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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玄最后还是留在柏府,柏砚才穿好官服,萧九秦就来了。
落筠识相离开,一双手按在柏砚肩头,他一回头,便微微皱眉,“萧侯爷近来忙得很,怎的有空来我府上?”
他嘴里泛着酸气,毫不承认是想萧九秦了,这家伙一消失就是好多天,每每传消息都是派底下的人来。
柏砚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却是没处发,他抽走萧九秦手里的梳篦,自己艰难地梳发。
稍微一不注意就拽下几根发丝来,萧九秦瞧着不忍,忙将人手按住,抽走篦子,“你犯不着折腾自己,头发又没惹着你,何苦让自己受疼。”
柏砚瞪了他一眼,“篦子给我。”
萧九秦将人拥住,这样会发些小脾气的柏砚不常见,他虽然觉得新鲜,但还是不想让人多受气,最后总归心疼的是他自己。
所以他巴巴地道歉,“是我让你恼了,你来折腾我好不好,柏大人大人大量,就先放过你那一头青丝好么?”
“哼!”柏砚拉着脸,眸子里却消了火,萧九秦微微松了口气,将人的腰封系好,又小心替他梳过发,然后拥着人往外走。
“你作甚?”柏砚微微挣扎了下。
萧九秦凑近在他嘴边亲了一口,讨好地笑笑,“耽误你一点时间,让你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不能拿过来,非要我亲自去看?”柏砚一脸狐疑,“别是什么珍禽异兽吧,你可当心将什么瑞兽给捉了,到时候里里外外的大臣都一并上书弹劾你。”
“你且猜着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萧九秦神秘兮兮的车,柏砚瞥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坐上侯府的马车。
一路上二人说了不少关于允太师请帖的事情,没多久到了侯府门口,萧九秦先下车,牵住柏砚的手下来。
侯府门口还是惯常的两人。
柏砚狐疑地往四周看了看,“这儿有什么?”
“你进去就知道了。”萧九秦牵住人进去,柏砚一踏进侯府的门便是一愣。
府中扎眼的红绸处处都是,喜庆的灯笼挂满整个长廊,脚下是红毡……他踩在上边竟有些恍惚。
原来很快便是他们二人成亲的时候了。
萧九秦牵着他继续往里走,“主院的陈设我都未动,你我二人当初住的院子都大肆装扮过了,你若是觉得不妥,我再叫人改……”
“不用。”柏砚摇头,“这些已经够了。”
他原先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怕是都不能与萧九秦在一起,可是没想到上天垂怜,给了二人机会。
不敢奢望的东西成了真,他便又想,成亲的时日一天天逼近,依着旁人的形制他们是来不及那样成亲了。
虽有所遗憾,但是柏砚还是觉得满足。
只要能与萧九秦光明正大在一起,其他的也无妨。
可是……他当真没有想到,在这危机四伏,又到处是繁琐诸事的时候,萧九秦竟然能抽出时间来置办这些。
“抱歉,我……”柏砚嗓子哑了。
萧九秦却心尖一跳,“祖宗,你可别吓我,你这……该不会是要悔婚吧!”
萧侯爷忍不住胡思乱想,又觉得自己好像时刻要被抛弃。
他颇为哀怨,皱着眉头,“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将婚书都送到你府上了,而且请帖也发出去了,只等吉日一到,便上门娶你。”
“婚书我并未收到……”柏砚眸子动了动,萧九秦却忽然拔高了声音,“萧叔接的,他为你我二人证婚,旁人拦不住,你后湖也无用。”
萧侯爷俨然一副土匪头子做派,柏砚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将脑袋抵在萧九秦颈侧,瓮声瓮气道,“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怎么会后悔……”
他心想,这可是我求都求不来的一天,心中忐忑难安,但是欣喜有之、期待有之,感动亦是无法言表。
萧九秦心中这才放下,他带着柏砚继续往里边走,一路上是金纹红烛,长长的摆出一条蜿蜒绵亘的红路……
“这是北疆的说法,你我成亲那夜,我会亲自将这条路上的红烛点亮,寓意你我此后长相厮守,情意绵延。”
柏砚心中越发柔软。
他从来没有想过,萧九秦会在这些他从前最不愿意耗费心思在“琐碎事情”上,但是现在却让他既甜蜜又动容。
人都是这样的,虽然嘴上说无所谓,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你耗费心思时,又忍不住心中泛暖。
他垂着头,小声道,“谢谢……”
萧九秦眸子微热,“现在这些还不够……”他定定地看着柏砚的侧脸,“在我心中,你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可惜我现在并不能将事事安排妥帖。”
“已经够了……”柏砚抬眸,“真的够了,我现在很心喜……真的。”
二人眼神交汇,流淌的都是脉脉温情。
走过一应院子,柏砚才知道萧九秦的花费的心思绝不止眼前看到的这些。
不管是卧房还是书房,萧九秦都叫人修了地龙,而且还为他建了一个不小的温泉池子,也不知他费了多大气力,竟然还引来一池的温泉水,那雾气缭绕得柏砚眼眶都微微泛酸……
第96章 入伏 宋榷这人也太孟浪了些…………
柏砚日日泡着药浴, 转眼间就到了太师府宴请的那一日。
才穿好衣裳,萧九秦便掀开帘子进来,“怎的起得这么早?”
“也不早了, ”柏砚递给他一盏热茶,“听闻喻说你昨儿在军营忙了一夜,眼下这青黑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落筠递上一块热帕子,柏砚转手给了萧九秦, “快些擦擦脸。”
萧九秦大力擦了好几下,看得柏砚直无奈,这家伙根本是不知道心疼自个的, 他又叫人煮了几个水煮蛋,没多久拿过来,萧九秦却剥了壳两口吃了。
“那不是让你吃的……”柏砚忙完回头就见他手边一堆蛋壳,忍俊不禁, “我可服了你了。”
“让我睡上一会儿,眼下的这痕迹就能消了,倒是你, 不若也和我再睡一会儿?”
说着, 萧九秦褪了外衫, 直挺挺往柏砚榻上一躺,眼珠子却滴溜溜一转, 勾着柏砚,“来,陪我打个盹儿?”
“还是不了,”柏砚敬谢不敏,二人前日也是一大早, 天雷勾动地火,险些将事儿做到底。
柏砚只看眼下这场景,分外熟悉,理智占了上风,摇摇头,“侯爷还是自个睡吧,别到最后又给耽搁了,我去看看曾玄。”
说完转身离开。
萧九秦看着他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才扭过头,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柏砚像是感受到了似的,从屏风后走出来,远远看着萧九秦倦怠的侧脸,眸中一片暖意。
他轻轻关上门,嘱咐底下的人不要去吵了萧九秦。
落筠手里端着浓黑的药汤,柏砚如今已经能面不改色一口饮尽。
碗中药汤见底,柏砚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道,“晚些时候再叫醒他,暖胃的肉粥也备好温着,衣裳闻喻稍后就能送过来,你替他整一整。”
“是。”落筠细细记下。
柏砚才走过长廊,迎面就碰上曾玄。
“柏大人。”曾玄气色不错,柏砚多看了他一眼,不过下一刻他又忍不住皱眉,“昨夜你与宋榷见过面了?”
曾玄一僵,半晌讪讪开口,“柏大人你怎会知道?”
柏砚手指在自己颈侧点了点。
曾玄倏忽一愣,下一刻飞快地抬手去挡颈子。
柏砚摇摇头,“你还是换一件衣裳罢,那印子……宋榷这人也太孟浪了些……”
他声音如常调侃,曾玄面上浮上一层薄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年轻人么,理解理解,”柏砚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我慨叹的是我府上的守卫,这宋榷偷偷翻墙进来,竟也无人知晓,若换作是允太师的人,岂不是危险随处可见。”
“这……”曾玄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来是问过萧侯爷的,”曾玄一点不想说,宋榷昨夜费尽心机翻墙进来,头一件事是向他抱怨柏府守卫森严,若不是他和萧九秦通了个气,料想他连柏府的墙头都爬不上来就会被发觉。
曾玄一解释,柏砚便没再说什么,只是隐隐的玩笑之意仍在,曾玄一看他表情,立刻寻了机会遁走。
“柏大人自便,我先去换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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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坐落在郢都最繁华处,府门前的那一条街尽是宗族贵胄府邸所在。
柏砚和曾玄到的时候不早不晚,一进门却有人专门来引路。
曾玄有些警惕,柏砚却暗自递给他一个“无妨”的眼神。二人随那人往里走,一路上难免碰见其他官员,柏砚竟也难得开口与人寒暄两句。
“你这是……”
“众目睽睽之下,你我二人若是不见踪影,肯定会有人注意到。”柏砚深知被更多人注意到的必要性,而且在那人引路之际,他时不时故意借着由头另选一条路。
果然,未有多久,对方原形毕露。
园子里四处有守卫,柏砚曾玄二人像是撞进狼群的羊羔,他们往四处打量了下,心里有了底。
“还未恭贺太师喜得麟儿,这就走错了地儿,真是汗颜啊。”柏砚说着扯着曾玄就要往外走,面前忽然就出现两人挡住去路。
允太师自暗处出来,柏砚眼皮子一跳,继续说空话,“太师竟也在此处,我二人正好向您赔个礼,这晃晃悠悠不慎走到园子里来了。”
“既然柏大人来了,不如就留下与老夫聊聊,还有这位曾大人……”允太师的眼神直勾勾往曾玄那儿瞥,柏砚暗骂一句老匹夫,面上却稳如钟,“今日是顶好的日子,合该在外边‘众乐乐’,太师只与我二人相谈,外边的诸位听了风声难免会不快。”
“今日专为请二位,外边人又怎会多想……”允仲现在肯说开了,柏砚与曾玄对视一眼,二人慢慢往后走。
允仲见他们二人反应,微微一笑,“两位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为寻一条活路。”柏砚敛了笑,“郢都天子脚下,太师行事前不如还是多斟酌斟酌,”他往外边看了眼,意有所指,“我身边这位,虽然现在领的不是朝廷的俸禄,但是他的重要性你我心知肚明……”
“伤了他,允太师你要想达成的目的,兴许就难了。”
柏砚沉声,“兔子急了还咬人,更别说那位如今是荣宠在身,太师还是慎重得好。”
“行章你这话就错了,老夫何时说过要伤人,不过是见你身边的这位公子形貌出众,又听闻文采斐然,便冒昧借一借,哪里就到了你说的那等地步?”
允仲一脸笑意,曾玄却觉得遍体生寒,他往柏砚面上瞧了瞧,二人都有些焦急:这提前说好的人怎么还不到呢!
“不对不对,还是太师说错了,”柏砚往前一步,挡在曾玄面前,“若说形貌文采,那必然还是另一人更为出色。”
允仲觉得他十分碍眼,却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问,“那是何人?”
“正是下官。”柏砚勾着唇,颇有些恬不知耻。
允仲微微错愕,连曾玄都替他觉得尴尬。
“虽然有自夸之嫌,但是平津侯每每对我如此言语,这时间久了,难免让下官觉得合该这般,太师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