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梁国和鏖兀都没有的葬法,所谓挫骨扬灰,除了罪大恶极的人,没有人会用这样的葬法。但是周公公没有其他办法,他一个人没办法带着三具日渐腐败的尸首去其他地方。
赫连诛看在阮久的面子上,没有太过为难他,只放他离开。
至于抓住的那些死士暗卫,当然是要秘密处死的。
周公公抱着三个坛子,没有回梁国,也不能留在尚京,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同阮久简单地道个别。
周公公近来憔悴了许多,满头白发,仿佛太后一死,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他去见阮久的时候,当然没敢带着太后的骨灰,只是抱着行礼。
阮久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原本还有小小的怨气,此时也都散了。
他问:“您老现在要去哪里?”
他前阵子刚把万安宫中剩下的太监宫人放出宫去,既然赫连诛不处置周公公,周公公肯定也是要出宫的。
阮久想了想:“要不我帮您老找个地方?也省得您老一大把年纪了,还在外面奔波。”
“不用。”周公公摇摇头,“我已经找到了去处,不用麻烦小公子了。再说了,小公子现在安排这样的事情,恐怕不太方便。我还没有这么厚脸皮,已经给小公子添麻烦了,临走了还要麻烦小公子。”
“那您老打算去哪里?”
“找个地方养老罢了。”
阮久再问,他就不肯说了。
应当是存了死生不复相见的念头,周公公心中清楚,他自己也没有几年了。
阮久没办法,只能拿了钱给他,送他离开。
几天之后,赫连诛派去查探的暗卫前来禀报,那个老太监一直往西走,找了个小牧场就住下来了,没有任何异动。
赫连诛不再管他,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阮久。
而后暗卫又呈上来一个染了血的包裹,里面是几本书。
“那时候在溪原城,大王下令,将溪原城上下都围起来。一个小队正巧遇见了柳公子,僵持之际,一个新来的士兵一时失手,误发了箭,把柳公子误杀了。”
“那个小队害怕被怪罪,于是把尸首拖走,草草掩埋,隐瞒事实。前几日他们喝了点酒,才把事情说了出来。那几个人已经按照军纪处置了,这是柳公子留下来的行李。”
赫连诛捏着包裹一角,掀开看了一眼。
书卷上也都是血迹,那暗卫道:“据说柳公子临死前,有一句话留给王后,臣等不知道该不该禀报王后,所以先来请示大王。”
赫连诛不悦皱眉:“他说什么?”
“他说,如果王后有朝一日回国省亲,求王后一定不要跟他母亲说,他是这样死的,只须跟她说,自己是病死的,就好了。”
赫连诛沉默,那暗卫不明白他的意思,出声询问:“大王,要告诉王后吗?”
赫连诛摇头:“不用,别让他知道柳宣死了。”
“是。”
暗卫领了命要下去,才走到门前,忽然又听见赫连诛道:“慢着。”
赫连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竟道:“告诉他,简单地说两句就行。”
“是。”
暗卫再次领命下去。
他不知道赫连诛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其实赫连诛只是由柳宣想到了自己。
柳宣骗过阮久,他也骗过阮久,阮久每次都很生气。
他不能再骗阮久了,就算真的很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行。
柳宣就是前车之鉴,赫连诛应该学聪明一些。
那暗卫很快就回来复命了。
“王后没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和乌兰大人一块儿丢猪骨头玩儿了。”
赫连诛颔首,同样也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皱了皱眉,忽然捕捉到一件令人不悦的事情:“王后和乌兰在一起?”
暗卫不解:“大王,乌兰大人不是照顾王后起居的人吗?他和王后在一块儿,有什么奇怪的?”
上次那件事情,赫连诛应阮久的要求,没怎么为难乌兰,让他下去写了份陈情书,把这些年的事情说清楚了,也就算了。
而且赫连诛亲政之后,直接就把乌兰和格图鲁两个人的后妃名分给拿了,他们两个现在就是普普通通的鏖兀官员。
这样的结果阮久很满意。
但其实,赫连诛心里还是不太高兴,阮久这样护着乌兰,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实在是令人无奈。
赫连诛想了想,道:“这几天让乌兰和格图鲁把手上的事情对调一下。”
“大王的意思是?”
“让格图鲁陪着王后,让乌兰去做格图鲁的事情。”
“格图鲁大人做的事情,恐怕……”
“恐怕什么?乌兰总是做这些照顾人的事情,往后连老婆都娶不到,传我的旨意,说我是为了他好,让他去带带兵。”
“那格图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