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掌灯,全靠外头的月光照亮,顾羿果然面色惨白,胸前有个巨大的血花,呼吸微弱,像是离死不远了。来人在他床边坐了一会儿,摸了摸顾羿的脉搏,摸了很久才摸到了一点,脉象虚弱,估计真的活不过今夜。
他叹了口气,黑暗中划出了一道火折子,竟然是要点根香插在香炉里,有些地方,送死人都会点根香,让他一路走好。
“你来送我啊?”背后突然想起了一道声音,若是旁人在一定会被吓得魂飞魄散,这要么是回光返照要么就是还魂了,可惜他声音中气十足,甚至还带着一点调侃,“詹师兄。”
詹天歌点香的动作一滞,扭头就看见顾羿坐在床头,两手松松搭着床沿,哪里还有点病人的样子,他看到了詹天歌手里的香,啧啧称奇道:“又是西域散魂香,你也不嫌贵?”
这东西比金子都值钱,一万两黄金一两,一点点剂量服用,让人越来越疲惫,中毒的人只会觉得每日精神不振,日日烦躁,也不会多想,剂量一点点加,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人的命,今日詹天歌给他加一些剂量,让顾羿走得痛快些。
“你什么时候怀疑我的?”詹天歌再装下去也没有意义,声音都变冷了,他小心翼翼潜伏在顾羿身边,对他好,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但他不知道,顾羿根本不轻易相信人,不论好人还是坏人,你对他越好他反而越要怀疑,因为他只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坏,根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很多,比如,作为一个富家子弟,你从不回家过年。”每次逢年过节,任林少都归心似箭,恨不得生出八条腿一下子蹿回家里享福。但詹天歌相反,每次问起来也只说是跟家里不和睦,但詹天歌是正房夫人所生,大家族里有辈分有规矩,哪怕你跟家里不和睦,但你是正房夫人生的就比妾室的更名正言顺,按照规矩也该回家。
“我来的第一天,你带着仆从给我铺床,留下来一个香炉说是给我安神的,我没多想,只是精力一日比一日差,后来我把香炉拿给沈书书看,你猜怎么着?里面搀着西域散魂香,你每日掺一些给我,蚕食我的身体,好让我越来越虚弱,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差不多只用半年就能杀了我。”
顾羿继续道:“我中途差点走火入魔,也是因为这东西吧?”顾羿那次走火入魔,有他自己在造孽,跟香炉也脱不了干系,他身体虚弱,真气混乱,要不是徐云骞在,那次他就已经死了。
这也是为什么,徐云骞那天从顾羿房间里走出来时,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詹天歌,而且他那么震惊。
詹天歌是第一张牌,幕后买家等不及詹天歌那边得手,又找到了承运书斋的老板柳道非,可惜柳道非竟然也没拿下,他没想到徐云骞愿意舍命救顾羿,更没有想到文渊阁还关着一个怪物。
柳道非败下阵了,詹天歌这个暗桩还有用,他一日日接近,企图瓦解顾羿的警惕心。但有徐云骞在身边,詹天歌没什么机会下手,每日还在点西域散魂香。
“然后你发现我其实很少在自己屋里睡觉。”
顾羿前两个月还在,后面自己胡乱折腾,又被柳道非追杀,直接在医庐里养伤养了大半个月。等伤势养好了,徐云骞如愿上了文渊阁,终于等到了机会。其实王升儒回来才更好下手,因为王升儒一道宗师,又是正玄山的掌教,教中大大小小的事宜都要经过他手,管顾羿的时间不可能像徐云骞那么多。
然而,自打徐云骞上了文渊阁之后,顾羿的行踪更加不定,好几次詹天歌都是看到他从徐云骞房里出来。后来顾羿连徐云骞的房间都不住了,跑去悔过崖下的竹楼里才能睡个安稳。
“西域散魂香不能断药太久,断了一个月就要前功尽弃从头来过,这时候你想了第二个法子,拿了本内功心法给我说让我速成。”这就是前几日发生的事,顾羿正在愁怎么考试,詹天歌和任林少就真的带了本《荡尘经》出来。
“你没有直接出手,设法让任少林得到,然后提出自己抄写,你给我的《荡尘经》前面都是真的,修炼了确实能让人武功大增,但你修改了第九式,想让我走火入魔,在点天灯试炼当天,借杨道长之手杀了我。”
“书是抄来的,正玄山有规矩禁止内部抄写传阅,一旦被发现是要去刑司堂受审的,我肯定不会给师父看,也不能跟人交流,一般人谨慎都有个限度,假如我真的练了这本内功,前两章都没问题后面也就慢慢放下心了。所以你单单改了第九式,挺聪明。”顾羿说到这里还隐隐有点夸奖的意味。
詹天歌手已经摸向袖中匕首,问:“你怎么知道第九式有问题?”
顾羿嘴角挂着笑,从头到尾最诡异的地方就是顾羿根本不恼怒,这让詹天歌摸不清楚他的脾气,他早就知道小师弟爱笑,但不知道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笑意,顾羿轻声说:“因为我去找了一趟我师兄。”
“什、什么时候?”詹天歌这时候觉得不太对了,顾羿竟然找了徐云骞,徐云骞十六岁就能登文渊阁三楼,肯定能一眼就看出来哪里有问题。
顾羿聊起徐云骞的时候笑意更浓了些,“你给我的第二天,我找了师兄。”一个月前顾羿在悔过崖下遇到了徐云骞,徐云骞指出第九式有问题,手抄的秘籍容易出错其实很正常,顾羿偏偏对人的杀意敏感,他知道有人要动手了。
第二日顾羿回到自己房间,找来找去找到角落里不起眼的香炉,他知道自己之前错了,只往吃食上猜,没料到安神香有问题。詹天歌之前送给他的药他还留着,把药一并带个沈书书看,都是些普通的草药,吃了没有什么益处也不会有什么害处,问题是詹天歌送的那瓶貂油,像是个药引子,同时服用顾羿当天就死了。
詹天歌摇了摇头,他还是小看了顾羿和徐云骞的关系,兴许这俩人还真是分桃断袖。
“我以为你很想上文渊阁。”詹天歌以为顾羿想上文渊阁,自己递上一本秘籍上去,他断然不会拒绝,一个人口渴的时候不会怀疑给他喝水的人有没有下毒。
顾羿一年仅有一次考试的机会,上文渊阁的机会也就只有这一次,詹天歌就是看中了顾羿对于文渊阁的执念。然而顾羿却反过来用这个执念设局,詹天歌才是那个被捕的麻雀。
顾羿道:“是很想上文渊阁,但更想揪出你。”
在顾羿心里,报仇永远第一,师兄勉强只能排到第二,什么都不能耽误他报仇。
顾羿话音刚落,袖中已经划出一柄匕首,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跟今早在太和宫试炼的功夫全然不同,招招毒辣。詹天歌不再扮演一个小白兔,詹天歌的功夫果然不同凡响,几招都是干脆利落,怪不得他在正玄山从不出手,因为他一出手就会暴露,他的功夫都是些歪门邪道,一眼就能看出是杀手惯用的招式。
歪门邪道对上顾羿这个毒辣的,那不巧了吗?
咣当一声,詹天歌后撤时撞倒了一个花瓶,再回过头时,顾羿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笑道:“詹师兄,你小心点,我师父就在隔壁呢。”
这个时候了,顾羿竟然还叫他詹师兄。
这是更加奇怪的地方,顾羿的房间和王升儒只隔了一个院落,只要顾羿喊一嗓子,王升儒立刻就能惊醒。王升儒是一代宗师,十个詹天歌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根本不用跟自己周旋。可他一点喊王升儒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不太想让师父知道,交手五六招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顾羿是拿他练招!
顾羿白天试炼时没有使出全力,故意养精蓄锐,是要在这儿等着他,詹天歌左肩受了一刀,顾羿的脸近在咫尺,“詹师兄,你不是极乐十三陵的人吧?”
柳道非不属于极乐十三陵,没有哪个杀手组织自己解决不了的事选择让另一个杀手取而代之,十三陵的牌子风雨中挂了六百多年,不能自砸招牌。十三陵当时说要留顾羿一命,那就是一命,这样看来这位詹天歌跟柳道非一样。
顾羿一刀斩断他的退路,招式是要人命,语气却很轻松,“你应该也不是真正的詹天歌。”真正的詹天歌应该已经死了。
詹天歌记得顾羿根本没这么强,他被废了内功,怎么可能这么强,他以为自己有生机,实则只是被顾羿逗着玩儿,顾羿一刀捅进他腹部,“说说,到底是谁要我的命?”
砰地一声,詹天歌的身体被顶到墙上,刀尖陷入腹部时剧痛无比,这刀上抹了毒,顾羿的脸就在眼前,黑漆漆的瞳孔像是鬼魅,“谁让你来的?”
詹天歌默然不语,他知道今日是逃不出去了,正准备咬舌自尽,顾羿看穿了他想干什么,提前卸了他的下巴,顾羿转动了下匕首,道:“放心吧,我不杀你。”
正玄山的禁令,不得犯杀戒,更禁止残害同门师兄弟,顾羿今日杀了詹天歌那就百口莫辩,到时候就算是王升儒也不得不驱逐顾羿下山。
结果顾羿下一句便是:“杀了你,我师兄会不高兴的。”
詹天歌如坠深渊,心冷了半截,假如是利益牵扯他大可以想出对策,正派人士心思最柔软,可他不知道顾羿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正派,所有事在他眼里都像是儿戏,他不杀的理由是因为徐云骞会不高兴,假如徐云骞高兴了,詹天歌的命根本留不得。
顾羿突然转过身大喊,声音透亮,眼神中透着些许纯真:“师父!我捉了个刺客呢。”
原本黑暗的院落,此时亮起了灯。
第24章 师兄
詹天歌被送到了刑司堂,百里玉峰亲自审讯,就连任林少都因为跟詹天歌走得过近而被请进了刑司堂。顾羿没有动手,他知道犯不着,有百里玉峰和王升儒这两座山,轮不到自己动手,他只需要静静听消息即可。
审讯了一个时辰,百里玉峰拿到了消息,真正的詹天歌果然已经死了,刺客在顾羿上山之前就杀了詹天歌,那天徐云骞去接顾羿,刺客上山杀了詹天歌,尸体就埋在已经修缮完了的洛生峰宿舍,正玄山需要给詹家一个交代。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正玄山,人谁也想不到,那个任人欺负的詹天歌竟然是个刺客,尤其是任林少,他几乎日日跟詹天歌厮混在一起,竟然也没察觉出詹天歌有什么不同。回想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幸好自己对詹天歌没做什么错事。
刺客交代了一些事,□□的果然是顾天青,作为一个顾家的叛徒真的要对昔日顾家小少主下手,但他为什么能拿出九十万两聘请柳道非?这不是一个管家能够轻易拿出来的。
假詹天歌这一单生意价值三万两,现在这个年头,杀人越来越便宜,走到一条巷子里,一个铜板都能让刺客杀人,顾羿竟然还保持着高价。
六角铜钱被高高抛起,然后重新落回手心,顾羿没去看到底哪面朝上,如今他已经不关心到底是平安喜乐还是万事如意了。他只知道一件事,他迟早都要下山去要了顾天青的命。
“顾羿!”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怒吼。
顾羿收敛了心神,一扭头看到了个怒气冲冲的徐云骞。
顾羿这个计划只告诉了沈书书,他连王升儒都没告诉,王升儒本来心如死灰,觉得自己第五个徒弟竟然也是个短命鬼,过来看他时一摸脉门,差不多就知道顾羿想干什么了,沈书书那点小伎俩在王升儒眼里还是太嫩。
王升儒知道了也不拆穿,不动声色退出了苍溪院,让年轻人自己解决。等在院外时也没有白等着,支使道童去文渊阁给徐云骞传个话,就说他小师弟要死了。
换句话说,徐云骞是被自己师父和师弟一起骗下来的。
顾羿认识徐云骞这么久,一直觉得这人是个小神仙,哪怕被柳道非追杀都能保持风度,今日风尘仆仆上来便破口大骂:“老子以为你死了。”
道童着急跑到文渊阁,告诉徐云骞你小师弟快不行了,现在下去兴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徐云骞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漏跳了一拍,眼前有些发黑,不懂那小东西怎么说死就死。
下来一看,顾羿好端端坐着,还有心情抛他那枚六角铜钱。
徐云骞这个年纪,关心都是拧巴的,恨不得把顾羿吊起来揍一顿。
顾羿引得假詹天歌露出破绽,是硬生生受了杨道长一剑,肩头被裹着,白绷带下是一片红色的血花,脸也是苍白的。顾羿看徐云骞的脸紧绷着,越来越难看,估计在濒临发火的边缘,顾羿此时一伸手,自己左手朝上,说:“师兄,你看,我把伤养好了。”
徐云骞觉得顾羿有点毛病,这么重的伤势一口都不提,就露出了自己的左手心,当日徐云骞在医庐里给他包扎,让他好生养着,可是第二天他就上了文渊阁,根本就没来得及看过,而顾羿却总觉得应该让师兄瞧一瞧。
伤疤已经长好,只有一点微微凸起,徐云骞刚想嘲讽两句,突然停了停。顾羿上正玄山已经一年半,过了年他就十七,年岁长了,人也有些不一样,长高了些,脸部线条更凌厉,眉眼比之前更深邃,若之前还是个白面团子,这时五官的轮廓都显出来了,徐云骞还是第一次发现,他豆芽菜一样的小师弟,竟然还是个美男子的好胚子。
徐云骞只知道顾羿有毛病,从不知道自己也有毛病,看了一下顾羿的手掌心,竟然出奇的消气了。
顾羿以为徐云骞还要揍他,眼巴巴望着王升儒,道:“师父,师兄好凶。”
徐云骞:“……”
王升儒在旁看着,笑了笑,顾羿来之前他这苍溪院可没有那么热闹,对徐云骞道:“都下来了,过完年再上去吧。”
徐云骞之前担心王升儒和顾羿之间的关系,怕顾羿这逮人就咬的脾气不太喜欢他师父,事实上是他多虑了,顾羿比自己更像个好徒弟。徐云骞跟王升儒之间相敬如宾两人更像是好友,顾羿年纪小,嘴巴也甜,偶尔跟王升儒撒个娇,像是王升儒老来得子的乖孙子。
徐云骞对师父几乎是言听计从的,咬了咬牙说了句好。
顾羿这两日心中很痛快,第一是终于揪出来了詹天歌,他根本不信自己身边人,所以并没有难受,反而感觉到畅快。顾天青派杀手总会有个度,柳道非没有再来,而潜伏近两年的假詹天歌已经功亏一篑。顾羿接下来会清净一段日子。
另一点就是徐云骞回来了,顾羿不需要看到他,偶尔听到隔壁传来的动静就觉得欢喜,他有时候躺在床上会去想想隔壁师兄在干什么?徐云骞那么无趣的人,在房门里无非就是靠在桌案上看书。
可顾羿自得其乐,他总觉得师兄碰过的东西他都碰过,他坐着的位置顾羿坐过,他躺过的被褥顾羿睡过,他曾在师兄的房间里想着他,用那只养好的手来想他。
顾羿一想到那么爱洁的徐云骞,谁都不让碰的东西,只有自己染指过就觉得畅快。
临近过年,正玄山下雪了,只下了半山腰,薄薄一层雪,在南方下雪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事,天刚大清早,顾羿披着被子跪坐在床尾,推开窗,看着雪花落下来,竟然觉得很平静。
徐云骞刚迈进苍溪院就看到顾羿这幅样子,宽大的被子裹着他,正跪在窗前看雪,大概是没怎么见过,伸出舌尖去够雪花。猩红的舌尖一卷,雪花落到舌头的软肉上顷刻就化了,他好像察觉到了徐云骞,叫了一声:“师兄。”
徐云骞就停在门口,跟他隔着距离静静站着,此时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又去悔过崖下练剑吗?”顾羿趴在窗前看他。
徐云骞点了点头,徐云骞这人太好猜了,一辈子就只想练武,在正玄山无非就是文渊阁和悔过崖下。
顾羿有点好奇:“你不回家看看吗?”现在快过年了,正玄山上有家室的弟子都下山了,如今冷冷清清的,只留了道童和早就断绝红尘的内门弟子。徐云骞又不是没有家,他父母其中一个应该还健在,但去年过年徐云骞就没回去过,这让顾羿又想起那个猜测,难道师兄的父亲真的是个流放的犯人,不然为什么从不回家看看?
徐云骞的回答很简洁:“过两年回去。”
顾羿想问问他家里事,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总觉得会碰他师兄逆鳞。顾羿不怎么喜欢他师兄这么疏离的样子,想让他距离自己近一点。
“嘶€€€€”顾羿突然呻`吟一声。
徐云骞应该要走,因为这事儿不关他的事,可他还是问出口,“怎么了?”
顾羿捂着自己左脸,说:“牙疼。”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徐云骞,他不是牙疼,只是想让师兄注意到他。
徐云骞沉吟片刻,像一无所知的猛兽一步步走进猎人的陷阱,道:“我看看。”
这话有些出乎意料,顾羿眼睁睁看着徐云骞走来,遮住了外头的光,沉下一片阴影,然后一只手捏住了顾羿的下巴,迫使自己抬起头。
徐云骞捏着顾羿的两腮,眼前是两排白牙,他粗略看了看,没看见哪颗牙蛀了,就瞧见他两颗明晃晃的小虎牙,“哪儿疼?”徐云骞的声音四平八稳的,听不出情绪。
顾羿舌尖一扫,隔着脸颊顶了顶徐云骞的指腹,有点像是故意在使坏。
徐云骞对着他这张脸端详片刻,觉得顾羿长开了,不光是外表而且是眼神,他现在觉得顾羿的眼睛里有点野。
小时候顾羿是个小狗,又弱又小,看人的时候无辜些,示弱总能吃得开,正玄山很多长老被顾羿哄得团团转。如今身体长大了,功夫也见长了,好像终于不再藏锋,狭长的眼尾露出些野性,倒是挺勾人。
“等会儿找沈书书看看。”徐云骞撤了手。
顾羿有些失落,唔了一声,徐云骞没有走,还站在窗前,顾羿壮着胆子去勾他袖子,“师父让我们去饭堂领白面。”
苍溪院有灶台,但就没开过火,王升儒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兴致,想过年的时候在苍溪院包顿饺子,支使两个徒弟去饭堂领点东西。
徐云骞对此见怪不怪,他就是觉得有点好奇,此时顾羿半个身子从窗格里探出来,身上披着的被子早就掉了,穿得少,被冷风一吹鼻尖被冻得通红,拉着他的袖子,带着点明晃晃的讨好,徐云骞竟然也不想把他甩开,说了句:“好。”
第25章 过年
灭门案之后顾羿再也没有过年,甚至不曾想过自己还能过上这么有烟火气的日子。