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嫔的确怀了龙胎。”说到这儿怀淳难免有些气怒,“承……二殿下本是要求见陛下,奈何那云嫔几次三番阻挠,后来又……”
“又怎么?”
“说了我几句,”怀淳顿了顿,“他便发了火。”
这个“他”显而易见便是魏承澹。
柏砚瞬间明白过来,他压下胸中愤慨,面上却要安抚怀淳,“事到如今你也莫要在意,那云嫔原本一个小宫女,不过是得了脸,如今嚣张些,他说的话你们都莫要在意,待到皇子诞下,允贵妃回宫,那时她再难如现在这样肆意妄为。”
“嗯。”怀淳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怀淳忽然示意他看后边。
柏砚一扭头就见萧九秦站在不远处,看样子是来了一会儿了。
怀淳何其聪明,默默离开。
待周围恢复安静,萧九秦走过来,柏砚却有些心虚,昨日在花柳巷子里说了那么几句话,现在想起来还羞赧得很。
但是萧九秦明显不是有眼色的,他单刀直入,一开口就是让柏砚恨不得落荒而逃的话,“昨日你说的话我想了许久。”
“哦,嗯……”柏砚眼神飘忽,心中已经念起了大悲咒。
萧九秦继续道,“你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啊?”柏砚被一记直球打得措手不及,开口时都结结巴巴的,“还,还能是什么,就那,那的意思……”
他躲躲闪闪的,萧九秦忽然捉住他的手,“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唔,就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萧九秦俯身,作势就要亲柏砚,结果被一把推开,柏砚色厉内荏,“这里是皇宫。”
“那又如何?”萧侯爷毫不在乎,“在这里偷情的多了去了,更别说你我二人顺理成章,比起他们来说光明正大。”
柏砚:“……”忽然就不知道“光明正大”还能这么用。
萧侯爷的脸皮日益厚起来,柏砚无从招架,总不能由着他的性子在这里厮混,结果二人一来二去掰扯了半天,待柏砚反应过来时他人已经在侯府的马车上了。
“御史台还有公务。”柏砚试图心平气和与萧九秦打商量。
结果对方只嗯了声便没了下文。
柏砚:“……”侯爷,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但是到萧九秦这儿,他是连说理的机会都不给你。柏砚忍了忍,忽的起身撑在萧九秦身侧,狠狠吻上去。
这样够了吗?
柏大人眼睫颤了颤。
萧侯爷眯眼:不够,远远不够!
下一刻他将人扣进怀里,一双猿臂紧紧地勒着可怜的柏大人,唇间呼吸灼热,俨然一副将人生吞活嚼的模样,吓得柏大人直往后缩。
但是人都已经在怀里了,萧九秦又怎么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他直接将人亲了个透,一炷香的时间,柏砚几乎瘫软在萧九秦怀里。
他手指戳戳萧九秦的胸膛,“你这人,凶得很!”
话中的委屈显而易见,柏大人与萧九秦每每亲作一团,最后被欺负的都是他。
唇上的伤好了又破,破了又好,一见萧九秦他就想逃,都是素了多年,怎的这家伙就像是恶犬似的,非要在他唇上留下点痕迹,总惹得怀淳他们打趣他。
“也就对你这样,”萧九秦又吻了吻他的额头,“不喜欢吗?”
柏砚唇动了动,坦率又认真,“也不能说不喜欢……”
“只是,”他皱着眉,“你亲归亲,别留下印子。”
萧九秦嘴角的笑意扩大,“别留下印子是吗?”
“嗯。”柏砚兀自点点头,自以为与萧九秦商量明白了。但是下一刻天旋地转忽然被掀倒,他惊呼一声,就见萧九秦俯身,直直朝他唇上袭过去。
“萧九秦!唔……”柏砚气得眸子都红了,萧九秦却在亲完之后低声安抚道,“下一次一定不留下印子……”
柏砚被亲得眼尾泛红,分毫不信萧九秦这家伙的屁话。
“萧九秦,你有完没完?!”在腰带被轻轻解开的下一刻,柏大人终于怒了,抬脚就踹出去。
萧九秦慌忙躲了下,后怕不已,“你这……是要斩草除,根啊!”
第65章 栖音 事关重大,不便告诉你
柏大人恼了。
翌日萧侯爷溜溜达达“经过”柏府, 才得知柏砚一大早就去了督察院。
想了想,萧侯爷还是觉得自己这会儿不该再去招人嫌,便马头一转, 往军营去了。
另一边,柏砚刚到督察院,手头的公务才处理了一半,就有人求见。
来人是督察院的一个洒扫,一身粗布麻衣, 说话时垂着头,他将一封信递给柏砚,“大人, 今早有人守在督察院外,几次要求小的将这封信交给您。”
柏砚接过,先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对, 他也不急着打开,问洒扫,“可认识那人?”
“不认识, 对方戴着斗笠, 说话也刻意压低, 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柏砚点头,“好, 我知道了。”他让人下去,不过那人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住,“大人,也不知小的有没有听错,那人似乎不是郢都人, 听着说话的音色,倒有一点像是异族人。”
“异族人?”柏砚一怔。
“也不完全像,但是小的曾见外邦商人来经商,言谈之间是有很大的区别。”
“北狄、南夷、西戎,或者女真,你听着对方像哪族人?”柏砚说着还开口试着各自说了一句话让他听。
洒扫想了想,“像是北狄人。”
柏砚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飞快打开信封,果然里边不是大梁文字,他皱着眉看了一遍,只识得七七八八,他想了想索性拿着信往外走。
他一路沿着长廊往另一边走,督察院不少人看到他,往他身上瞟,却极少有人和他打招呼。
“柏大人这急着是要去哪儿?”一人难免好奇。
柏砚停下脚步,“可知巴大人去哪了吗?”
“巴大人?”那人挠了挠头,“好像已经告假许多日了,听说他府中老母近来身子不大好,而且他的独子也染了病,这两日应当抽不开身罢。”
柏砚想了想,最后还是找人问了巴大人的府邸找了过去。
巴大人其人,虽好打听闲事又嘴碎些,但是为人良善,当初柏砚初到督察院时,几乎所有人都对他抱着极大的恶意,很长一段时间都对他使绊子,但唯有巴大人,时不时帮柏砚说话,被人讽刺了也不生气,只乐呵呵地笑着。
久而久之,柏砚便与他走得近了,二人偶尔在处理完公务后出去小酌几杯,倒也相处愉快。
柏砚从前未曾去过巴大人府上,只知道一个大概的位置,这一次找过去他也来不及送上拜帖,只买了些补药和礼品带上。
巴府的下人很快将他迎进去,未有多久巴大人就匆匆赶到花厅,看得出来是慌忙了些,衣衫都有些散乱。
柏砚起身,“实在登门过于仓促,还请海涵。”
“哪里那里,柏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早知你来,我自当早早扫榻相迎。”巴大人一开口,柏砚就失笑,“行了行了,你我二人也莫要客套了。”
巴大人也是一笑,“也是也是。”
二人坐下,柏砚也无意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拿出那封信递给巴大人。
“这是?”巴大人有些疑惑。
柏砚简单给他说了说,巴大人也蹙眉,“北狄人给你送信?”
听着就蹊跷,巴大人没有再耽搁,迅速打开信封看了一遍,他懂北狄话,而且还学过北狄的文字,他毫无阻碍的将信上的内容给柏砚复述了一遍。
“……意思是郢都现在有北狄的探子?”柏砚眸子微暗。
“里边是这样说的,而且若是只看里边的内容,似乎并不是假话,之前平津侯押解北狄的降臣入郢都,后来是递了降书离开,信中强调当初离开的队伍中是少了人的。”
“细节描述的详细,只这样看,似乎也不是虚言。”
柏砚指腹碾了碾,“倘若是真,对方为何要告诉我此事?倘若是假,他又为何杜撰这些?”
巴大人担心的却不是这个,他折了信递给柏砚,“柏大人,无论如何,对方来者不善,不管是真是假,他专门找上你就是另有图谋。”
“毋管对方是何图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柏砚收好信,打算去找萧九秦。
但是偏在这时,巴府的下人匆匆过来在巴大人耳畔说了几句话,巴大人脸色骤变,起身时不慎将桌上的杯盏带倒,砸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柏砚担心看他,“巴大人?”
“无事,柏大人你自去忙,府上出了些事,下官就不送你了。”
说完他也顾不得柏砚,直接匆匆离开。
巴大人不欲多说,到底是人家府上的事,柏砚也不好多问,管家将他送出府,他便往侯府去。
只是万万没想到,萧九秦不在,倒叫他碰上了一个叫他头疼不已的人。
“柏砚!”
萧九秦去军营了,柏砚正打算去找怀淳,但是没想到马车好巧不巧碰到了太师府的马车。
二者迎头碰上,柏砚掀开车帘说了句话的工夫,对方马车的车帘就忽然掀开,娇俏的声音响起,一张姣美的脸蛋出现在视线。
柏砚倏忽拉下车帘,对方顿时不大开心了,声音委委屈屈的,“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
马车里的柏砚自顾自装死,思忖这会儿跳车还来得及不。
“柏砚!”女子又喊了声,周围的行人忍不住往她这儿瞧,隐隐的还有谈论的声音。
柏砚眼皮子一跳,无奈掀开车帘,“允小姐,在下有些急事,改日再……”
“有多急?”女子正是太师府的小姐允栖音,她才回郢都没多久,几次三番与别人打听柏砚的行踪,上次在宫中怀淳就提醒过她一次,没想到今日好巧不巧碰上。
柏砚牙疼,却还是耐着性子回话,“事关重大,不便告诉你,但是我确实不是敷衍你。”
允栖音微微蹙眉,“这样啊……”
她又往柏砚面上看了看,“我信你不会说谎,这样吧,你先忙要事,改日我再找你时,你不许再推脱,行吗?”
虽是太师府的小姐,从小娇养,但允栖音娇憨并不霸道,除了小女儿情态之外没什么不好的恶习。
柏砚也是因此才没有百般回避,听允栖音这样说,他松了口气,只要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姐不胡搅蛮缠就好,他也没必要如何欺瞒对方。
“便依着小姐的意思。”柏砚也退了一步。
“那说好了,你先走吧。”允栖音还差使马夫给柏砚让了路,叫他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