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 第12章

  但这些都不打紧,自家大人为重。

  宋度就怕自家大人惹怒了陛下,届时陛下动怒,自家大人这么单薄的身板还不知道怎么被蹉跎?

  但好在大人无碍,宋度松了一口气。

  “大人,要起么?”

  “几时了?”容暮斜斜躺在榻上,今日尚且还算清明。

  “刚过寅时了。”

  平时这个点儿大人早就已经其他用膳了,今日陛下在大人屋里,二人无声安分到现在,宋度便没有进来打扰。

  “起吧。”

  容暮坐起身来,他里衣不算单薄,拢在身上堪堪罩住了他的身形。

  一件件的衣服架在一旁,容暮穿得少,身上搭着的厚实锦被也挡不住他身骨的空荡。

  但他眼波微痒,靠在床头侧目问道:“阿度你身子不舒服?”

  宋度微愣,遮掩道:“大人,我没事。”

  容暮十分了解宋度,现下看他说谎时特意侧开的眼神,容暮沉了一口气:“昨晚陛下为难你了?”

  宋度瞒不过,只点点头应下。

  容暮见状叹了口气:“让你受苦了……”

  楚御衡脾气暴戾,今早看到楚御衡睡在自己身侧的,容暮惊讶,但显然楚御衡昨晚就来了,应当还被宋度拦了一遭。

  楚御衡发了火,让宋度白白受了那罪。

  “要用什么药就让大夫去拿,这事我对不住你。”

  宋度就不爱听这话:“这怎会是大人的错?是属下惹得陛下生气。”

  闻言,容暮略惊,但他很快便笑了。

  是他想岔了,还没扭过来。

  如今的楚御衡哪里还需要他一直护着。

  容暮取了水先净了面,宋度在他一旁端着药,看自家主子自己上药。

  楚御衡独自纾解之后踏步而进,抬眼看见的便是床榻上男子身如白玉,衣衫半敞,胸口却残留一团乌黑印记。

  宛若上好的墨毁了无瑕的暖玉,那痕迹万分刺眼。

  “阿暮你胸口怎么了?!”

  又惊又疑,楚御衡大步而入,裹挟着势不可挡的气势。

  容暮自己上着药的细长指节陡然一滞,随即腕骨一扬,很快将已经偏开来的衣裳重新拉了起来。

  确保自己已经严严实实被遮挡了起来,容暮这才抬眼看向眼前面目中带恼怒的男人。

  “陛下,臣无碍。”

  “朕有眼睛,朕可以自己看!”

  明明他胸口都淤血到那副模样,他还要逞能说自己没事儿。

  楚御衡上前而去,伸出臂弯就要掀开容暮身上的白色衣袍,但容暮深湛目中敛下几分抑郁神色,向后靠去,容暮生生躲过男人探来的手。

  “陛下,臣说了臣无碍。”

  被容暮躲开,楚御衡的手便死死拘在容暮的肩膀上,而他的神色已然变得不好看。

  “阿暮,你当真要和朕生分?”

  容暮伸出手来,左手轻轻搭在楚御衡的袖摆上,他那只手还沾染了墨绿色的药膏,薄薄一层包裹着他洁白的指腹,看上去软得很,力道全无。

  他只轻轻的推去楚御衡的手,并未用力:“这不是生分,是臣要守君臣礼节。”

  君臣礼节!

  容暮短短几个字让楚御衡重新愤怒起来。

  容暮每次都这样,生气时不说明缘由,还一副冷冰冰,毫不在意的模样对着他。

  可这次是容暮受伤,连他受伤了,自己都不能关心一番?

  楚御衡施加在虎口的力度慢慢加大,容暮平静的面容被打破,肩膀的痛楚连带起他胸口的疼痛,让他好看飞扬的眉梢微扬。

  “陛下,请松手……”

  容暮说话的力道极轻,但却极其刺耳。

  楚御衡当下只想封住容暮的嘴,让这人最好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阿暮不让朕瞧,朕偏要瞧!”

  但楚御衡施加了力的手却于一瞬间被卸去了所有力道。

  不过一息时间,楚御衡的手腕被容暮牢牢扣住,楚御衡以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容暮擒拿他的手法。

  容暮的手法的确很巧妙,楚御衡不是破不开。

  只是他现在震惊上了头,丝毫没想着要避开容暮擒拿住他的手,反而目光灼灼,楚御衡如鹰一般的视线死死盯着容暮的双目。

  “你同谁学来的?”

  他捡到容暮时,容暮的身子就不好,被他仔细养着,绝然不会学了武去。

  容暮没想到自己会对楚御衡出手,松下了手后,他揉揉已经疲软了的手臂经脉,那模样像是累极了。

  他以为楚御衡会斥责他冒犯君上,却不料他问他同谁学的。

  但他还未言语,面前这人手法极快,趁机剥开了他的外袍。

  黎明时分燃烧殆尽的烛火烧焦了最后一点烛芯,但也无妨,外头天光大亮,亮到楚御衡只觉容暮的胸/膛白到刺眼,上头的淤伤黑到流墨。

  楚御衡所有的怒火蓦然间熄了个干净。

  他的指节还扯着眼前人的衣衫,眉间峰峦聚起,所有的关切一股脑涌向榻上带着伤的容暮。

  “这伤谁弄得?!是不是华淮音对你动的手!”

第16章 毁诺在先

  蜡烛燃烧殆尽,窗外的阳光裹挟着雪色一同入侵到屋子之中,使得他眼前的男人更显冷酷严苛。

  被拉扯着衣衫的男人胸口凝滞,一口气短了起来,容暮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还没愈合的伤痕,乌黑的瘀伤明明已经不疼了,当下却一鼓一鼓的,像是有无数个小锤凿在上头。

  楚御衡却像不满容暮的沉默,靠近过来,视线细细的端着容暮胸前的伤。

  他还是生气。

  容暮为人虽然淡漠,但素来不会同人起争执,还有何人能让他受了这样的伤。

  楚御衡思来想去,也就之前来容暮府上拜访过的华淮音了。

  当下容暮无言,楚御衡却不肯轻易放过他,眼前人的沉默更让楚御衡确认自己猜想是真,不免气急。

  “华淮音算什么东西,他居然动手打你?!”

  容暮只觉莫名其妙。

  “不是他。”容暮淡淡开口,楚御衡的手还紧紧扣着他的肩膀,让他有些疼痛。

  可楚御衡毫无觉察:“不是他还有谁敢对你动手,还伤在胸口这么隐秘的地方!”

  莫说是隐秘的地方了,淤青一片刚好落在两点红润之间,容暮肤色莹莹如玉,看上去格外的活色生香。

  灵光一现,楚御衡瞠目而视:“是不是那厮想强迫于你!”

  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楚御衡气红了眼,想伸手摸去那伤痕,又怕容暮觉得疼痛。

  举起的手合拢又松开,数次反复以后重重落在床上。

  容暮听到楚御衡如此言论,好看的琉璃目瞪大了许多,心中又想起武将地位来,不免悲哀。

  “华淮音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会想强迫我?”

  容暮想说些好话哄人离开,但不料他为华淮音争辩的那简单一句话,惹得楚御衡更加生气。

  “你同他才见几面,就这么了解他?他过来看望你,你就请他留在府上吃酒过夜……朕怎么不知丞相大人如此好客待人!?”

  “陛下是派人监察我吗……”容暮恍然。

  华淮音留在他府上的事儿,他并未宣扬出去,楚御衡又是如何知晓的?

  容暮素来知道楚御衡对朝堂万事都把控的牢牢的,但不知楚御衡他也这般不信任自己。

  想来这府上还有多少人是楚御衡的眼线。

  再抬眼看向屋里的各件摆设,容暮心口凉了个透。

  楚御衡原先答应过他,不会在他府上安插人的,自己如此信任楚御衡,便从来也没怀疑过。

  “朕不是故意监察于你……朕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派人暗中保护你。”

  楚御衡也将自己所言有过错。

  毕竟是他毁了当初的诺言在先。

  张着唇瓣,楚御衡想辩解的话哽在心口,一时哑言。

  楚御衡心中不免埋怨,几年前的自己为何要答应容暮不在他府上安置人手,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

  可他派人的确是为了保护容暮,他派出的暗卫已经拦下几十波刺客的侵入了。

  沉闷片刻,楚御衡移开视线,将将落下这么一句:“朕是为了你好……”

  楚御衡是为了他好?

  但这样的话,让容暮更加难过。

  为了他好便不知在他这丞相府安插了多少的人,而他的日常行径也不知多少都回禀到宫中的楚御衡耳中。

  到底是为了他好……

  还是不信任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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