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十分防备柏砚二人,不仅蒙上他们的眼,而且还结结实实绑了一圈又一圈。
“总归长不了翅膀飞走,你们何必呢?”柏砚叹气,“不解开也行,但是好歹松一松,胳膊要断了。”
从前柏砚也没有这么多话过,怀淳心想着,总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好像蒙着眼也能感受到他的眼神,柏砚被束缚的身子动了动,马车不大,正好撞到怀淳。
“柏大人想做什么?”对方敏锐得很,将柏砚和怀淳又分开了些。
“不小心碰了下,你们慌什么?”他歪着头,继续叨叨不止:“忘了说,告诉魏承枫,关我们的时候切记避开柏府和平津侯府那两条街,萧九秦聪明得很,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些他还是知道的。”
“哦,还有,四皇子府也不安全,萧九秦他都能猜得到的……”
柏砚絮絮叨叨了一路,那些人三拐四拐将他们安置到一条破旧的巷子里。
柏砚眼前的布条被取了,他眯了眯眼,半晌才适应了眼前的环境。
视线中,除了几垛干草之外就是空荡荡的地板,或许是怕他们逃走,这屋子连窗户都没有。
“就委屈柏大人和怀淳公公了,暂且现在此处等等,等到殿下的事情结束,自是会放你们二人离开。”
这话就是骗骗傻子的,柏砚懒得信,不过他眸子一动,在那人离开前又唤住他,“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便由你们处置,不过这地方也太冷了,好歹拿来两个熏笼,免得你家殿下大事还没办完,我们二人先冻死了。”
“毕竟死人可没法帮你们殿下和萧九秦做交易。”
柏砚意有所指,那人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叫人拿来两个熏笼。
柏砚笑了笑,“我们二人也许久没有用膳了,好歹送来些吃食,粥和糕点也行。”他一副享清福的模样,那人咬牙,最后还是叫人拿来吃食。
不过他们学聪明了一回,盛饭的碗碟都是木头的,就怕柏砚他们用瓷片做什么别有用心的事情。
对此,柏砚好像全然不在意。
等人一离开,柏砚甩了甩被绑缚得酸麻的手臂,叹气,“说了这么多,怕是这一年的话我都在今日说尽了。”
怀淳看他,“你当真是要在这儿待着等萧九秦救?”
他看着柏砚蹲在熏笼前,一时有些一言难尽,不过话虽如此,他可不觉得柏砚真的是坐以待毙之人。
柏砚没有离开回答他,而是用脚尖踢了踢那熏笼,“你说这东西能点燃那垛干草么?”
说着他往那边走了几步,用手指捻了捻那干草,叹气,“有些潮怎么办?”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怀淳若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蠢了,他跟着走过去,拿了一捆放到熏笼旁,“先烤着试试。”
柏砚摇头,“等这草干了,那魏承枫也就到了,到时再动手就晚了。”
他往四处打量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怀淳身上。
怀淳:“……?”
柏砚撑着下巴,“你这衣裳……不错。”
怀淳:“……!!!”
过了会儿,怀淳拎着里衣递到柏砚手里,柏砚嘴角弯着:“啧啧,怀淳公公皮肉滑腻,骨瘦匀亭……二殿下该是心甚喜……”
怀淳一时失语,半晌才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现在怎么……怎么这么……”
难为怀淳公公满心郁愤,却是无处抒发。
柏砚拍拍他的肩膀:“等你做了太子妃就知道了……”
怀淳一噎,最终还是决定背过身不去理会他。
但是柏砚铁了心的就是不想让他消停,他在靴子里捣鼓了下,在怀淳惊诧的目光中拿出一把数寸长的小匕首。
薄薄的一层刀鞘,怀淳却知道这东西不简单。
果然,柏砚勾着那匕首轻轻一转,“此物名唤‘游刃’,是萧九秦从北狄的军帐里抢来的,听说吹毛断发,亦可分割砖石。”
他取了刀鞘,拿着游刃往墙边凸出的一块砖石上一划,那砖石竟真的断裂。
怀淳眼热不已:“此物果然无愧于其名……游刃有余。”
柏砚将那木碗里的粥食倒了,而后拿着匕首将木碗划开,小心地削出三两个尖利地锥状物。
“这东西你能用吗?”
怀淳拿在手里试了试,“已经很好了。”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带柏砚出去,但是手边没有趁手的物什,这屋子里一眼就能看完,什么能用的东西都没有。
柏砚点头,自己也削了两个。
他们二人将手里的东西拿好,而后把熏笼搬到那垛干草旁,慢慢将火引着。
待到浓烟慢慢溢开,柏砚装作忽然发现的模样,扯开嗓子喊道:“走水了!”
怀淳就躲在门旁。
柏砚的声音将外边的人惊动,他们谨慎地先在门处嗅了嗅,果然有烟味儿,而后几人将门推开。
电光火闪之间,怀淳手下动作几乎带起一片虚影。
第146章 癔症 “夫人,夫人!”
魏承枫派来的人没有想到, 柏砚和怀淳当初没有挣扎,是因为他们心甘情愿的进入诏狱。皇帝要缉拿他们,他们为了萧九秦和魏承澹便不会越狱。
可是不会越狱, 不代表他们没有能力越狱。
怀淳服了药是真的,一身武功尽失也是真的,但是在柏砚到来之前,他便已经由魏承澹派来的人送了药,所以他之前不过是装模作样, 故作一副坐以待毙的模样。
也就是这些年怀淳被困于宫闱,无奈做了掌印太监,所以大多数人都忘了他曾经也是郢都最负盛名的世家公子。
君子六艺, 怀淳。不能说是样样精通,但是也并不非一窍不通,相反的,他在这些方面都饱受赞誉。
由其他的骑射功夫相当厉害, 而且由于他师承前朝最后一位封侯的将军,所以其武艺在整个郢都也是翘楚。
柏砚知道这些,所以他并不担心怀淳打不过这几个虾兵蟹将, 所以没有几息的功夫, 外面守着的这些人都被他打倒, 而且他出手极其狠辣,柏砚方才削好的尖利物纷纷送进对方的咽喉。
其实也无怪乎怀淳出手狠辣, 若是他们现在稍微留情半分,一旦这些人缓过神来,便会再度将他们捉回来,而且一旦打草惊蛇,魏承枫的人肯定会四处将他们缉拿。
魏承澹现在在宫里稳住皇帝, 而萧九秦忙于和魏承唳的对战,一旦他们出了事,不用想就知道魏承枫要拿他们做什么。
不是柏砚他们自以为是,而是他和怀淳都知道,魏承澹和萧九秦是怎样的人。
于萧九秦他们二人而言,自己和怀淳就是软肋。魏承枫一旦占据主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们押出来,逼着萧九秦他们做交易,最后的结果毋庸置疑,肯定是魏承澹和萧九秦退让,而那个时候皇帝肯定将一切看在眼里。
一个有了软肋的皇子,如何堪当大任!
而萧九秦倘若因为柏砚的缘故贻误战机,那么到时候迎接他的将会是皇帝的惩治。
轻则借机卸了他的兵权,重则因为战前换将,致使战事溃败。
所以其实魏承枫蠢虽然蠢,但是他也并非全然毫无脑子,在这个档口谁也顾不得柏砚和怀淳。
哪怕就是现在,魏承澹和萧九秦已经知道了柏砚他们二人被掳走的消息,他们也分不出太多的人手来找柏砚二人,所以魏承枫这一步实在是极佳的好棋。
当务之急,柏砚和怀淳不求能够立刻脱逃,只求暂时不要被魏承枫的人找到。
但是天不遂人愿,柏砚和怀淳已经想尽一切办法逃走,岂料魏承枫这一次是做了十成十的准备,在关押他们的那处宅院外面还布置了二十多个人,所以在屋子走水的那一刻,外面的人就已经发现了不对。
慌乱之际,怀淳和柏砚只得翻墙逃走,但是墙的另一边竟是荒凉败落的废弃宅院,柏砚他们跑了许久,好几次险些被抓到。
“往那边走!”
忽然间柏砚好像看出了一点什么,他觉得这地方有点熟悉,再一回忆,就知道这里便是上一次被那个车夫带来的偏僻地儿。
二人的默契不是一天两天,只需要柏砚一个眼神,怀淳便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
他们二人虽然一个是文人,另一个却也不会想过将对方抛下,而且更为难得的是柏砚从一开始并没有说出让怀淳先逃走的话。
二人都是聪明人,心知这一次逃走一个人并不是完全的胜利,务必是要一起逃走,倘若留下一个人,那对现在郢都的局势都是极大的影响。
为免在外边行走太过明显,柏砚带着怀淳往巷子里走,那一次因为涉及他的安全,萧九秦后来还有意无意又拿了一张舆图给柏砚将周围的地形讲了讲。
这地方虽然荒凉,但是也并非杳无人烟,郢都的乞丐无处可去的时候便会在这里找地方栖身。
柏砚过目不忘,刻意躲过乞丐,往里边深入,以防被乞丐得知行踪,从而暴露。
魏承枫的人有大半是从四处弄来的混混,他们熟悉郢都的各处地形,但是一踏进这里还是有些无从下手。
魏承枫要的是活人,柏砚和怀淳又不是束手就擒的人,所以他们下手总是受各处掣肘。
“不行,这边是死路。”柏砚左躲又避,也还是不妨一脚踩进死路。
二人刚想往回走,就听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怀淳眸子一动,拉着柏砚飞快离开。
即便沉着,二人这会儿也有些慌不择路,怀淳不等柏砚给他指路,便将他拉入一座荒宅。
这宅子连门也没有,他们心知躲不了多久,只能四处找路。
“等等!”柏砚一把拉住怀淳。
“怎么了?”怀淳往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旁人。
柏砚蹲下身,轻轻用手扒开那一滩化开的雪水,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符号。
若不是有旁边的石头挡着,这符号想必眼利的一眼就能看到。
“快找,这里有暗道。”柏砚越发确定,他目光灼灼,直接寸寸找过去,怀淳听了他的话,也从另一边慢慢找过去。
但是二人几乎将周围这一片地方都翻尽了,可还是没有找到。
“会不会没有?”怀淳这会儿也才知道柏砚是因为巴大人府里的那个暗道才知道这符号的意义。
柏砚眉头紧蹙:“不可能,这东西太不常见了,除了巴大人府里就是郢都外我看到过……”
“不对,另一个地方也有。”怀淳忽然想起一年前的自己的一次偶然发现,他又蹲到那符号附近,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哪里?”柏砚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他顾不得二人逃命,忙扣住怀淳的胳膊问道。
怀淳确定了,“是宫里。”
“宫里?”柏砚微讶。
“对,”怀淳指着这符号,“颜色还要比这个深一点,不对,这符号是褪色了,原来应该带着一点靛青色。”
“对!”柏砚更加在意。
“是国师住的那座宫殿。”怀淳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于是连一点细枝末节的都没有忽略。
“他住的宫殿是皇帝特地叫人建起的,比起后妃的寝殿要小一点,但是里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仅有炼丹房,还有储存各种药材的宫殿,向来不许除他和药童以外的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