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安死死抓紧了手上的弓,单薄的胸膛因为气急败坏起伏了好几下,眼角都红了。
他恨不得一箭射死这个玷污主子的狗皇帝。
远处,若有所觉的容呈睁开了迷茫的双眼,正好和予安的视线撞上,他伸出发颤的手放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三下。
予安呼吸一瞬间急了。
主子是让他动手的意思。
予安踌躇不定,可二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欢爱的一幕刺激了他,他回头看了眼正在饮水的绍南王,呼吸急促了几分,慢慢抬起手上的弓箭,调转了个方向,箭头朝着亭子里二人。
予安深吸一口气,合上眼,狠心地一松手,倏然飞出去的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亭子里射了出去。
关鸿风靠坐在宝座上,享受着欢愉的性.事,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声惊恐的喊声:“皇上小心!”
关鸿风猛地睁开双眼,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等他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
那只飞来的箭狠狠插入了容呈的手臂。
血溅在关鸿风的眼睛里。
第11章 要你的狗命
箭亭里乱成一团。
予安登时被侍卫按倒在地,夺走了手上的弓,身子颤抖得不成样子。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令关鸿风恍惚想起了母妃被赐死时的场景。
关鸿风红了眼,看到自己手上沾满了受伤黏腻的血。
血浸湿了衣裳,顺着手臂流下来,容呈嘴唇不剩半点血色,瘫软在他怀里如滩烂泥似的。
关鸿风双目猩红,回头吼道:“去宣太医!”
杨公公从未见过天子如此模样,浑身一颤,迟钝地应了声是,跌跌撞撞跑去找太医了。
关鸿风撕下袍子一角,按住容呈手臂上的伤口,给他止血,喘息道:“给朕撑着,听见了没有?”
容呈双眼涣散,靠在关鸿风胸膛没有反应。
不多时,潘太医浑身大汗跑来了,见到亭子里的一幕,心里一震,来不及多想为何在宫内会出这种事,急忙上前给容呈查看伤口。
箭身深入手臂,陷了一大半进去,可见皮肉。
潘太医迟疑道:“皇上,要把这箭拔出来才行。”
关鸿风咬牙道:“那就拔啊!”
潘太医从未处理过这种伤口,一时间不敢动手,“皇上,还是您来吧........”
关鸿风斥了句无用,大手放在箭上,向来狠心的他居然有几分犹豫。
潘太医提醒道:“皇上,若是再迟,恐怕龙伎的手就保不住了。”
连关鸿风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手在抖,他合上眼,用力往外一拔,只听见耳边响起一声惨烈的呻吟,怀里的人瞬间软成一滩水。
潘太医急忙上药,把伤口包扎好。
关鸿风此时终于分出心神想起罪魁祸首,森寒的目光投向远处的予安,此时他已经被侍卫扣住,按在地上。
绍南王捕捉到关鸿风的眼神,单膝下跪,“是臣弟没管教好下人,还望皇兄恕罪。”
关鸿风瞥了眼绍南王,没有接话,死死盯着脚下的人,“你想谋杀朕?”
予安惊慌摇头,胡乱比划着手势。
绍南王上前一步,解释道:“皇兄,他只是一时失手。”
“一时失手?”关鸿风森寒道:“他失手的地方倒是很准确,偏偏往朕这边射来。”
予安跪在地上,抖得像个筛子,嘴唇嗫喏不敢开口。
关鸿风一想到容呈瘫软在他怀里的样子,一股怒火腾腾地上升,“来人,将这刺客拖下去,即刻处死。”
予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慌,他用力在地上磕了好几下头,像是在求饶的样子。
绍南王刚想开口想说话,关鸿风冷冷打断道:“皇弟,你不会忤逆朕的旨意吧。”
他的眼神犀利又冰冷,一下把绍南王的话逼回了喉咙里。
行刺皇帝可不是小事,更何况予安是绍南王的人,有口也说不清。
如果皇帝想借着这个罪名趁机除去绍南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绍南王呼吸粗重,低头瞧了眼脚边的人,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予安眼里一阵绝望,那无助的眼神像是条浸了毒药的绳,拴紧了绍南王的心,令他险些喘不上气。
绍南王将头转开,狠下心道:“全凭皇兄做主。”
关鸿风对绍南王的识趣很满意,若是他再纠缠下去,就别怪自己不念手足之情。
就在关鸿风要开口的时候,几根手指忽然攥住了他的衣袍,容呈嘴唇没有半点血色,虚弱道:“别杀他。”
关鸿风皱起眉头,“他刺伤了你,你还要替他求情?”
容呈艰难地喘息,连说话也费劲,“他不是有意的,放过他吧。”
关鸿风目光一黯,冰冷无情地说:“不行。”
容呈紧紧抓着关鸿风的衣襟,在他怀里难受地呻吟,带着哀求说:“我缺个宫人,你让他将功补过吧。”
这人都敢行刺龙伎,关鸿风怎可能让他接近容呈,让步道:“你若是想要宫人,朕会让内务府给你挑,”
容呈无力地摇头,说话的底气就像猫儿似的,“就要他,让他来服侍我。”
一旁的潘太医瞥见容呈求助的眼神,及时圆场道:“皇上,龙伎受伤以后也要有人服侍,不如就让绍南王的随从将功折罪吧。”
关鸿风沉吟片刻,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予安,只见他几近是趴在地上的姿势,吓得快要失禁的模样。
关鸿风憋着一股子气,面无表情道:“想来绍南王不会不愿意吧。”
已不称皇弟,而称绍南王,可见天子此时龙颜不悦。
绍南王不甘心地弯腰作辑,强撑镇定地说:“臣弟自然没有异议。”
关鸿风冷哼一声,抱起容呈离开了箭亭,那脚步从背后看来显得有些急促。
身旁的侍卫将予安押走。
绍南王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脸阴鸷,他的人居然就被一个下贱伎子夺走了。
一回到承欢宫,关鸿风小心地将容呈放在床上,他手臂上的血迹已干,看起来触目惊心。
关鸿风呼吸粗重,吩咐潘太医,“必定要将他的手给朕治好,否则朕要你脑袋。”
潘太医跪在地上:“臣遵旨。”
容呈在半道上已昏死过去,他躺被褥中,脸色苍白,和身下的红色锦被形成巨大反差。
关鸿风此时只想杀人。
他不该让容呈来箭亭,否则就不会出事。
关鸿风坐在床边,回头望向跪在地上的予安,“他若是有半点差池,小心你的狗命。”
予安瑟瑟发抖地不停磕了好几下头。
关鸿风坐在床边,望着容呈如白纸般惨白的脸,没有再看下去,起身离开。
潘太医这才能站起身,招呼予安,“你过来。”
予安跌跌撞撞地爬起小跑过来,听潘太医交代照顾容呈的事项,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更甚什么不能碰,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听懂了吗?”潘太医问。
予安用力点了点头。
潘太医看了看予安,再看容呈,似乎猜到了什么,没有说破,提着药箱离开了。
等人全部离开,予安跪倒在床边,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发出嘶哑无助的叫声。
一直在昏迷中的容呈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予安在哭,抬手擦了擦他的脸,“别哭。”
予安胡乱打手势,好像在和容呈道歉。
容呈嘴角勾起一抹苍白的笑,“不亏,至少把你留下来了。”
第12章 朕要继续折磨你
予安住进了承欢宫。
他是从小伺候惯了的,服侍人得心应手,一日下来忙着照料昏迷的容呈,竟没有一刻停过。
他心里又内疚又害怕,若不是他自私答应了容呈的主意,主子也不至于受伤。
予安其实是会射箭的。
他从小跟着容呈上书房和习武射箭,也偷偷学了一二,否则容呈不可能让他冒这个险。
这种事若是有半点不当,便是掉脑袋的事。
只是予安没说实话,就连绍南王也不知道他会射箭。
想到绍南王,予安心里一阵害怕,那疯子明面上对皇帝千依百顺,若是他再落回绍南王手里,怕是要死个千百回。
黄昏时分,容呈醒了一回,和予安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体己话。
予安找来笔墨,在纸上写:主子,狗皇帝为何要囚禁您?
容呈没有回答,他也不清楚。
若说关鸿风喜欢他,便不会将他囚禁在这深宫之中折磨,若是只有恨,就那应该在灭国那时便将他杀了。
可关鸿风偏偏留着他一条命来折辱。
想来不过是将他当个猫儿狗儿似的找趣子罢了。
予安说出口时便后悔了,他不该问太多,免得勾起主子的伤心事,识趣地将话扯到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