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柏砚重重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走远点!”
一瞧柏砚锐利的眸子,萧侯爷讪讪的,好像将人给得罪狠了。
为了以后的某生活圆满,萧侯爷还是将人给哄好了,继续任劳任怨地揉按。
虽说不能亲亲抱抱,但是悄摸的吃点豆腐还是香的。
就在柏砚昏昏欲睡时,外边忽然有人求见,说是求柏砚救命的。
柏砚也没有多想,便叫人进来,但是对方声音一响起,他迷迷瞪瞪间觉得有些熟悉,撑着脸看过去,就见底下站着一个破布褴衫的男人。
他眯眼,半晌才认出来,“南夷王子?”
“柏大人,许久不见,冒昧了。”对方虽然狼狈,但看起来倒不显局促,和当初在郢都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又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你既从郢都逃出来,不回南夷,竟然费劲来找我?”柏砚撑着脸,也没有开口让他坐下,这南夷王子有些诡异,他从第一次见面就莫名觉得不喜。
但是就目前而言,他又没有发现这人的问题,便耐着性子试探。
“大梁的五皇子想要我的命,怀淳公公又想利用我设计五皇子,我认为只有你能救我。”
“那我凭什么救你?”柏砚坐直,“现下郢都内乱四起,你算计了魏承唳,现在却又想着找我寻求庇佑,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救你。”
“可若我有你想要的东西呢?”对方轻轻一笑,忽然像是千树繁花绽开,柏砚怔了下。
“我想柏大人也早已摸清了我的底细,”他寻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依旧笑着,“你们查到的没有问题,我的确自小变换身份在大梁长大,直到北狄与南夷结盟共谋大梁,我便故意找上门。”
“那一次是故意引你相救,之后也是我故意泄露消息给允太师。”
“那你能活到现在,的确有本事。”柏砚刺了他一句。
岂知对方也仅仅只是脸色微变,却还是坐下下首。
柏砚挑眉,“你不如直说,拐弯抹角的我不喜欢。”
说什么不喜欢拐弯抹角都是骗人的,柏砚先前与别人阴阳怪气的时候也不少,如今不过是耐心告罄。
“柏大人,此事能与你一人说吗?”南夷王子意有所指,从进入这里他便刻意避着萧九秦的目光,柏砚看在眼里。
“侯爷。”柏砚扭头看了萧九秦一眼,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在他膝盖上拍了拍。
萧九秦眸色一动,起身往外走,在距离南夷王子三尺时,他忽然开口,“最多一盏茶的时间。”
这是警告他呢!
南夷王子笑了笑,在萧九秦走了之后又往柏砚跟前坐了坐,揶揄道:“柏大人与平津侯当真是令人称羡的一对儿……”
“五年前若是没有那一桩祸事,料想二位早早便成就好事了,也不必各自分离,误会了整整五年。”
“五年呐,变化的何止是一点……”
“你想说什么?”柏砚看着他,不知怎么的忽然注意到他细长的手腕,似乎是一道疤,但是让柏砚微微愣了一下的是,对方的手背皮肤枯瘦。
而且……不像是一个年轻人的手。
唯恐被对方发觉,柏砚并没有将注意力过多地放在他手上,而是很快地挪开眼,并且顺着他的话问:“五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柏砚可不相信这人千方百计来找他是为了这些无伤大雅的感叹。
“柏大人何必着急。”
“那你又何必拖延。”柏砚一句道破他的心思,面上的不耐更加明显:“有话就说,在这儿扯这些弯弯绕绕我不爱听,若是你再拖延时间,便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一句话,让南夷王子倏忽变了脸。
他盯着柏砚,难以抑制地扯出一抹笑:“这性子,真叫人喜欢……”
“说吧,一盏茶的时间到了,萧九秦便会进来,你有什么招数也不好使出来。你说……是吗?”
南夷王子微微一愣,笑了:“你说得对。”
“五年前,你被胡乱盖上一个罪名,本意是为了引平津侯出手,也是想从你这儿给平津侯府冠一个勾结北狄的罪名。”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你骨头太硬,宁可死了也不招一句对平津侯府不利的。”
“而且那个时候……平津侯在北疆打得太过艰难,他无力救你,便传信让薛良辅等人救你。”
“说实话,当时郢都太乱了,平津侯府遭人构陷,战场上的失利被人歪曲,使得到处议论纷纷。”
“而公主府又牵扯出驸马暗地里逼迫百姓采矿的事情,驸马手掌火器营,一旦暗地里做出这等事,便洗不干净了。”
“也不知是流言传得多了,还是确有其事,驸马私自采矿屯兵,又与掌握大梁兵马的平津侯私交甚密……”
“这话旁人说说也就罢了,偏偏传到了皇帝耳中。”
“一个是肱骨之臣,一个是妹夫,威胁到他的位置,皇帝岂能任由此事发酵,于是公主府一应诸人被幽禁。”
“若事情到这儿也就罢了,但是明显有人不想让公主府和平津侯府好过,开始有许许多多的‘证据’出现,公主府首当其冲……连太后都护不住,皇帝大怒之下将诸人收押……”
“但是没几天,公主自缢。”
柏砚攥紧了手,“公主府是遭人构陷。”
“但是公主死了……”南夷王子忽然眸中忽然闪过一丝什么,柏砚根本恍惚了一下。
就听见南夷王子继续说:“你知道为何公主会自缢吗?”
“她被人……凌/辱,偌大一个公主府,下人都被关进大牢,只留下一个年迈的老嬷嬷,和一个洒扫的瘸腿男人。”
“那男人凌/辱公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解救她,不……其实是有的……”
柏砚下一刻眸子睁大,因为他听见对方说。
“宁宣怀被封在外间的木柜子里,就隔着一扇屏风……他听着自己的娘亲被侮/辱……你说,他能不疯吗?”
柏砚说不出话来。
他想象不到那个场景。
怀淳做错了什么?
公主又做错了什么?
让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听着自己母亲凄厉无望的叫喊,只隔着一扇屏风,怀淳十指抠破皮肉,却也出不去。
分明,不远处就是受辱的母亲……
“不仅如此。”南夷王子看着柏砚脸色煞白,不知怎么的轻轻一笑,“公主被人侮/辱,皇帝是知道的,但是他做了什么……他派人将此事告诉驸马,然后,”他眸子闪了闪,“然后驸马就看到了自缢的公主……”
“素闻公主和驸马琴瑟和谐,成亲十多年也没有纳过妾有过外室,宁宣怀自己也争气得很,整个郢都哪个人不说一句羡慕……”
“可是看着公主惨死,驸马能受得住这等打击么?”
“他杀了那个瘸腿男人,一刀一刀地将他剐了,连那老嬷嬷也没有放过……最后是一把火,驸马知道宁宣怀在那个柜子里,依旧是皇帝的人告诉他的。”
“可即便知道自己的儿子还在那柜子里,驸马还是点了火。”
“他想一家人都干干净净地死去。”
“别说了!”柏砚手心是滑腻的血,他不知道怀淳那个时候是如何的绝望——他的父亲,宁愿他也死去……
第137章 奸邪 “我绝不会半途放弃。”……
“你今日与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柏砚被情绪左右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南夷王子微讶, “柏大人不是素与怀淳公公相交甚密么?”
“那又如何?”柏砚眯着眼,“你口口声声说五年前,可现在却不见得说了多少有用的。”
他揉了揉腰, 起身走了两步,“我与怀淳如今各为其主,他奉的是二皇子魏承澹,可我不一样,平津侯府世代只有一个主子……谁是皇帝, 谁便是吾主。”
“柏大人倒是清醒得很。”南夷王子意有所指。
“我清不清醒与你无关,倒是你,说了洋洋洒洒一大堆, 竟是没一句有用的。”柏砚作势就要往外走,“你既然没有我想听的,那便就此作罢,念在你千里迢迢来找我, 便给你找个舒服些的屋子先住着,等郢都的事情一结,再送你入城。”
前半句是不耐, 后半句便是隐隐的威胁。
在柏砚就要踏出屋门的时候, 那南夷王子终于坐不住将他唤住。
“柏大人, 你就不想知道五年前到底是谁在陷害平津侯府么?”他声音阴恻恻的,“而且你们就从未怀疑过平津侯及其长子、次子为何接连阵亡么?”
柏砚脚步一顿, 倏忽回头,“你说什么?!”
“平津侯英勇善战,其子更是骁勇,征战北狄多年的平津侯父子怎么就那样巧,偏偏都死在北疆, 也就是萧九秦尚且年少,躲过一劫……”
“不,”他摇头,“便是他,也未能躲过,只不过他娘以命换命,这才给他一线生机,至于之后他离开郢都,被迫出征,不过是看在朝中无人,这才让他活到现在。”
“只是那些人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平津侯府世代都出猛将,先前是两位兄长珠玉在前,这才让他免于锋芒过盛,所以……温驯的狗最后蜕变成凶狠的狼,现如今,连皇帝也未想到,萧九秦竟是已经脱离掌控。”
柏砚已经听不见什么狼啊狗啊的事情,他几步过去一把揪住南夷王子的领口,生生将他逼退三四步。
“你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实?!”
“大人若是信,那便是十成十,可若不信……自然都是虚言。”
“嘭!”柏砚一脚踹在他膝盖上,南夷王子小腿一软,膝盖重重砸在地上。
“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柏砚又是一拳,“你若不想被千刀万剐,便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一旦有半分欺瞒,我便叫人活剐了你!”
二人在里边的动静太大,惹得萧九秦闯进来,他盯着柏砚上下打量了一圈。
柏砚过激的情绪倏忽一收,他松开南夷王子,摇摇头,“我没事。”
“来人,将他带下去。”萧九秦随意瞥了南夷王子一眼,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凑近低声问询柏砚。
“柏大人。”南夷王子被反缚住胳膊也没有半分挣扎,而是回头看了柏砚一眼,“我今日所言,你若不信自是可以派人去查,我且等着你再来找我。”
“滚。”柏砚转身。
待人押下去,萧九秦难免满腹疑窦。
柏砚却不想将方才的话说给他听,不管事情是真是假,都势必给萧九秦造成难以预估的影响。
萧九秦有多在乎亲人,没有人比柏砚更清楚,所以他暂时不打算据实以告,心中另有一番打算。
“这人的底细你查到了多少?”萧九秦看得出来柏砚有事瞒着他,但是却还是忍住没问。
柏砚不想说的话,硬逼他只会平添负累。
“只查得出来他方才说得那些,”柏砚揉着眉心,心中像是压上了一座大山,倘若那人说得没错,那么此事的真相必将再次掀起一股毁天灭地的浪潮。
柏砚不怕前路艰险,不怕小人作怪,只担心萧九秦承受不住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