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愿意看见容呈为了别的男人清减,尤其是为了他的好弟弟,那个死去的好头。容呈皱起眉头,"你疯了?"
这么多东西全部吃下去,没腻死,也要被撑死。关鸿风却说∶"你拿一身骨头伺候朕,是要恶心谁?"容呈想也不想地顶嘴道∶"你大可以找别人伺候你。"这话一出,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耳光。
关鸿风眼里流露出凶狠阴郁的气势,沉声道∶"谁来伺候我,轮得到你一个奴才说话?"
"更何况,你不伺候我,难道想下黄泉伺候关横玉?"
容呈恶狠狠瞪着关鸿风,嘴里被塞了一块肉,关鸿风威胁道∶"你若是敢剩一口,朕便干你一次。"
容呈抿紧嘴唇,过了会,他拿起木箸,安静地吃了起来。关鸿风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坐在一旁看他吃。
容呈被迫吃了好几盘菜,肚子都撑起来了,转头看向关鸿风,难受地示弱,"我真的吃不下了。"
关鸿风瞧了眼面前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这才作罢,
他隔着衣裳抚着容呈撑鼓的肚子,忽然说∶"你这样就像怀了朕的孩子一样。"容呈眉心跳了跳,不想听这些疯言疯语,拍开关鸿风的手,"我又不是女人。"
关鸿风盯着他的肚子,眯起眼睛,低语道∶"是啊,你若是个女人多好,给朕生了孩子,就再也跑不了了。"
容呈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在这时,杨公公走了进来∶"皇上,安歌君来了。"关鸿风这才作罢,收回手,"让他进来吧。"
没过一会,温言走了进来,见到容呈,他笑盈盈道∶"龙伎也在啊。"
容呈淡漠地转开脸,望向窗外屋檐流下的水,那是关鸿风命宫人修建的人工瀑布,把水送到屋顶,再往下浇,便能消暑散热。见容呈不搭理,关鸿风拍了拍宝座,搂住了上前而来的温言。温言乖巧地依偎在关鸿风怀里。
容呈忽然有些反胃,他起身说∶"我出去消消食。"
关鸿风皱眉,正要说话,温言抢先道∶"皇上,我新学了一首舞曲,跳给你看看好不好?"
关鸿风的心思被引开了,没再顾得上容呈,搂进了温言的腰,调笑道∶"既如此,朕可要好好看看。"
温言害羞一笑,低头时斜斜看了眼容呈离去的背影,目光掠过一抹阴霾。容呈离开以后,就在避暑山庄里随便走走。
蝉声从草尖掠过林梢,池塘里蛙声一片,藏于浓荫之中。容呈经过一处假山时,忽然听见面前传来动静,像是有人在说话。风中隐隐约约传来小宫女的声音∶"我刚才看见绍南王来了,他还对我笑。""你别白日做梦了,王爷明明是在看我。"容呈心里一动,躲到假山后偷听。
"对了,我看见绍南王身边还跟了个人,好像是个哑巴,绍南王和他说话,他居然拿手比划。"
"你还别说,那个哑巴长得挺好看的,不愧是在绍南王身边伺候的人。"容呈的呼吸一下紧了。她们说的是予安。他居然也来了避暑山庄。
容呈顾不上多想,他从树后大步走出,猛地抓住其中一名宫女的手,"绍南王在哪里?"那名宫女被他吓了一跳,脸上冒出无措的神色。容呈沉下脸,加重了语气问∶"他在哪?"
宫女吞咽了下口水,抬手指了一处方向,支支吾吾道∶"绍南王好像往清凉湖去了。"
容呈松了手,后退两步,转身快步往清凉湖走去,他惦记着予安,没有看见身后两名宫女对视一眼,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一盏茶的功夫,容呈来到了清凉湖。
这儿草绿花红,清凉的风拂过水面,一如先帝取的名字般。
容呈张望四周,并未看到绍南王和予安,他四处寻找,然而这里空荡荡的,透着一股子阴森凄清。难道已经走了?
容呈有些懊恼,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的声响,他回过头,突然一个黑影从树后面冲出,伸手将他推落湖中。容呈毫无防备,脚崴了下,失重往后倒,整个人扑通摔进水里,水花四溅。他不识水性,四肢扑腾,整个人快速往下坠,发不出一句声音。模糊不清的视线里,有个人站在岸边,正望着他。待容呈吃力看清,整个人也沉入了湖中。
他缓慢地往下坠,涣散的双眼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湖面,意识越来越模糊,很快便坠入黑暗。亥时,温言刚刚离去,关鸿风瞧了眼外面的天,目光有些不悦。这下贱伎子怎么还没回来?
他正要派人去找,只见杨公公惊慌失措地跑进来说∶"皇上,不好了,龙伎出事了!"
关鸿风眉心一跳,只见侍卫背着浑身湿透的容呈走了进来,他脸色惨白,如死人一般,衣裳上的水直往下滴。他手脚发凉,转头朝发愣的杨公公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宣太医啊!"一盏茶的功夫,潘太医赶来了。
他尽力救治,一个时辰过去,衣裳都湿透了。关鸿风死死盯着他,"如何?"
潘太医擦了把汗,迟疑道∶"皇上,龙伎呛了太多的水,臣已经将他肺中的积水排出,但能不能醒来,还要看龙伎自己。"关鸿风眼里涌动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你这意思就是,他也有可能醒不来了?"潘太医低头不敢说话。
关鸿风轻轻吸了口气,压制着话里的杀意,"你先下去吧。"
潘太医低头退下,临走前望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容呈,心情复杂走了。关鸿风沉声问身旁的杨公公,"好端端的,他怎么会落水?"
"这………"杨公公也答不上来,"奴才问了宫人,没人看见龙伎何时去的清凉湖,也没人知道怎么落的水。关鸿风目光阴沉得可怕,"给朕去查,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要谋杀他。""奴才遵旨。"
关鸿风转头看向容呈,抬手摸了摸他冰冷的脸,磨牙道∶"龙伎,你为什么不能给朕省点心。"
半夜,容呈发起高热,他的病本就没好全,加上这一遭,烧得比之前更加厉害。
浑浑噩噩间,容呈感觉到有人在给他擦脸,喃喃话语钻进耳朵里,他尽力想听清,却好似隔了层棉花,模糊不清。容呈醒来已是在第三天。
他疲惫地睁开眼,感觉右手被重物压着,他转头望向床边,微微一顿。关鸿风正趴在床边,枕着他的手睡着了。
容呈失神地盯着关鸿风看,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迷迷糊糊伸出了手。就在他碰到关鸿风的一刹那,面前的人突然睁开眼,抬头望了过来。关鸿风眼中有一抹光闪过,坐起了身,"你醒了?"原来不是做梦。
容呈缓缓收回手,握拳咳嗽了起来,咳得脸都红了。关鸿风眼神阴郁,"你老实告诉朕,为何会掉入湖中。"
容呈想起落水时看到的人影,面上不动声色地说∶"是我不小心滑了脚。"关鸿风眯起眼,并不相信这个说辞,"只是如此?"容呈坦然地迎接他的视线,"是。"
关鸿风虽疑心,但容呈既然这样说了,应当是他不小心罢了。否则这记恨的奴才定会告状。
关鸿风€€想到那日看见容呈溺水的样子,一股股火气上涌,忍不住骂道∶"没用的东西,好好走着路都能掉进湖里,我看就该拿铁链拴着你,让你哪里都去不了。"②
容呈不答话,望着殿顶出神,关鸿风只当他被吓着了,沉着脸吩咐杨公公去找潘太医来。这一病,便病了十多日。
这夜,容呈的烧退了,终于能下床行走,他问了门口的小太监,才得知关鸿风去了皇后处。正好,他也要去一个地方。
第47章 温言死了
是夜,容呈来到了桃花斋。
当小太监进来告诉温言来时,他愣了下,"龙伎来了?""是。"小太监道∶"龙伎说,他想见主子。"不等温言考虑好要不要见容呈时,他已走了进来。
温言挥挥手,制止了小太监要呵斥的话,皮笑肉不笑∶"真是难得,龙伎也会来我这儿。"容呈转头对小太监说∶"你先出去。"
他的语气不怒自威,小太监下意识要退下去,忽然意识到他的主子是温言,而不是眼前的人。温言没计较这些,摆了摆手,"你出去吧。"容呈自顾自地坐下,拿起桌上刚泡好的茶饮了一口。唇齿留香,果然是好茶。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杯,开了口∶"那晚我落水是你干的吧。"温言不觉意外,从容呈上门那一刻起,他便猜到是为了这事来的。温言微微一笑,"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得那么糊涂?"容呈笑道∶"这儿没有第三人,你不用做戏了。"
那日容呈掉入水中,看见站在岸边的人,正是温言身边的贴身太监。
温言看了看四周,脸上笑意消散几分,慢悠悠坐了下去,"龙伎,只怪你笨,我只是随便一编,没想到你真的上当了。""看来你跟那奴才还真是情深似海啊。"容呈看着他,眼神像在看个死人。
温言毫无察觉,还在继续说∶"可惜了,那样都淹不死你。"
若不是巡逻的侍卫经过,看见容呈落水,及时把他救了上来,恐怕他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见容呈紧紧盯着他,温言哂笑,"不过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大可以去告诉皇上,是我干的,看皇上会不会相信你的话。"温言笃定容呈拿他没办法,没有人证物证,怀疑也始终是怀疑。容呈却不紧不慢地说∶"我为何要告诉关鸿风?"温言一怔,眯起眼睛看他,"那你是什么意思?"
容呈慢悠悠站起身,朝温言走来,他走得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温言胸腔里,令他心跳微快。温言下意识把背往后靠,紧紧贴着椅背。
与此同时,容呈来到他跟前。
温言不想输了气势,仰起头,强撑微笑∶"我的人可在外头,你今日若敢对我不敬,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容呈忽然用一种怜悯的表情望着他。
没等温言想明白,他忽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下去,胸口的布料被血染红了,一把剪子深深地埋在他的皮肉里。温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的人,双手发抖扶着椅站了起来,下一秒,整个人摇摇晃晃往下一倒,发出沉闷的巨响。一
容呈居高临下望着他,语气平静得可怕,"我说过,你再招惹我,我一定会杀了你。"温言张着嘴,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直到死去那一刻,还睁大着眼,死不瞑目。
很快,听到动静的小太监推门而入,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吓得尖叫起来,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杀...杀人啦!"
小太监回过神后,看容呈的眼神仿佛见了鬼,连滚带爬逃了出去,边跑边大喊着杀人了。关鸿风从皇后处回来,发现该在床上躺着休养的容呈又不见了,气得他青筋暴跳,出来找人。
远远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不等关鸿风反应过来出了何事,只见一个小太监惊慌失措从拐角的长廊里跑出来,朝他迎面跑来。关鸿风险些被撞上,幸好杨公公眼明手快挡住在身前,怒斥道∶"放肆!"
小太监一见到关鸿风,扑通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子,颤声道∶"皇………皇上,主子死了!"
关鸿风皱紧眉头,"你说什么?"
他已认出这是温言身边的贴身太监,也就是说,是温言出事了。小太监仰头,脸色惨白,冷汗直流,"龙伎杀人了!"
关鸿风眉心重重一跳,他快步朝着桃花斋走去,跨进屋子的同时,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只见温言睁眼躺在地上,胸口插着把剪子,身下一大滩血,已然断了气。
而容呈则坐在椅子上安然喝茶。关鸿风的呼吸一下急促了。
他大步上前,猛地掐住容呈的脖子,红着眼道∶"你魔疯了?居然杀人!"
容呈仰头看着关鸿风,他的脸颊还沾着温言身上的血迹,像开在寒山上的花,看起来妖冶艳人。关鸿风盯着他喘了几口气,"你把话给朕说清楚,为什么杀他?"容呈平静地与他对视,"那晚是他推我落水。"
关鸿风一顿,回头看向温言的尸体,皱眉道∶"你不是说,是你不小心滑倒的吗?"容呈不语,关鸿风顿时明白了。那日龙伎在撒谎。
他明明什么都看见了,也知道真凶是谁,却没有说实话。关鸿风沉声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朕?"
容呈轻笑一下,透着一股子嘲讽,"我说了,你会信么?"关鸿风愣了一下,一时竟无法反驳。
容呈眉眼冷漠,仿佛对这世间的事物毫不在意,"所以与其告诉你,还不如我自己解决。"
温言已将他视为眼中钉,这次他没死,还有下次,与其被人日日惦记,心惊胆战活着,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关鸿风牙齿磨得作响,抬手狠狠扇了容呈一耳光。容呈歪过头,眼前黑了又黑,耳畔嗡鸣作响。
关鸿风转头看向身后的杨公公,声音变得深沉,"找人来,把安歌君的尸体处理了,这件事不得外传。"
杨公公一惊,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忙应道∶"奴才明白。"
关鸿风恶狠狠瞪了眼面前的容呈,拖着他来到院子里,舀了勺水,将他手上的血迹冲洗干净,粗暴得皮都要被搓破了。容呈没有痛觉般,笑了笑,犹如一朵枯萎破败的花儿,"你不杀了我给你心爱的男宠偿命?"关鸿风咬牙切齿道∶"你给朕闭嘴,今日的事一句不准说出去,否则朕干.死你。"容呈深深盯着他的眼睛,"为什么?"
关鸿风没有抬头看他,牙关紧咬,"你想杀了他再死,朕不会这么便宜了你。"
一股奇异的情绪浮上容呈心头,他低头看着关鸿风用袍子给他擦干手,接着便被跌跌撞撞地拽走了。很快,温言死的消息传遍了避暑山庄。
皇后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还请皇上为安歌君做主。"
关鸿风居高临下看着他,"皇后,安歌君出事,朕也很伤心,但他的死是个意外,朕如何做主。"
皇后用力摇头,伤心地哽咽道∶"皇上,臣妾已问过安歌君身边的奴才,他亲眼看见龙伎亲手杀了安歌君,龙伎是杀人凶手。"关鸿风眼眸蓦然一冷,"你的意思是,朕包庇龙伎了?"
皇后一顿,连忙摇头,慌张解释道∶"臣妾不是这意思,臣妾只是害怕皇上被奸人蒙蔽,安歌君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关鸿风起身,来到皇后面前,温柔地将她扶了起来,顺势贴在皇后说∶"若是朕接着查下去,查出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你该如何是好?"皇后起身的动作一僵,脸色微变。
关鸿风压低的声音深沉危险,"上次是皇家围场,这次又在清凉湖落水,你真当龙伎这几次出事是意外?"
皇后抬头,对上关鸿风冷冽寒凉的眼神,话卡在嗓子眼里,心渐渐沉入冰窖。
"朕不说,是想给你和安歌君保全颜面。"关鸿风目光深邃,"你若执意要查安歌君的死,那朕也只好旧事重提,派人去查查这几次的事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皇后浑身一震,盯着地面的瞳孔放大,浑身颤抖更加厉害。
关鸿风的手搭在皇后肩上,带着一股子危险和警告,"既然你与朕心知肚明,就无需再说那么多。"皇后喉咙吞咽了几下,她不甘心地起身,悄悄退了出去。关鸿风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掠过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光。隔天清晨,温言身边的小太监突然不知所踪。
过了两日,有宫人在井里发现了小太监的尸体,捞起来时人都泡肿了,太医查验过后,说是失足而亡。
容呈也在场,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转头看向身旁的关鸿风,只见他不咸不淡挥挥手,让杨公公下去了。之后的日子,和往常一般。
容呈一直以为关鸿风会杀了他给温言偿命。可他竟然放过了自己。他越来越看不明白关鸿风了。
有几次,容呈在散步时遇上皇后,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自己,恨不得千刀万剐,扔出去喂狗。有一回,皇后经过时在容呈耳边说∶"龙伎,我知道是你杀了温言。"容呈没有理会,自顾自走了。
有时间口舌之争,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
这一日,天气稍凉,一行人从避暑山庄回到了皇宫。
听说香阳贡国的使臣来了,关鸿风命人设了宴,他穿上龙袍,对龙床上的容呈说∶"今日.你陪朕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