坐,拿了干净的帕子仔细擦拭梨,“你今日叫我来可不是看你挖萝卜的吧,萧九秦的人已经给你送过消息了,说说吧,什么打算?”

  怀淳跟着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饮尽,“已经查过了,冯妃确实有了身子。”

  他摩挲着杯沿,“冯妃与一个侍卫苟合,那人没什么背景,应当是被冯妃蛊惑了,今日查过去时,对方已经自刎在班房里。”

  “是自刎?”柏砚嗤笑,“怕是被人警告过了。”

  他不觉得那侍卫可怜,本就自己做的决定,早知有这么一日的。

  “冯妃欲收买太医,被我的人搅和了,现在大概已经慌张得上蹿下跳了,我懒得与她斡旋,便借机出来了。”

  “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柏砚咬了口梨子,慢慢嚼干净。

  “什么?”

  “冯妃明知那孩子混淆皇室血脉,为何要留着他,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被皇帝知道,她岂能有好下场。”

  “魏承枫已经指望不了了,冯妃不会跟着他去封地的。”怀淳话中有话。

  柏砚瞬间明白,“她是想借着这个孩子留在宫中?”

  “对。”怀淳在宫中浸淫数年,他见惯了脏污,如冯妃这样的多了去了,在她们心中,一个孩子抵不过权势地位。

  “可是如今被我们发现了,她定是要弄掉这个孩子的,”柏砚想起之前给萧九秦说的,“我本意是想……”

  “既然她怀了这个孩子,那便不是她能决定的了。”怀淳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我已经找人看着了,那孩子暂时不会有问题。”

  柏砚所想怀淳已经想到了,“承……二殿下一行被刺杀,此事尚未查清,我总觉得与魏承枫也有些关系,现在他匆匆离开郢都反倒不妙,所以索性就先将他们母子二人拘着。”

  “你与二殿下……”柏砚有些担忧。

  “我与他自始至终都是主子和奴才的关系。”怀淳一开口,柏砚就忍不住往他面上看。

  若是旁人他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但是怀淳他自魏承澹要回来,状态便一直不大对劲儿。

  “就这几年他时常派人来打听你,料是也没有放下你,”柏砚憋了许久,也就说出来这么一句。

  他有心要劝慰怀淳,但是连他自己与萧九秦都是一笔烂账,他哪里有那个大脸去教怀淳如何去做。

  这么一想,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想想你我,都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与萧九秦,怀淳与魏承澹,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哪两个人要更艰难些。

  “你还未与萧九秦说开吗?”怀淳给他倒了一杯清茶,“当年本也不是你的过错,仔细说来连你也是受害者,他若总是故意为难你也未免太过分。”

  “我……”柏砚眉头几乎要皱成川字,“他也并没有为难我,只是‘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手指无意识地搅着,“那些事搅在一起,要如何解释?”

  柏砚不是没有想过坦白,但是有许多事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启口。

  “起码不是因为你的缘故害得平津侯府出事。”怀淳盯着柏砚,“或者说,你到现在还觉得是因为你的缘故,致使他家破人亡?”

  一句话,柏砚彻底怔住。

  不愧是怀淳,不需要赘述许多,只需一句话就让他破防。

  “当年,是我最先得到消息,但是……”柏砚攥紧拳头,“明明我可以将消息早一刻送到萧叔手上,但是却……”

  “那不能怨你。”怀淳按住柏砚颤抖的胳膊,“你不知道那消息那样重要,而且在那个时候,你的选择无从指摘,只是……一切偏偏就是那样凑巧。”

  怀淳忍不住叹气,“我也无数次告诉自己,不应当信命,但是柏砚……有时候,不得不信命,你是如此,我是如此,平津侯府亦是如此。”

  “所有人都没有罪过,有罪的是老天,它偏要逼得不信命的人去信命。”

  柏砚眸子赤红,“我后悔过……”他忽然抬头看着怀淳,“你知道吗,无数次我做梦梦见萧叔,梦见平津侯府的每一个人,他们问我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转头回去。”

  “我后悔了,在见到那场大火时就后悔了,但是……”说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柏砚手背青筋暴起,怀淳攥住他的手,“他们必定是不怪你的。”

  “我宁愿死的是我。”柏砚嘴唇颤着,“萧九秦那么在乎爹娘,喜欢两位兄长,但是我却……”

  柏砚每说一个字,怀淳就攥紧他一些,面前这人将所有的悔疚积压在心中,看似淡了,实际上却是发酵得愈加汹涌,只等着哪一日将他逼疯。

第59章 诏狱 前程哪里比得上萧九秦

  在吃了怀淳府上两个梨子后, 柏砚打了个嗝。

  怀淳看过来,柏砚默默放下下意识要捂嘴的手,一脸淡定地开口, “说到这儿,听说陛下近来格外宠爱云嫔。”他转移话题的方式相当生硬,怀淳嘴角衔着一点笑,“然后呢?”

  “额,然后……”柏大人尴尬挠了挠耳垂, “陛下已经罢朝好几日了,若是再这样下午,难保朝中不会有所揣测。”

  “那与你有什么干系?”怀淳敛了笑, “你一门心思为什么,我还不懂么。如今你只是缺个机会,正好皇帝昏聩,这样你才能觅得良机。”

  怀淳看上去不大对劲儿, 柏砚才吃了他俩梨子,这会儿眼神直往另一棵果树上瞟。

  “不能再吃了,免得你晚上腹中不适, 真喜欢稍后我叫人给你送过去些, 垫上干草封住, 能多存两日。”

  怀淳种果蔬就是为打发时间的,并无多少口腹之欲。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柏砚嘴角一翘, 怀淳无奈,“你好歹也是平津侯府长大的,人家也并未短你吃穿,怎的如今对着几个果子垂涎欲滴?”

  柏砚摩挲着杯盏的手指一顿,像是回忆了什么旧事。

  怀淳看得出来他又钻了牛角尖, 索性拍拍他的手臂,劝慰道,“说吧,说出来能好受些。”

  良久,柏砚才垂眸低声道,“当年我在诏狱,起初有萧叔托人照拂,没受多少罪,只是后来……”

  他眸子渐渐暗了,“萧叔匆忙披甲,两位兄长一死一伤,平津侯府兵荒马乱,便……无人顾得上我。”

  正逢初秋。

  “滴答……”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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