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景洗漱完毕,擦拭身体和头发,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抓着陈景的手贴在自己脸庞,陈景的掌心还有些湿漉漉的寒意,他便用脸颊给他温热:“陈景……”
陈景勾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
“你这般看我干什么?”傅元青问他。
“老祖宗生的好看。”
傅元青忍不住笑了:“我已过而立之年,算不上好看。”
陈景紧紧盯着他,贪婪的描绘他的容颜:“我上苏先生的课,学了一句乐府诗。我之前不明白,瞧见老祖宗就懂了。”
“什么话?”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傅元青垂下了眼帘,他道:“也许当年的傅二公子,能勉强担当得起这样的一句夸奖。却万万不会是现在的司礼监掌印。”
“不。傅二公子有傅二公子的英姿,老祖宗有老祖宗的胸襟。可无论是傅二公子,笑闲居士,亦或是司礼监掌印,都是您。我眼里,瞧见的是傅元青。心里惦记的还是傅元青。”陈景缓缓道,他用拇指轻轻抚摸傅元青的脸颊,“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如老祖宗这般,让陈景倾心仰慕之人……”
“你若不嫌弃……”傅元青亲吻他的掌心,然后缓缓抬头看他,“唤我一声兰芝吧,虽然只是旧时表字……”
陈景呼吸顿时便乱了:“兰芝。”
“嗯。”傅元青轻声应道。
“兰芝。”
“我在。”
陈景堵住了他的嘴,压着他在床榻间,肆意亲吻。
……
陈景一动,那张简陋的木板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下一刻便要塌了。
他只要猛了,床板就摇晃。
傅元青忍不住笑了一声,陈景懊恼的咒骂一句,就着两人相拥的姿势,抱了傅元青起来,一手撑墙,一手勾着他膝窝,抵在墙上。
这一下受苦的成了傅元青,这一番动作,已经逼得他眼眶红润,可陈景哪里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无依无靠,只得紧紧搂着陈景的脖子,任他肆意逗弄。
陈景将他揽入自己赤裸的胸怀,紧紧搂着,然后低头去吸吮他的嘴唇,急促道:“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傅元青抖着声音回他,“我是陈景的€€€€啊……”
他话到此处,不知道怎么又惹恼了陈景。
几个冲撞。
老祖宗便柔顺似水,只顺着陈景的话说。
两人紧紧纠缠,如天鹅交颈一般依偎,情谊浓密,不能分离。
*
天再大亮时,傅元青从甜梦中醒来,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了,腰仿佛也不是自己的。陈景似乎没睡,搂着他问:“老祖宗醒了?”
傅元青点头,他看向窗外。
那颗红星光芒在太阳下暗淡了许多。
可白昼可见,不依不饶的在斗心的位置呆着,不曾移动。
“荧惑入斗,恐成定局。”他嗓子有些沙哑的说。
“会出什么灾祸吗?”陈景问他。
傅元青摇了摇头:“天象推演是钦天监的事,可天象就是天象,倒不一定有什么深刻含义。只怕有心人利用,就会真的酿成灾祸了。”
他收回思绪,想起了昨日来陈景院落的目的,转而问他:“陈景,那册大荒玉经可在你处?”
“在。”陈景神色如常的回答,“老祖宗问这个做什么?”
“你找来给我吧。”傅元青说,“总不能都是你一个人钻研……我也想看看……”
说道最后,他似乎有些羞讷,便住了口。
陈景应了一声,起身从书桌下拿出一个木制的匣子,上了一个千机锁。他把匣子拿到床上,手指灵活的在锁上点了几下,那锁便打开了,他从里面拿出傅元青之前熟悉的那册玉简。
“在这里。”陈景道。
傅元青打开来看了一下,确实是最开始百里时给他的那一册玉简。他瞥了一眼那匣子,里面还有一卷竹简,显得有些破旧。
还未来得及打量,陈景已经合上了匣子。
外面传来敲门声,接着方泾端了碗温热的药进来。
“干爹,今日的药,您喝了吧?”他笑着说。
傅元青接过那碗续命的药,仔细喝完,把空碗过去,就听见方泾问他:“干爹,天儿大亮了,今儿还去宫里吗?”
傅元青放下玉简沉吟了一下:“我今天下午才需入宫上值,上午便在家中歇息。陈景若有课,便让他跟你去学堂。”
“有课。”陈景说着已经起来穿衣服,他从兜里扒拉了一下,竟然找出一颗糖来塞到傅元青的嘴里。
傅元青便忍不住笑了:“怎么这般孩子气。”
“方秉笔在,不好像上次那般喂老祖宗吃糖。”陈景一脸平常的说着情话。
傅元青抿嘴笑着看他穿好衣服。
“去上课吧。”傅元青说,“下学时,我在北安门接你。”
陈景抱拳:“那我先走了。”
傅元青目送他们出了门。
那块儿糖在嘴里缓缓化开。
直到甜味消散。
傅元青看向随意放在床头的那个匣子,拿过来,仔细回忆了一下陈景刚打开时的顺序。
陈景手法诡异迅速,可难不倒过目不忘的傅元青。
他也轻点了几下。
匣子打开。
不起眼的竹简在匣子的角落安静放着。
傅元青看着它半晌,然后拿了出来,摊开来仔细阅览。
然后他眉心紧紧皱了起来。 。
第49章 荧惑星(二合一)修
竹简上亦写着大荒玉经几个字。
只是比起玉简更朴质。
傅元青翻开便明白,所谓双修之道,炉鼎所修乃是此道。上面描绘的东西与玉简类似,可又有不同。他仔细阅读,不消一会儿已经皱眉。
外面更鼓又响,掌家来报说是曹半安送了笺过来,请老祖宗查阅。
傅元青收起竹简,从陈景的院落中走出来,看过了那信笺,对掌家道:“去请李档头驾车送我去大内。”
待掌家退下后,傅元青回听涛居换了内侍官服,坐车往紫禁城去。
“百里时现在何处?”他问驾车的李二。
李二想了想道:“我昨日听方厂公跟咱们掌刑聊起来过,说百里时最近都安排在太医院。皇帝身体不好,没敢让他走太远。”
天空红星依旧亮着。
荧惑入斗,乃是帝星陨落的迹象。
如今听李二这么随口一提,傅元青心头涌起了一种不祥的征兆。
李二问他:“老祖宗,马上进东安门儿了,咱们要回头去太医院吗?”
小巧的竹简在他怀中,相比曹半安信笺所书相比,毕竟是私事。
傅元青沉默了一会儿:“傍晚散衙后再去吧。今日下午要去文渊阁,内阁和翰林院的人都在,要议经筵春讲的事。”
“明白了,那我脚程紧点儿。”
马车在东安门停了,早有司礼监的当差脚夫们抬了凳杌在那边恭候,傅元青换凳杌,不消片刻便入东华门,直达文渊阁。
那块儿太祖皇帝所书戒碑还在。
€€€€内宦宫奴不可干政,违者斩。
戒碑的字若斑驳了,便会有直殿监的太监定期来给着了朱砂,鲜红欲滴的。
傅元青来得稍微早些,他没有进去,便站在戒碑一侧出神。很奇怪,他一到文渊阁,思绪就有些惰懒,总要放空自己,去想些别的,才能轻松一些。
这会儿他视线越过了会极门,能看见雄伟的皇极殿的琉璃瓦。
春日下了几场雨,瓦缝里躲过了撼动的那些瓦松种子们冒了尖儿,露露许许长出了几寸。直殿监下面的长随、听事们带着小火者们架了梯子,上去打瓦松。
不止皇极殿。
如今周遭的值房上面都有宫人劳作。
稀稀拉拉的掉下不少,下面的宫人们便扫在一处,用簸箕筛瓦砾,仔细放在麻袋里捆好,送到护城河边去晾晒。
宫人命贱,不得太医诊治,每每生病受伤只能自己熬过去。多少有些银钱的,就私下托太医们给个方子出去抓药。没有钱的,便将这些瓦松晒干磨粉,真有个跌打损伤,涂抹在伤口上,多少能好。
这些在皇城中挣扎着生长起来的瓦上松,变成了救人性命的良药,因此才被唤做长命草。
过了一会儿,从会极门方向有官员依次入内。
待走的近了,傅元青掖袖躬身作揖。
领头的是翰林院的邓€€,因了昨日的事,他走过傅元青时连眼色也无一个,昨日挨了罚的几位侍郎侍读不见,新跟来了一位翰林侍讲,傅元青也认得,是当年同期的进士,叫做饶兴邦,路过的时候,对他也冷着脸,视而不见。跟在最后的是苏余庆,路过的时候,客气的行礼:“傅掌印,傅掌印来了,为何不先入阁?”
“苏大人。”傅元青笑了笑,抬手回礼,“今日来内阁同议春讲的是否都来齐了?”
“国子监周祭酒的轿子刚到端门外,我们过来的时候见到的。”苏余庆说,“他应在后面。”
“多谢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