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招远瞪大眼,原来不是我想多了啊!
他这边脑子炸得里焦外嫩,那边严儒理忽然蹲下,手指捻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布。昨夜下了雨,那碎布揉在泥里,乍一看几乎和泥土一个颜色。
“这是什么?”贺招远凑近,登时忘了打听柏砚萧九秦二人的事。
“这处墙要矮一些,而且偏僻,下人一般很少来这儿,而且这衣料,绝不是下人穿的。”
严儒理未做官前去西南运过布货,加之他还有几个布庄,遂对于布料知之甚多,“巴大人府上的公子年纪还小,万不可能来这边玩耍,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凶手。”
“你再看,那儿好像是火/药残渣。”贺招远伸手捻了一点湿土,“昨夜的雨幸亏下得不大,要不然这些痕迹早就没了,而且夜里不好查探,稍不留心就忽略了。”
二人叫柏砚他们过来,柏砚环顾四周,半晌忽然问身旁的锦衣卫,“这面墙外边是什么地方?”
“金吾卫首领邢钺的宅子。”
“邢钺?”柏砚微怔。
“对,一年前原本是一家胡商买的宅子,但是不知为何忽然有一天他们搬走了,没多久邢大人就住进去了。”
“啊,我记起来了,几天前,属下经过邢大人府邸,看见他府上的下人好像在忙着搬什么东西。”另一人开口。
柏砚听罢就往外走,萧九秦跟上,严儒理和贺招远对视一眼,也跟在二人身后。
邢钺的这处宅子不小,柏砚叫人叩门,好半天才有人开门。
“谁啊?”
锦衣卫拿出腰牌,“锦衣卫办案。”
开门那人脸色微变,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各位大人查案怎么还查到这儿来了?我家大人是金吾卫首领,各位要查还是先问过我家大人吧。”
“锦衣卫办案,三品以下官员不得过问,你家大人如今官居几品?”柏砚没什么耐心,那人一僵,犹豫了下还是让开。
柏砚几人进去,锦衣卫直接往主院去。
开门那人看看四周的情况,连忙指使一个小厮去给邢钺报信,岂料还未踏上台阶,就被贺招远一把抓住,“去哪儿?”
“小,小的出去,出去买点东西,府上的米粮不够了。”小厮哆哆嗦嗦的,贺招远呵呵一笑,将人往后一扔,“弄下去问问。”
当着人的面儿将小厮押了下去,开门的那人面上惶恐不安,几人也只当看不见。
“大人,后院有东西。”一个锦衣卫过来,柏砚微微挑眉,和萧九秦他们过去。
这宅子着实不小,假山连着湖,还有两个亭子,长廊的瓦青黑,似乎还不是寻常青瓦。
“邢钺这家伙油水不错啊!”贺招远玩笑道。
萧九秦收回视线,“怕不是油水,而是拿着要命的东西换来的。”
“要谁的命?”严儒理明知故问。
柏砚看了他一眼,“自然是别人的命。”他手指划过长廊的栏杆,“能与他接触的人太多了,越是他这样的身份,越是无人关注。”
说着到了后院,好几个锦衣卫围着一个形似柴房的屋子,地上跪着三两个奴仆。
“大人,虽然里边的东西搬空了,但是还是有些火/药残渣没有清理干净,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到属下等,便偷偷往后门跑去想要报信。”
“传信于其他人,将邢钺缉拿归案。”
“是!”锦衣卫匆匆离开。
第70章 喜欢 “那你喜欢谁呢?”
邢钺没抓到。
等到锦衣卫找到时, 尸体在城西的一处破庙里。
大理寺的仵作跑得腿都要断了,柏砚脸色也不太好看。
先是巴大人,然后又是邢钺, 他都慢了一步。柏砚不免有些焦躁,“有什么发现?”
仵作擦了擦汗,“尸体一共有刀伤三处,一刀伤在右肩,一刀刺穿胸腹, 而最后一刀在颈下,也是致命伤。”
“胃中无残留物,再根据尸体的状况推断, 应当是死了不到三个时辰。”
“衣衫整齐,加之其他部位无伤痕,指甲缝干净,口鼻无物, 应当没有别的致命伤。”
柏砚站在门口将周围环境扫视了一遍,大理寺另外派的寺正也恰时到了,一见柏砚先是一揖, “大人。”
“那些俗礼就免了。”柏砚和他一块进到最里边。
这次的寺正明显是个有眼色, 对着柏砚不阿谀, 也不废话,将各处查看了一遍, 心里大概有了底,“大人,死者头朝下,各处都无打击伤,而且此处没有动过手的痕迹, 应当是熟人作案。”
“还有这边,此处破庙很少有人来,脚印是被处理过的,所以地上的灰尘要少些。”他手指捻了邢钺衣领处的一点血迹,轻轻嗅了嗅,“有股淡淡的膻味。”
“膻味?”柏砚微愣。
“对。”
“大梁少食羊牛肉,一般膻味随身的不是屠户就是……”
“北狄人。”寺正接了柏砚的话,二人脸色都不好看。
柏砚当即派人将怀淳和萧九秦请过来。
没多久,萧九秦先来了,他一过来先将柏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没事吧?”
“没事。”柏砚不动声色地在他手心捏了捏。
二人正要开始说,怀淳也赶过来,出乎意料的魏承澹也来了,不仅如此,五皇子魏承唳也跟在身后。
本意是要萧九秦怀淳二人说,可没想到来了一串,柏砚一时也有些犹豫。
魏承唳直言直语,挑眉,“柏大人这是信不过我兄弟二人啊……”
柏砚本就不太高兴,刚要回怼,萧九秦往他前边一站,“既然五殿下有自知之明,就不用臣亲自送了吧。请……”
“萧九秦你!”魏承唳怒极,眼看着就要发火,魏承澹忽然喊了他一声,“老五。”
魏承唳捏紧的拳头一松,恨恨地瞪了萧九秦一眼,没想到萧九秦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他气得差点炸了,一甩手出去。
魏承澹抱歉一笑,“他就是那性子,没有坏心。”
怀淳点头,“由着他去。”
对于魏承澹,柏砚没有什么避讳,“此事有些复杂,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省的。”魏承澹站在怀淳身边,只安心听几人说话。
“若无意外,张运、巴大人还有邢钺,他们三人与北狄人有些牵扯。”
柏砚叫人拿了收攒的火/药残渣示意几人看,“方才我与寺正说过了,这火/药不纯,不仅在巴大人府上发现了,在这破庙也发现了一些,但是奇怪的是,邢钺是被刀杀死,火/药根本没用上。”
“邢钺武艺不算差,他若是有防备,应当也会留下些痕迹,但是所有的蛛丝马迹都证明,他几乎毫无无反手之力。”
“北狄人身材高大,但是也不至于邢钺连逃命的机会都无。”萧九秦与北狄交战五年,熟知对方的弱点,“北狄人虽力大无穷,但是不够敏捷,而且郢都极少外邦人,大多不通大梁官话,若是他们出现,一定会引起注意。”
“锦衣卫搜查的怎么样了?”说是有线索,但实际上都毫无指向性,他们几个人一时陷入困境。
“你也莫要太过心焦,”怀淳劝了劝,“现在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越是急切,对方便越是高兴。”
萧九秦看了眼怀淳,又看向柏砚,“邢钺的尸体送到大理寺派人看着,你先回去睡上一觉,昨日折腾了一天,你脚下都不稳了。”
柏砚摇头,又进了破庙看了一圈,最后他站在门口问锦衣卫,“这处破庙不算很偏僻,平日里没有人来吗?”
“本就是废弃的,加之这边荒废的宅子也不少,大多数人这两年都在别处搬,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乞丐呢?”柏砚忽然问。
锦衣卫一怔。
萧九秦怀淳几人也愣了下。
柏砚指腹在那废弃的佛像上摸了摸,“派人去查查,郢都的乞丐在这周围都见过什么人,或者近半个月有什么人在巴府和邢府附近转悠。”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是总想不到。
萧九秦看着他倦怠的脸,忍不住将人带走。
“有怀淳和二殿下看着,你且放心,回去休息休息,再慢慢查。”
“我……”柏砚还想辩驳,结果被萧九秦扛到马车里狠狠亲了一通,半天抬起头,眸里尽是威胁,“还要继续吗?”
“继,继续什么?”柏砚愣愣的,脸颊浮上一层绯色。
萧九秦瞧着又想亲了,但是又怕将人惹狠了,遂退而求其次,指腹在柏砚唇上碾了碾,“还能继续什么,自然是查案……”
说完他又垂下头,凑近,气息扑在柏砚面上,“莫非你想的是这档子事?”
唇一触即离,柏砚都恍惚了一瞬。
萧九秦终是没有委屈自己,俯身将人里里外外用了个饱,半晌伏在柏砚耳微微喘着气,“我等不及了……”
柏砚:“……”
“你说,你我二人也算青梅竹马,彼此知晓性情,你就没有半分渴求吗?”
“渴求?”柏砚一头雾水,“渴求什么?”
萧九秦往后撤了一点,直勾勾地盯着柏砚浸了春意的眉眼,有些恼羞成怒,“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是真不懂。”柏砚身上压了一个人,虽然不大舒服,但是也没开口,萧九秦既愿意这样贴着他,就随他去吧,反正又不能少几片肉、
萧九秦叹了口气,“自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现在修身也修了,治国算不上,护国倒是有,平天下……算平了一半,但是偏偏少了一样。”
他隐隐有些委屈,“你就不觉得缺点什么吗?”
柏砚眨了眨眼。
我说呢,这家伙拐了几道弯,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他在萧九秦的注视下,慢慢清了清嗓子,“这齐家,自然是要齐的。”
萧九秦眸子亮晶晶的,已经期待柏砚接下来的话了。
“你不在郢都的这几年,我也想了不少……”
萧九秦紧张地膝盖都软了下,心里像是揣了个小人,高高跳上跳下——继续说!
“说到底你也及冠了。”柏砚声音不疾不徐,萧九秦快要被他给吊起来了,眸子里尽是期待,及冠了,接下来呢?
“该娶妻了。”这四个字一出口,二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不同的是,萧九秦眉飞色舞,柏砚却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