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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久还没出营帐,赫连诚就骑着马追了上来。
“公主。”
阮久摸了摸自己随手缠在腰间的马鞭,正考虑要不要把他打走。
赫连诚继续道:“大王年纪还小,从前总在溪原念书,不太通人事,成婚之后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公主不要放在心上。往后公主留在尚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阮久随口应了两句,心思都放在周围的景色上。
草原一望无际,风吹过,牧草折腰,他没看见赫连诛。
他扭头去问格图鲁:“赫连诛是往哪边走的?”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队人马出现在了远处的山丘上。
整个队伍满载而归,马颈上、马背上,挂满了各色猎物。
赫连诛在队伍最前,虽然才十三岁,长得不高,但杀伐凶狠的气势,一点儿都不输身后比他大许多的成年男人。
这种凶狠的气势,在他看见赫连诚靠近阮久的时候转为极盛。又在阮久策马上前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赫连诛在外边跑了一下午,头发散了,衣裳也被划了几个口子,脸上溅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嘴唇有些开裂,但眼睛还是小狗眼睛,湿漉漉的。
“软啾。”
阮久拍拍他的衣袖:“脏死了,我还以为你被狼吃掉了。”
挂满猎物的马匹往前走了两步,炫耀似的在他身边绕了两圈。
赫连诛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犬牙:“这些都给你。”他左手扯着缰绳,调转马头,与阮久并肩站着,然后把右手抱着的东西给他看:“这个也给你。”
阮久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臂弯里抱着一个用布包起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
赫连诛把东西往他面前送了送,阮久掀开盖着的布,只看见一个灰扑扑、毛茸茸的东西。
看起来有点像阮久养的那只小狼狗,阮久摸了摸它的脑袋,只听赫连诛道:“这是狼。”
阮久连忙缩回手:“它不会咬人吧?你把它放回去嘛,我不要。”
赫连诛一听他不要,整个人都不好了。阮久不要这只小狼,难道是嫌自己这只小,要赫连诚的那匹?
赫连诛警觉起来:“你拿着,它很乖的,不会咬你的。”
阮久怕得很,挽着缰绳要走。赫连诛追着要把狼崽子塞进他怀里:“它很可爱的,就当是狗养着,就当是你的孩子。”
阮久反驳:“我已经有两只小狗了,我不要这个毛孩子。”
赫连诛一直很迁就他,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半步不让,一定要阮久收下这只小狼。
僵持不下之时,赫连诚道:“大王,若是公主不喜欢,那还是算了吧。”
两人扭头看他,神色不悦。
关你什么事?
阮久最后道:“那还是我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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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地,赫连诛抱着小狼,翻身下马。
阮久刚要下马,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蹙着眉,看向赫连诛。赫连诛抱孩子似的抱着那只小狼,也抬头看着他。
两两相望,各有心思。
“你会骑马!”阮久气得直蹬脚,“你还会一边抱着东西,一边骑马!”
而他竟然还一直以为赫连诛不会骑马,带了他好几次,扶他下马好几次。
“我……”赫连诛抿了抿唇,真挚地望着他,“哇,我会骑马了耶。软啾,我刚刚才学会的。”
他说谎话时脸不红心不跳,要不是他一整句话的语气都毫无波澜,宛如捧读,阮久说不定就信了。
“我看起来很傻吗?”阮久磨牙,“你这臭猪!”
他翻身下马,扭头就走。
赫连诛抱着“孩子”追上去挽留:“软啾,软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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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里,赫连诛正哄人:“软啾,我不是故意骗你的,真的,我只是……”
阮久背对着他坐在榻上,反手把人推开:“你脏死了,不许上床。”
“我知道。”赫连诛道,“不会骑马,我已经装了三年了,不是故意骗你的,是为了骗他们的。”
阮久没有回头,只问:“谁?”
“我祖母,还有赫连诚。我祖母不喜欢梁人,我母亲是梁国的和亲公主,她也就不喜欢我,她一直想让赫连诚做大王。三年前我还在溪原念书,赫连诚路过溪原,也像今天一样,出去打猎,后来我就从马上摔下来了。”
阮久回头,微微抬眸:“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