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样?”
萧九秦想了想,“我不喜欢别人与你一起,不仅是玩闹,就是说句话都叫我觉得不舒服……”
他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实在过分,便又小心弥补,“若你不搭理他们,我便很开心……唔,或者你也可以搭理他们,但就是,不要那么好……”
他悄摸摸地牵住柏砚的小指,轻轻勾了勾,“你只能对我最好。”
柏砚静静地看着萧九秦,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不,其实也不对,他那时虽然比萧九秦心智更成熟一些,但终究还是犹存稚气。
所以他慢慢道,“萧九秦,你有些幼稚……”
萧九秦闻言瞬间颓靡,“你不愿意啊。”
他脑袋深深垂下去,既难受又不安,“我以为你会答应呢,明明我们二人才是最好的,旁人哪里是对你真心,都是看你长得好看……”
话中委屈又不忿,却又不敢公然指责柏砚的“薄情”,生生叫柏砚萌发出一股心虚来。
“萧九秦。”柏砚戳了戳他的耳朵,“你最近看得是什么书?”
“啊?”萧九秦眨眨眼,“我看得是好书。”
他解释道,“一个人他遭受到来自家人的逼迫,无奈放弃自己的心中挚爱,而他爱的人也同样受到伤害,最后二人一个新婚之夜投湖,另一个则上吊自/杀……”
“等会儿。”柏砚按住他的肩膀,“你这……是话本?”
“不是啊。”萧九秦飞快地摇头,“我怎么会看话本呢,平时都是看诗书礼易,要么就是兵法通鉴……”说着说着就没了声。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刚说得那个,是乐府诗。”
“昂,叫什么大雁南北飞……”萧九秦说起来还来了兴趣,“这书还是从你书房里找到的,别的我看不懂,这个倒是通俗易懂,就是那个焦仲卿太懦弱,又愚孝,最后负了妻子又让娘亲抱憾终身,啧……”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柏砚眼神越来越奇怪,萧九秦后知后觉住嘴,摸了摸鼻子,“怎,怎么了?”
“首先,”柏砚捏了捏他的耳垂,“你方才说得那个,叫《孔雀东南飞》,其次,那书不是话本子,最后……萧九秦你兵书学了几招?”
“这……”萧九秦无辜地偏过头,躲开柏砚的眼神,“那不是近来在军营待的时间有些长么,就……”
“所以,学了几招?”
“一,哦不,是两招。”
柏砚看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能摸一下你的手吗?”十五岁的萧九秦略流氓,说出的话让柏砚瞠目。
而且下一刻他的动作让柏砚险些跳起来,因为萧九秦亲了他一口。
虽然亲的是脸颊,但柏砚还是呆住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亲完就跑,萧九秦从来没有这么迅速过,柏砚木木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启口,“果然是只学了两计。”
“声东击西。”
“走为上计。”
“萧九秦,你完了!”柏砚收紧拳头。
*
眼看着腊八节就要到了,萧九秦这段时日梁上君子当惯了,夜夜跑到柏府来找柏砚。
二人宁可挤在一张榻上,说些有的没的,最后在起火的前一刻火速分开,各自卷了一床被子,分出一条楚河汉界来。
这滋味儿又酸又甜,柏砚不开口让萧九秦收敛点,二人就腻在一块儿,像是要将之前五年错过的时光都给补回来。
他们二人“浓情蜜意”,旁人都看在眼里,尤其萧叔,几次经过偏院,看见成阳朝他努嘴。
成阳:萧侯爷又来了!
萧叔:哦。
成阳:今天里边动静更大了,我又撤出来一截儿……
萧叔:抬脚就要进去。
成阳:让你进去,侯爷得打死我。
萧叔悻悻而回。
三日转瞬就过去,成亲的前一夜,严儒理来到柏府。
他手里捧着泼了血似的婚服,小心放到桌案上,“按照萧侯爷的吩咐,都是最好的布料和最贵的金线,你们二人成亲还是太过仓促了,有些难免不周……”
“只要拜堂的人没问题,其他的无所谓。”柏砚看得开,本来就是天赐的良缘,那些繁冗的礼节并没有那样重要,只要他与萧九秦彼此心诚,一切就圆满了。
见他这豁达的态度,严儒理也不好再说那些,便招来一个老嬷嬷,“这是我娘托宫里的太妃给你找的教礼嬷嬷,明日事情赶,虽然不能面面俱到,但总归还是别出错得好。”
话说到这儿,柏砚只余感激,严儒理却立刻朝他摆摆手,“你可快别这样看我了,你我二人是什么关系,做这些本就是应该的。”
柏砚却没有顺他的话,反而道,“没有什么事是应该的,我承你的情,以后若有需要,开口差遣便是。”
比起萧九秦大军回京那一日,相似的情境,那时的柏砚却冷性冷情,严儒理心中慨叹,却也不得不承认萧九秦对柏砚的改变。
“行了,不说这些了,先叫嬷嬷教你一些东西,稍后你试试婚服,哪儿若是不合适,便叫人赶快改一改。”
柏砚自然应承。
之前并不明显,但是自从婚事操办开始,便渐渐显露出柏砚和萧九秦无长辈操持的艰难了。
他们毕竟不通俗物,一个忙着打仗,另一个也日日案牍劳形,这段时日夜里能落个闲,白日里却跟在丫鬟奴仆背后打点这个打点那个。
萧叔看在眼里只觉心酸,柏砚萧九秦二人却慢慢琢磨出其中的一点乐趣来,一时竟反过来是他们安慰底下忙碌的众人。
严儒理在这个时候忽然请来一个教礼嬷嬷,无异于极大的帮扶。
只是……柏砚万万没想到,“教礼”二字这样叫人面红耳赤。
嬷嬷一开口,柏砚就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
“大人是承受方吗?”
这话一点也不委婉,甚至还露骨至极,柏大人从来没有这般想落荒而逃过,他手里的杯盏骨碌骨碌滚了两个圈,最后还是滚到他手里。
“我……”柏砚结结巴巴,最后狠了狠心开口,“嬷嬷若是不麻烦,不若两种都教给我,到时候……用哪种,视情况而定……”
嬷嬷:“……不麻烦。”
她在宫里伺候了不少主子,皇帝也有侧君,她见识不少,却也是第一次听到还有两种都学的。
但是既然柏砚这样要求,嬷嬷便没有多说,实际行动叫柏砚……将两种都学了个大差不差。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
萧九秦翻墙进来之后,看见的就是蹲在墙角的柏大人。
他一愣,走过去将人拖起来,“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柏砚慢腾腾地看了他一眼,伸出两根手指,一根手指轻轻蜷成一个圈,另一个手指贴近,往里面极有频率地进出。
萧九秦一头雾水,“这是什么?”
柏砚叹了口气,“便是你想象中的人间极乐……”
萧九秦:“……”
先是一愣,后来便是皱眉,在柏砚就要放弃,打算再解释一次的时候,萧九秦忽然面红耳赤,耳垂像是要滴血似的。
柏砚看着这样的他,心里终于平衡了一点,看吧,也不是只有我这样吧!
二人大眼瞪小眼许久,萧九秦面上的红色终于褪去了不少,萧九秦没话找话,看见柏砚脚边古朴典雅的书封,问,“你近来又弄到什么好书,我拿来也学习……”
“学习”两个字崩溃在嘴边,萧侯爷眸子微变。
“秘戏图,”柏砚戳着书脚往萧九秦手里送,“俗称‘春宫图’,听嬷嬷说,是宫里的珍品……”
萧九秦呆了呆,“珍品……看不出来啊,”他挠着耳朵,“不过,既然嬷嬷都这样说了,不若明晚试一试?”
第105章 坚守 我不敢辜负他。
秘戏图才翻了两页, 萧侯爷就被赶走了。
萧叔先前还顾忌着点他的身份,但是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他也不免落于俗套, 将萧九秦给赶走了。
被轰到后门处的萧九秦往后看了眼,就见柏砚倚着长廊的柱子微微笑着看他狼狈模样。
“明晚再治你!”萧九秦撂下狠话。
柏砚懂些唇语,见此只轻笑着,“好啊。”
不过简单两句话,二人眼中都窜了火气, 就看何时燎原。
*
好像世间都流淌地慢起来了,柏砚用过晚膳,萧叔叩门进来, 落筠也捧着一个托盘,里边是花纹繁复的玉佩。
“阿砚,这是夫人临走时托人送到我手上的。”
萧叔眸中闪过一抹哀色,“当初你从太师府逃出的那一夜, 夫人原本想见你,但是最后还是只送出一封信。”
侯夫人的意思柏砚都懂。
她是怕拖累柏砚,所以最后还是遣人将柏砚护送离开。
整个郢都, 到处是皇帝和太师的人, 平津侯府犹如四处漏风的破败房屋, 一旦柏砚进去,他怕是也要与之俱毁。
皇权之下,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柏砚一个已经签过供书的罪民,哪里有生还的机会。
所以侯夫人遣人将柏砚送到薛良辅府里。
“夫人那时留下了什么话给我?”柏砚伸手取了玉佩,“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萧九秦被迫去往北疆, 一去就是五年,这五年……若不是他命大,怕是我连黄泉下向萧叔他们请罪的资格都没有。”
“阿砚,这不怪你。”
萧叔满眼心疼,这些年,最苦的便是柏砚和萧九秦二人。
“说实话,先前你要与三公子成亲,我是不赞同的,但是后来……是薛老唤我过去聊了聊。”
柏砚手一紧。
“薛老说,明日你与三公子成亲他还是不来了,只让我替他带一句话。”
柏砚抬眸,几乎无法掩饰的紧张,喉间干涩,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