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臣被迫娶了奸佞后 第60章

  对此,柏砚自是万分感激,催着马夫快走,待走出老远他才踏踏实实卸了口气。

  当年他被允太师带回府,在太师府住了一个月,期间他虽只在养伤未曾踏出屋子一步,但防不住太师府的小姐跑来寻他。

  其实也就是小丫头心性,平日被圈在闺房中,陡然听说府中住进一个少年,比她大四岁,也算年岁相仿,便跑来瞅瞅。

  若是看看就走便还好,偏偏这位小姐是个喜欢美人的,这个“美人”并不限于女子,在她说来,毋管是男的女的,甚至是动物,乃至一个器物,只要好看,她便喜欢。

  而柏砚偏偏不缺的就是美色,允栖音只一眼就瞧上他。

  其实也没什么男女之情,单就瞧着喜欢,那一个月,隔两日她就往柏砚那儿跑,要么带点吃食,要么买点小玩意,每每柏砚觉得,这位小姐是将他当小宠养的。

  喂点吃的,再逗弄几番,柏砚不胜其扰,没几日就叫人将此事告知允太师。

  没想到,允太师也不在意,只随便交代府里的下人看着些小姐,别将柏砚欺负了。

  得知原话的柏砚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但是指望允太师管教女儿的这条路子是走不通了,柏砚没法子就只能亲自与允栖音交涉,但是……这位小姐着实是位奇女子,她偏要来找柏砚,无论是委婉开口还是硬声硬气,这位小姐还是一脸灿烂。

  时间久了,柏砚也没招了,只能由着她了。

  但是,他们二人不在意,可不意味着别人也不在意。

  待柏砚离开太师府,便有流言慢慢传出,说什么允太师的乘龙快婿是平津侯的义子。

  又或者,直言柏砚阴险狡诈,骗了人家太师府的小姐,惹得对方开口要下嫁。

  在后来的一段时日,版本变了几变,到最后连允太师都怀疑柏砚是不是将自家的宝贝女儿给骗了,几次在朝中为难柏砚。

  柏砚满腹无奈无处诉说,但是没多久便出了一件事,直接导致他风评更差,某次允太师在他面前拂袖而去,这一次流言直接换了种说法,柏砚一时之间成了人人喊打的寡情绝义之辈,那段时日,他走在路上,暗处便有人朝他扔臭鸡蛋烂菜叶子。

  想到这儿,柏砚无奈,他名声早就臭了,可没想到允栖音那丫头还敢往他身边凑。

  说到底,柏砚也就肯愿意亲近萧九秦怀淳他们一些,旁人他不敢招惹,包括允栖音那丫头,她心不坏,烂漫天真,好几次帮他,所以为了她好,柏砚也不愿太过与她接近,免得无妄之灾牵连到那丫头身上。

  太师府与他,说来并不适合接触过多,柏砚清楚知道这一点。

  他心里想着事,马车走到怀淳府外,没想到怀淳也不在,反倒叫他碰见一个在他意料之外的人。

  “殿下。”柏砚俯身行礼。

  对方一身锦衣,外边罩了身大氅,刚从马车上下来,明显看到柏砚时也有些意外,说话时温温润润的,“柏大人,别来无恙,听闻前些时候你去了永州府赈灾,难为你了。”

  柏砚又是一揖,“殿下言重。”

第66章 贼心 北狄与南夷勾结,欲谋东南。……

  “柏大人行色匆匆, 是出了什么事吗?”魏承澹言语间毫无架子,说到这儿又忽然想到什么,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我莽撞了,若是不便说,便当我未开口罢。”

  魏承澹身在皇室,却出奇地养出了一副儒生气质。

  允太师是文官,颇有些士人的迂腐, 他教导魏承澹数年,对魏承澹寄予厚望,时常耳提面命, 教他为君之道,但没想到过犹不及,魏承澹对争位并不热衷,时间久了, 等到允太师察觉到不妥时,魏承澹已经养成了这副性子。

  柏砚对魏承澹印象不错,加之怀淳的缘故, 他便难得露出一抹笑, “也不是不便, 就是不知从何说起。”

  他丝毫不怀疑魏承澹的为人,二人正说着, 怀淳驾马而来。

  远远地,深红马面裙泼了血似的,未着冠,只簪髻,魏承澹拢着袖子与他视线相交, 柏砚站在身旁,莫名地觉察到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怀淳去势得晚,除了面白无须完全看不出是太监。他平日里虽温和但极少出现笑意,冷着脸的时候颇能唬人,柏砚却觉得这人一身风雪气就没消解过。

  但是下一秒,他眼睁睁地看着怀淳下马,径直走到魏承澹面前,自然地帮他拂去肩头的一片枯叶。

  “来了就进去,别在外边吹风,免得夜里头痛。”

  柏砚看着怀淳一身肃杀尽数消弭,暗自啧啧,瞧吧,不是对谁都能这样的。

  他乐得看二人肉麻,怀淳却忽然转头看他,“你那位侯爷今日不在?”

  “什么叫‘我那位侯爷’?”柏砚眯眼。

  怀淳和他这样习惯了,一边拥着魏承澹往府里走,一边与他说话,“你二人如今是说开了?”

  之前柏砚还嘴硬不肯多说,如今他眉间郁气俱消,尤其那日在下朝后,萧九秦盯柏砚盯得那样紧,柏砚还有什么不明白。

  又魏承澹在,柏砚说话时稍微有些收敛,依着之前二人的相处,他现在势必是要怼回去的,但是一看二皇子殿下略好奇的不加掩饰的模样,柏砚只能按耐着开口,

  “算是说开了吧……”

  怀淳挑眉,“那就是没说开。”

  他眯着眼,“你怕是只简单和他说了说,但是你受的那些罪应当是一笔带过,一点也没有说出来吧?”

  柏砚不说话了。

  怀淳略笑了笑,“说你嘴硬你还不承认,萧九秦他没有你的这一颗七窍玲珑心,你就想瞒着?”

  他顿了顿又道,“可你就错了,他从你这儿得不到实话,他难道就不会去查吗?”

  怀淳看起来知道得不少,他继续说,“前几日不是说他离开郢都了吗?”

  柏砚点头又摇头,“他是那么说,但实际上还在郢都。”

  “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柏砚看他,“什么意思?”

  “萧九秦是去查你了。”

  其实怀淳知道这些也是偶然,他原本是站在柏砚这一头的,早些年柏砚势弱,便仰仗他来替柏砚瞒着从前那些旧事。

  五年前那事太复杂,各方势力牵扯甚多,同样的,不愿再度翻出来的秘密也甚多,这其中就有柏砚不想让萧九秦知道的。

  怀淳在柏砚艰难求生的那段时间拉了他一把,从而对柏砚的往事知道得大差不差。

  可是有些事,怀淳能知道,但不代表着柏砚想让那些重见天日,尤其,再让萧九秦囫囵知道个清楚。

  说他作也好,说他蠢也好,他所求不多,只希望萧九秦不要再被牵扯进旧日的泥泞。

  “你将萧九秦这样护着,如果他并不领情呢?”怀淳意有所指。

  柏砚没有丝毫犹豫,“我巴不得他不领情,老实做他的平津侯,旁的……”

  “那你就错了。”怀淳打断他,“你护他的心我懂,但是焉知他不是也同样为了护你周全而委曲求全?”

  “什么意思?”柏砚微怔。

  “我也是才从别人那儿得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我不确定,但是据前几次的观察,我觉得这是他做得出来的事情。”

  “他做了什么?”柏砚心中已经乱了。

  “五年前你被投入诏狱,无数人为了借你的名头给平津侯府泼脏水,是萧九秦一力抗下。他不惜驱逐庶系那些借机中伤你的,而且那时平津侯忙于战事,世子和二公子也鞭长莫及,也是他挨个求到宗室世家门口,要他们帮你申冤。”

  怀淳叹了口气,“他也求到公主府来过,但是实在抱歉,当时公主府也……”

  柏砚理解怀淳,那时公主府已经被打压,驸马被撸了官职,怀淳一家人都自顾不暇,哪里能顾得上他。

  但是无论如何,柏砚实难相信萧九秦那样桀骜的人会求到人家门口。

  “说实话,萧九秦对你,是真心。”

  怀淳记得不多,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曾经有那么一瞬,他是对萧九秦有过羡慕的。

  能不顾一切为一个人卸下所有顾忌,这样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五年前,数九寒天,雪连着下了好几日,直接能没过人的脚尖。

  萧九秦亲自写了拜帖,甫一出门就看见侯夫人。

  “娘?”萧九秦略讶,“你怎么出来了?”他忙不迭地去扶,却被挡开,侯夫人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你今日又要去哪家?”

  不过短短两日,萧九秦拜帖已经写了七八张,但无一例外被拒之门外。

  柏砚进的是诏狱,谁敢替他说话。

  萧九秦也不是没有直接求见皇帝,但是却连宫门都进不去。

  北狄蛮子带兵南下,与平津侯所领的大梁兵在狼吼山战得正酣,自北边传来的军情一日能几番波折,有关战事的折子在皇帝桌案上摞了几沓,谁能顾得上被打入诏狱的一个小子。

  整个郢都,蒙着一层雾霭,萧九秦也不是不关心战事,但是他不敢赌,一旦连他都不管柏砚,那他在诏狱焉有活路?

  萧九秦将他娘扶进去,略有些着急,“娘,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好吗?我先去薛家,老师他一直对阿砚青睐有加,说不定能在陛下面前递话。”

  “三儿,”侯夫人看着萧九秦年少轻狂的脸有些心疼,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若是薛阁老能在圣前递话,你以为至于到现在我们都不能见阿砚一眼么?”

  萧九秦不语,但是明显不肯放弃。

  侯夫人叹气,“娘亲明白你担心阿砚,娘亲何尝不是,但是三儿,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前线战事吃紧,无人敢去陛下面前替阿砚说话,而且你还不懂吗,只要那位云妃不松口,阿砚就出不了诏狱。”

  “我不指望现在能将阿砚救出来,”萧九秦好似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气力。

  “那你想要做什么?!咳咳咳……”侯夫人本就染了风寒,一气之下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萧九秦连忙给她顺气,而后眸色晦暗,沉声道,“他身子骨弱,若是无人照拂,怕是要受罪了,”他看向某一个方向,“如果连我都不替他奔走,便意味着平津侯府彻底放弃他了……”

  “娘,”萧九秦忽然跪在地上,“孩儿不孝,但是,阿砚他除了平津侯府再无依仗,一旦连我们对他都不管不顾,诏狱那些见风使舵的东西能让他好过么?”

  侯夫人瞬间潸然泪下,萧九秦这孩子桀骜难驯,平日里别说是跪,就是连示弱都是不曾有的事,可如今却为了柏砚一再让步。

  终于,侯夫人松口,“你去吧。”

  真如萧九秦所言,一旦连他们都不管柏砚的死活,那诏狱就是吃人的地方,现在宫里的那位云妃正在观望,若是平津侯毫无反应,那她定是要使些阴邪法子害柏砚的。

  萧九秦这两日到处登门求人,虽然法子粗暴了些,但是效果还是有的,那位云妃即便再得宠,在这时也该顾忌这些。

  果然,萧九秦求了一遍,除了薛阁老让他进府之外,其余人都是委婉的表示爱莫能助。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萧九秦与薛阁老才想了法子要救柏砚,一回府就被府里白灯笼刺得眼睛生疼。

  “……三公子,世子爷,没了!”

  萧九秦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心中一点点沉下去,可还是问道,“你说我大哥怎么了?”

  “世子,没了……”奴仆跪了一地,“据传信的人说,世子爷是被,万箭穿心……”

  偌大的府邸,萧九秦偏觉得逼仄得难受,他心口生疼,生生撑住没有后退一步。

  大哥没了?

  怎么可能!

  萧九秦揪住一人的领子,“我大哥武艺超群,怎么可能出事,他是能一/枪将贼首挑到马下的,万箭穿心?怎么可能!”

  底下跪了一地,一个个颤着身子,丫鬟小声啜泣,萧九秦听得心烦,厉喝一声,顿时没人再敢出声。

  又是简短的几句话,萧九秦像是脑子被重锤狠狠敲过似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头,眸子赤红,“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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